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聽到這句冷不丁的判斷, 驚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想想也是，既然林向榮能夠猜到，那別人看出端倪也不覺奇怪。

孔明月見這反應, 無比輕松地笑起來：“我就是炸一炸你, 誰曾想還真蒙對了。”

遲意突然張, 一瞬間腦有很多想法。如果不計結果，讓江遂知道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畢竟不論在哪都十分歡迎的他，從不缺狂熱追求的對象。在他眼里, 自己與那些追求者并無二致。可正因為這，遲意才覺得難過。暗是一個人的事, 但一旦告白便變了兩個人的事。不害怕別人知道，只是不喜歡結果。

但孔明月的關注點似乎不在這，因為遲意默認的反應如釋重負，痛快地說：“你能把林向榮的手機號給我嗎？”

問得太直接，也毫不扭。

遲意一時沒懂話題突然轉變的原因，愣了下, 問道：“你想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 只是想和正義使者談談心。”孔明月認真看，“遲意, 人不能太貪心。用一個手機號換我保守，很劃算的。”

遲意沉默，過了會說：“我需要先問問他。”

孔明月無所謂地聳肩：“可以。”

切蛋糕的時候，尤銳來了, 有事來找江遂。兩人應該先電話聯系過, 江遂見到出現并沒意外。

“潤如, 生日快樂。”尤銳趕過來的有些急, 頭發被風吹的蓬，但笑容依舊燦爛，帶著讓人挑不出錯的禮貌，“我突然過來，也沒準備禮，改天給你補上。”

江潤如將切好的蛋糕先遞給：“好啊。這塊蛋糕給你。”

尤銳擺手，道：“你們吃吧。我和江遂說句話就走。”

江潤如看向江遂，求助。

江遂自然地把裝蛋糕的小碟子接過來，轉遞過去：“邊吃邊說。好吃的，不是很甜。”

尤銳抿笑接過，看了江遂一眼，表有些勉強。

不像其他人各忙各的，遲意自始至終都注視著他們。

尤銳這輕描淡寫的表，落在遲意眼中，竟品出了撒的味道。

因為要說事，兩人走去了一旁。

尤銳小口吃蛋糕時，江遂就在旁邊看著。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尤銳把蛋糕遞給了江遂。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兩人默契又般配。

遲意看到江遂住尤銳方才用過的那把明小叉子時，只覺心口發疼。怯懦地移開眼，怕看見江遂把尤銳吃剩下的小塊蛋糕吃掉。

…………

“抱歉，我現在心不好，有些吃不下。”尤銳再抬頭時，眼眶紅了。天生驕傲，不愿被人看到這一面，又朝旁邊別開臉。

江遂把叉子擺正，隨手放到了滿是用過的燒烤扦的桌子上。緩聲：“沒事。”

尤銳忍住了眼淚，沒忍住哭腔：“江遂，我很害怕……”想到傷心事，“我姥爺寫筆字特別好看，但我小時候耐心不好，寫不了幾個大字就跑出去玩，這麼多年一直沒學會。”尤銳說，“醫生說，他的狀況很不好，我怕以后就真沒人監督我寫字了。”

江遂安分地當起傾聽者。

“江遂，你教我寫筆字好不好？”尤銳看向江遂，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眼里冒著期的，“我想練好字，讓姥爺開心。”

缺乏安全的時候總習慣將緒堆積在某件事上，竊以為這件事解決關鍵問題便會迎刃而解，但事實卻是，這行為是毫無作用的逃避。

江遂拿了紙遞給：“不好，我最討厭沒耐心的學生。你這麼個麻煩學生還是給你姥爺吧。”

尤銳被他斬釘截鐵的拒絕逗得笑出聲。

氣氛短暫地輕松后，尤銳又聳了下鼻子，嘆氣：“有個人說說話，我心好多了。我回醫院了。”

“我送你吧。”

“沒事。這點小事我一個人還是可以的。”尤銳說，“你回去給朋友過生日吧。”

江遂堅持：“已經快結束了。我送你到醫院就走，就當讓我找個的理由。這群人太吵了，耳朵疼。”

尤銳朝那看了眼，莞爾：“高三了，難得有鬧騰的機會，好的。”

目送著江遂跟尤銳離開，不人開始討論這一對郎才貌的璧人。

心口著莫名的緒，遲意幾乎沒吃幾口烤。旁人不知，不斷遞烤給。怕自己說的話掃興，只好笑著接過，慢吞吞地繼續吃，一時更難了。

很快到了唱生日歌環節。雖然蛋糕推出來前，江潤如便一再強調，誰也不準抹蛋糕！但這句話儼然是個擺設。也不知道誰起的頭，反正等遲意反應過來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追逐著抹蛋糕了。

