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生提前一周結束了寒假, 返校那天突然降溫，瑟瑟寒風中，校園電子屏上給高三生打氣的通知無地提醒大家：距離高考還有118天。

遲意校服外面罩著春節前買的新棉服, 圍巾帽子將掌大的小臉遮得嚴實。

背脊依然直, 卻很抬頭張, 因為知道自己在這個校園里，很難再找到那個年拔的影了。

但學校里總不了他的傳說。聽說有人寒假時在街上看到江遂和尤銳了, 兩人穿著裝，在街邊的茶店聊天。

也有人說看到尤銳在空間里發和江遂以及隋荷在國外旅行的合照。

遲意沒有絞盡腦地向江潤如打聽這些消息的真假, 只要江遂能夠開心點，也就開心。

遲意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學習狀態跟剛轉來四中時特別像, 因為比其他同學缺了一復習的時間，學習的迫瞬間提上來。

就連元宵節前遲臨行來接去吃飯，提的要求也是找個上菜快的館子。

得知遲意每天早晨五點就要起床時，遲臨行提出在四中附近租個房子，請煮飯阿姨陪考。遲意卻拒絕了。

遲臨行想到的這些宜佳禾早就想到了。宜佳禾沒有因為遲意的高考而改變自己工作的節奏，但對的關心卻沒。

梁在宥得了宜佳禾的授意, 負責起遲意的一日三餐, 甚至因為擔心遲意睡眠不足騎車出事，堅持早晚接送。

中午時間太短, 遲意不習慣回家吃飯，梁在宥便準點送到校門口，等下課來取。下午遲意和江潤如吃學校食堂，但是晚自習結束后會被梁在宥留在店里吃頓宵夜。

不得不說, 梁叔除了在米上做得不正宗外, 每天換著花樣準備的這些餐食的品質一點也不輸高檔飯店。葷素搭配、營養均衡、香味俱全, 是遲意喜歡的湘菜。

江潤如陪去校門口拿食盒, 總忍不住央求梁在宥：“梁叔，你這也太偏心了。怎麼天天給遲意送，我一點也沾不到。”

梁在宥：“休息了去店里吃，店門哪回不朝你敞開了。”

“這哪能一樣。”江潤如嘟囔，“再說你做的這些店里也不賣啊。”

三月的一模考試如期而至，遲意穩定在年級第一，總績在市里排前十。

績出來后，數學老師把去辦公室。的文綜只扣了兩分，英語和語文的單科排名也都很靠前，對比起來數學是給拖后的一門學科。

遲意心里剛落下去的石頭，又被數學老師提起來。

只顧著悶頭學習，連天氣回暖，可以掉保暖都是姥姥提醒的。

這期間，班長組織同學在后黑板畫了一棵大樹，讓大家把自己的姓名和目標大學寫上。

江潤如挨著李恩宇寫下名字，大學也是一樣的。寫完這些后，江潤如往后退一步，兩只手直直地到前面，用食指和中指比劃一個長形的取景框，剛好將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容納進去。滿意地欣賞一番，才轉頭看向遲意寫的大學。

“誒，意寶，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考敏南大學嗎？”

遲意看著自己寫的“北央大學”四個字，心底不平靜，像極了在夢境里踩不到實的那種恐慌。想再改“敏南大學”，但下意識寫出的答案早已出賣了真實的選擇。

嗯了聲，說：“我想留在北央。”

江潤如歡喜道：“是不是上了這座城！”

“對。”

二模的數學卷子出得十分刁鉆，遲意從考場出來，便知道自己肯定考砸了。

數學老師沒再給力，但遲意心底繃著弦，不準自己犯這樣的錯。

等到了三模，題目普遍簡單。遲意數學考得不錯，依舊是年級第一，市里排名第一次進了前五。

但數學績這種過山車似的浮令遲意很難心安。

三模結束沒多久，學校組織高三生拍畢業照。五月的北央除了滿城的柳絮外，天氣還是不錯的。景觀大道上搭了高高的架子，班級著集合拍照。

不同學帶了手機、相機，打算在這天多記錄一些珍貴的瞬間。

難得放松的一天，遲意站在欄桿旁看著北樓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學生，每一間教室前面都有屬于他們的故事，這一個個故事代表著的是無數人回不去的青春。

江潤如正舉著相機毫無章法地東拍西拍。

不知拍到了什麼，一瞬不瞬地盯著相機屏幕，突然驚詫地誒了聲：“阿遂？”

