李潛私造兵,死罪難逃,似乎了定數。然而事沒到最后一刻,沈隨風都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渾上下仍是繃著的,除非親眼看到李潛死了,那顆浮在半空中的心才會落地。
他現在只盼著,能夠早點結束,不希看到什麼變數,任何不利于他的風吹草,都能夠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若是事理的快點,他興許…還可以反抗家里定下的婚事。
他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但選良辰吉日的時候,他存了私心,力排眾議的特地選在了今年秋季。
這樣一來,只要李潛死的夠快,他就可以在親之前,給蘇漾找好新的份,將明正娶。
他不想娶別人。
從風月樓里出來,酒肆客棧的燈火,讓夜看起來更加濃沉。
他深深吸了口氣,倒春寒名不虛傳,涼氣一下子躥進了肺里面,惹得他咳嗽了幾聲,連一不茍的表都破碎幾分。
春天突然變得漫長,像是怎麼都過不完。
他知道以現在的境遇,不該再走到安王府門外——
皇上對李潛私造兵謀反的事,深惡痛絕,看得清時務的員們,恨不得將自己撇的一干二凈,哪還會再來府門前晃?
若
是被藏在暗中皇上的眼線盯上,說不定就會面臨著滅門之災。
沈隨風都很清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已經極力克制過了,最后還是妥協。
他想了個非常合適的理由,敲響了府門。
上次與蘇漾見面,是在半個月前的宮門口,滿臉焦急與擔憂,都是為另外一個他嫉妒的男人。
這次再見,眉宇間依然還掛著愁緒,像是散不開的墨云,他很想手替平,然而只是端起了茶,在熱氣裊裊中,多看了兩眼。
“沈大人怎麼這麼晚過來?”攏了攏上的外袍,發髻松松垮垮的,只用了玉簪,問話時半個子倚在椅子上,顯得有氣無力。
沈隨風應聲回答道:“陪同僚吃了點酒,聊起的自然是安王的事,便想著過來看看你。外面流言蜚語多……你……”
“我相信他。”蘇漾說道:“私造兵的事,定然是別人栽贓陷害的!”
“可現在證據確鑿,說是還有他的親筆書信,皇上已經人快馬加鞭的送往京城,而且嶺南的縣令提供了不人證,兵庫里還有上萬件兵,無論哪一項,都能定他的罪。”沈隨風深吸口氣,說道:“趁著皇上的裁斷沒
有下來之前,你應該早早的給自己想好退路。”
“夫妻本是一,我又怎能舍他求全?”
“那你要跟他一起去了嗎?”沈隨風被氣到,冷著臉質問:“你要讓行舟從小就失去雙親嗎?”
蘇漾抿著,坐直子,看向對面的他,咄咄人:“你這麼晚過來就是要誠心我睡不好的是嗎?”
“我是在幫你認清現實。”
“現實是什麼?”蘇漾嗤笑:“是李潛準備謀反嗎?他沒有,沈隨風,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那個謊言,我也不信,我只信他。”
“你信他有用嗎?”沈隨風覺得過于天真稚,或許只有在關乎李潛的事上,才會蠢到沒有智商:“天下的掌權者要他死,他就只能死!你信什麼,證據擺在面前,萬千民意迫下,你一個人的相信,又有幾斤幾兩重?你左一口相信,右一口相信,你的相信能讓這件事過去嗎?你什麼都做不了,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自己。”
“你什麼意思?”蘇漾氣極反笑:“別跟我兜圈子了,夜深重我腦子轉不過來,不如直說。”
臉上出不耐煩的神,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將里面寫著的厭惡與燥意,看的一清
二楚。
這是從未表現出來過的。
有什麼東西,從心里深涌上來,直腦門。
他幾乎瞬間清楚那是什麼,但他只是了拳頭,努力的抑住那沖,線繃的僵直,旋即騰的起。
蘇漾看過來,他卻沒再看,扭頭轉往外走:“你好好思量思量,便是不為自己,也該為了孩子,為了蘇家。”
李潛的罪名一旦落實,蘇家也難逃一劫,但……這不是沈隨風本意,他會從中斡旋,將蘇家的人竭力保下來。
他有這個能力,但他沒有想到,就在李潛還在天牢之中時,蘇家又出事了,且這次捅出來事時,他就在現場。
李知讓他負責調查走私私鹽的事,手下的人一直四打聽,然后循跡搜尋,還真逮到好幾個小商販。
他手下有個好用的腳利落的衙衛,大家都喚他矮子,他的個頭約莫只有一米又六,在高多為八尺的衙衛中,無疑算是又小又矮。
這名字算是合。
矮子除了腳利落,還好打聽,許多消息都是他問來的。
這天天一早,他們就出發了,在京郊外的道驛站上,設了個臨時檢查點,但凡過路馬車,都要進行排查,看看有無私藏私運
。
京城不產鹽,產鹽之地多臨海,品鹽本只有約莫兩錢,然而要經過運輸且由朝廷壟斷,到達京城時鹽價可達五十錢。
那些劍走偏鋒的,就是看中了其中的暴利,私運,到京城以三十錢到四十錢的價格賣出,都可賺不錢。
他們在驛站上遇到了蘇擇。
沈隨風很是敬重蘇漾的這些兄長,對這位二哥更是恭敬,他差人給他倒茶,寒暄客套到一半,從他的十幾輛馬車里,搜出不裝滿鹽的罐子。
蘇擇大驚失,瞠目結舌,反應過來之際,只堅決地說不是他做的,可大庭廣眾之下,人證證俱在,他的解釋更像是無力的狡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蘇擇直接被押進了大牢里,主審的人是聞儲,素來以鐵面無私著名,由于是當場抓獲,哪怕蘇擇不斷重復是有人陷害,都無濟于事,畢竟所有人都知道私自販鹽的后果,被抓住了,正常人都不會承認是自己做的,所以,幾乎不到半天時間,蘇家的人,上到何魚諾,下到在念書的蘇革,都被一并抓到了大牢里。
蘇漾因著早已出嫁,算是沒有被牽連到,可在外面,當真會到了什麼萬念俱灰,心如火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