可能是和遲意不太，不太敢鬧。遲意正看熱鬧時，只覺臉上一涼，側頭看到陳予的笑臉。

“你也來點。”

陳予正說著，旁邊躥過來個人，照著遲意和陳予的臉一人來了一手油。

陳予囂著要去回擊。

江潤如遞給遲意一大塊蛋糕，示意：“快和我一起，剛剛李恩宇那狗抹了我好幾把。”

“……”

遲意被拽著加戰場。

不多時，院子里一片狼藉，生日聚餐到了尾聲。

大家陸續散了，回家換服準備晚上續第二攤，只剩下李恩宇、陳予和幾個家近的同學幫著阿姨在收拾桌子。遲意去廁所簡單清理了臉上和服上的油后，也留這幫忙。

長桌上有先見之明地鋪著一次桌布，這會收拾起來十分簡單。

“大家的戰場鬧得夠大的。”陳予吐槽著，“連這燒烤桌上也弄得都是蛋糕。”

遲意聞聲看過去，陳予正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空的白的泡沫碟。不可能記錯，早些時候，江遂和尤銳便是站在這張桌子旁邊說話的。

遲意腦中的畫面定格在江遂從尤銳手里接過的那塊蛋糕上。

白的油甜膩，上面的半顆草莓看著很新鮮。他好像是拿起了尤銳用過的小叉子……

“遲意，遲意？”

陳予喊了幾聲，遲意才回神。

陳予問：“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們待會一起走。”

遲意定睛，盯著桌面上空掉的碟子，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好。

遲意不喜歡因為自己的緒狀態讓邊人敗興，所以回去路上陳予一茬接一茬地閑聊時，都盡量妥帖地答了。

陳予：“聽江潤如說，你暑假時報了輔導班補數學。”

遲意：“我數學發揮不太穩定。”

陳予：“雖然我總績比不上你和江遂，但我數學擅長的，考滿分是常有的事，下次你有不會的題目或者哪個模塊的知識點比較模糊，可以來問我。”

“謝謝。”

又走了一段，遲意問：“你家是不是要往那個路口走。”

陳予看了眼，表有些不自在：“我先去梁叔那拿點東西。”

遲意哦了聲，兩人一路走。

“你高考打算報哪所學校？”陳予又問。

似乎進了高三后，這個問題了大家常聊起的話題。遲意說：“應該回去敏南。”

“敏南大學……”陳予想了想，“我知道這所學校，機械理很出名。文科學院的話，我還真不太了解。”他一頓，問，“你打算報哪個專業？”

“我想學傳。”

兩人在胡同那分開，陳予目送遲意往深走，剛要扭頭走，便見梁在宥抱著一盆綠植出來。見著他，先一愣：“你這時候怎麼來了？”

陳予撓撓頭，磕絆著說：“叔，你看著我游戲機了嗎，上次來店里吃估計落這了。”

梁在宥一眼便看出他在說謊：“沒吧。是不是你媽給你沒收了，你先回家找找。”

陳予哦了聲，和他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梁在宥莫名其妙地看他幾眼，然后朝胡同另一方向去，看到遲意單薄而平靜的影剛拐過轉角，沉默間似乎懂了什麼，為小孩子這稚把戲無奈逗笑。

姥姥正跟陳在院里聊天，見回來，問道：“不是去給好朋友過生日了嗎，怎麼看著不開心。”

“開心的。”遲意勉強笑笑，“我就是有點累。”

遲意回房間洗了個澡，換上舒服的家居服，才看到q.q上多了很多未讀消息。可能江潤如是想方便大家流，特意建了個群，將晚上要去唱K的人拉了進來。

遲意看著江潤如私發給自己的“意寶，你唱歌好不好聽，我還沒聽你唱過歌呢”知道這是默認自己會跟著大部隊行。

“我有點累了，晚上想在家休息。”

江潤如應該在手機旁邊，回復得特別快：“那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等下次咱倆自己去唱。”

“好。”

遲意又發：“你們玩得開心點。”

熱烈而大膽的尤銳像是遲意的相對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遲意與江遂的距離。

遲意聽到邊同學聊起軍校信息時，會特別關注。但每當這個時候，又殘忍地提醒自己，從一個天井的距離變到一座城，況并沒有好多，他們也將會從兩年的校友變很久很久的陌生人。

孔明月要去了林向榮的手機號后，到底有沒有聯系，聯系后會說些什麼，遲意都不清楚。那天江遂和尤銳離開后去了哪里，做了什麼，遲意也不清楚。

高三像只巨，咬在每一位高三學子的后，窮追猛趕，得人不過氣。努力學習，熱生活，好希快點畢業，又舍不得畢業。

如果剩下的高三生活在這三點一線間一不變地展開，那遲意便不會再難過了。

但事實卻是，暗的人總會在蛛馬跡中，找尋到堅持下去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