遲意下意識扭頭：“什麼？”

江潤如把相機塞給，讓自己看，并且說：“好像是阿遂來學校了，我過去看看。”

遲意低頭看相機的空，江潤如一溜煙跑沒了影。

屏幕里顯示的是江潤如剛剛拍下的照片，江遂站在天井廣場的臺階，面朝著鏡頭的方向和老師說話，因為他直視著老師，所以鏡頭是俯拍的角度。看不到正臉。

但遲意一眼便能認出是江遂沒錯。

因為這一耽擱，想要再去追上江潤如一起便顯得有些刻意，更何況江潤如已經跑到了江遂面前。

遲意覺得自己可能是近段時間過長時間學習的緣故，眼睛有些假近視。為了看得更清楚，端著相機，通過調節鏡頭的焦距，讓江遂存在的畫面有一個更好的呈現。

不知道江潤如和江遂說了什麼，江遂突然抬頭，朝文科一班的方向看了眼。

遲意的視線與他遙遙投來的目在相機取景里匯，手一抖，險些把相機摔了。

半年未見，他好像變了很多，氣質更沉穩了，但又好像沒變，眼神依舊明亮。

為了爭分奪秒地學習，如非必要是絕不會離開座位的遲意，在今天變了如非必要絕不會老實在位子上坐著。

但老天爺像是跟開了個玩笑似的，不論遲意是去超市，還是去書店，抑或者是去辦公室，一次也沒有見到他。

“江遂是回學校了嗎？我剛剛在醫務室見到他，還有些沒敢認。”

“我聽六班同學說，只是回來拍個畢業照，拍完就走。”

從辦公區出來，遲意環抱著東西的手臂，圖書棱角鋒利，短袖下藕段似的胳膊被出了紅痕。

不急不緩地從那兩個說話的同學邊經過，卻在右轉拐進教室的前一秒，轉頭往樓梯間走。

漸漸地跑了起來。

一層樓高3米多，兩步并作一步，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瘋狂，抓著扶手，免得自己被甩出去。

出了教學樓，從實驗樓的左側繞去醫務室會近。

跑到目的地，漸漸也就冷靜了。面前這扇門像是潘多拉寶盒，不知道里面是驚喜，還是失落。抬手扶在門把手上，深吸一口氣，緩緩按下，推開醫務室的門。

想起自己與江遂在四中的第一次見面便是在這。

可能推門的作太突然，正和值班醫生說話的江遂被打斷，朝門口看了過來。

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目，遲意呼吸更急促了。盡力放平呼吸，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張，后知后覺抬手撥弄自己的劉海，試圖在他面前保持最好的形象。

“同學，你哪不舒服？”值班醫生的話將的思緒拽回。

遲意不敢再看江遂，但余里滿滿的全是他。

“我好像有點中暑，想拿一盒藿香正氣水。”

值班醫生去取東西時，遲意攥著校園卡走近些，鼓起勇氣看向江遂：“你回來了？”

問完后，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這句話覺得奇怪。

但江遂并未覺出不妥，道：“回來拍畢業照。”

遲意不敢問他確定要去央大嗎，也不敢問家里的事解決了沒。不舍得去他心底的刺。

遲意淺笑：“一直還沒來得及恭喜你數學競賽拿獎。我趕巧從我班主任那分到了幾塊喜糖。”

“謝謝。”

遲意覺得自己好膽小，連句告別的話都說不出來。怕自己一個繃不住，便丟臉地哭出來。

從小到大，好像永遠在經歷著分別，卻又永遠學不會分別。

值班醫生從柜子里取出新的一盒藿香正氣水，在記錄本上對照遲意的校園卡上信息記錄好，才把藥盒連同卡一起給。

遲意接過，卻不愿離開。站在那，思考再編造個什麼理由多在這待一會。但很快又明白，無論找多理由，在這多待多久，終歸是要和眼前這個人告別的。

遲意提了提角，說：“那我先回去上課了。有空常聯系。”

見江遂點頭，便抬步轉。醫務室的空氣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四周的氣氛非常安靜。遲意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里的不安分，聽到自己腳步聲里藏著的不甘心。

直到聽到江遂突然喊住：“遲意。”

遲意下意識應聲，轉，隔著一段距離，與他對視。

江遂揚起角，眨眼，道：“高考順利。”

“好。”攥著藥盒的手指漸漸收。

打時中走來，路過他的人間。

不說過去，不論將來，有這句祝福似乎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