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向江潤如，聽完了這句介紹，陡然一驚，這風輕云淡的用詞聽上去別有深意。

江潤如卻沒理解的擔憂，沖直眼，那意思分明是在問“我沒騙你吧，是真的帥”。

遲意要急哭了，哪還記得江潤如來的路上說了什麼。看向江遂，試圖說點什麼找補回來，但很快發現后者只稀松平常地點點頭，說了句“你好”，徑自往外走。

他被眾星捧月慣了，對此類現象并不意外。

遲意松了口氣，覺得是自己做賊心虛。但轉瞬心得空落落的，總歸是他生活里的甲乙丙丁，無足輕重。

他走到門口時，江潤如追問道：“你怎麼困這樣？昨晚又跟陳予看比賽了嗎？”

江遂已經拉開了一截門，單手抄兜，懶洋洋地扶在門框上憋回去一個哈欠，仰頭看了看天，落滿肩。

“我媽。”江遂用詞能省則省，“昨晚彈了一宿琵琶。”

“……”

江遂擺擺手：“走了。”

江潤如盯著被帶上的門，許久，打算和遲意夸幾句，誰知一偏頭，見遲意擺弄著醫藥箱里的紗布沒有分心。

“你剛來，也難怪。”江潤如嘟囔了句。

遲意好半晌才下自己僭越的占有，慢半拍抬頭：“什麼？”

江潤如詫異遲意的反應：“阿遂啊。剛剛那個可是咱四中的風云人！”

遲意眨眨眼，張地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卻還要假裝平靜地拿著紗布，一雙黑黢黢的眼睛里滿滿的天真。

江潤如頗為意外地笑了，的臉，評價：“你怎麼這麼可，真該讓阿遂看看你這一副對他完全不興趣的模樣，殺殺他的銳氣。”

遲意朝門口看了眼，猶豫出聲：“他喜歡聽琵琶嗎？”

“什麼啊。”江潤如聽著遲意這驢不對馬的問題，相信的注意力是真的沒放在江遂上，笑道，“他剛剛說隋姐兒彈了一整宿琵琶害他沒睡好——哦就是江阿姨，覺得被喊阿姨老了，就讓我們喊隋姐兒。”

江潤如想到什麼，神沉浸在某種的幻想中，說道：“如果你有機會聽到隋姐兒的琵琶，就知道白居易的《琵琶行》誠不我欺。隋姐兒是余派琵琶第三代傳人，琵琶技藝一絕，正應了句‘如聽仙樂耳暫明’。”

遲意腦補著江遂母親且幽默和小輩沒有距離的形象：“生活在藝家庭，江同學一定多才多藝，難怪生歡迎。”

“不算藝家庭。江叔叔是工程師，和藝不搭邊。隋姐兒的工作是電視臺主持人，勉強算是半個文藝工作者。”江潤如神突然悲傷，嘆了口氣，“因為江叔叔工作的特殊常年不能回家，隋姐兒只有在思念丈夫的時候才會宿的彈琵琶。”

“那他們的一定很好。”遲意上這樣說，心里卻在想。江遂也和一樣，爸爸不在邊嗎？那他會想念爸爸嗎？

后來遲意才得知，江遂和自己不一樣，簡直是云泥之別。

江叔叔在單位兼要職重任，為國家研究大規模殺傷武，是國家的保工程。江阿姨是北央電視臺一姐，端莊大方的氣質神，每年都會主持春晚的那種。生于這樣的家庭，江遂的起點是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抵達不了的終點。

但他依舊很努力，學習績優異似乎是他最微不足道的優點。當然，遲意意識到這點已經是后來的事了。

這天在醫務室，半路出家的“江醫生”幫遲意理完傷口。

離開時，遲意問道：“你和他同姓，是親戚嗎？”

江潤如對這個問題見怪不怪：“咱們這江姓是重災區，我和阿遂若是要攀親戚，往上幾輩可能還真有。”一頓，想起來，“孔明月和江遂倒是有親戚關系，你知道吧。”

遲意木訥地消化這一話題，能在茫茫人海中揪出自己與江遂千萬縷的聯系令激，但一想到樞紐是和自己看不順眼的孔明月，便杞人憂天地焦慮如果江遂也從孔明月口中聽說了那些片面的話，應該也會相信吧。

江潤如不知遲意復雜的腦回路，只當是被這一消息震驚到，聳聳肩：“孔阿姨和江叔叔是親兄妹，是阿遂的親姑姑。”

教務值班老師不在，江潤如帶去學校畫室搬了把椅子。教室里依舊是一喧囂的蓬氣息，追逐打鬧的、談天說地的。

遲意一進教室便看到被三兩同學擁簇在中間的孔明月，在班上很歡迎，漂亮大方又會讀書，白皙的鵝蛋臉上兩個酒窩，笑起來人畜無害，是不論男生生都會喜歡的類型。就像電影里那個“沈佳宜”的生一樣好。

孔明月旁邊的短發生最先注意到遲意回來，燦爛的笑容凝固在角，一點點消失，探究地盯著瞧了一會，轉頭不知和孔明月說了什麼，兩人一齊看向這邊。

“壞掉的椅子丟在那了。”遲意的注意力被睡神同桌珍稀的發言拽回來。

寵若驚，忙不迭點頭說謝謝，隨后才注意到同桌看的是江潤如。他打量一番好像是確認江潤如無礙后，才禮貌地沖遲意點點頭。

江潤如雙手搭在遲意肩膀上，將推回位子，打趣李恩宇：“難得李狗這心的同桌啊。”

為高三一復習讓路，學生在高二便要學完未來兩年的課本，時間十分張。更何況文一是重點班，學習節奏更是快。遲意耽擱了一個月，每學科至落下了半本書的進度。

先不說高二學年結束時化生會考，近在咫尺的期中考試便讓遲意頭疼。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考整本書的容……

遲意整理桌面的片刻，已經在腦袋里過了一遍自己目前的境，向自己強調時間的迫，沒有時間想其他的。

下午的大課間，遲意去辦公室找老師要了一份國慶前的月考試卷。經過歷史組時，被端著保溫杯站在門口的歷史老師去了辦公室。

“姚老師。”遲意乖巧地喊人。

姚尚君嗯了聲，拉開辦公椅坐下：“我看過你以前的績，很優秀。怎麼這個時候轉學了？”他顧著找著東西，只是隨口一問，拿到夾票據的那本書后才注意到小姑娘張地耷拉著腦袋，“我們就是隨便聊聊，不用張。”

“以前學校的老師很好。”遲意言簡意賅，“是家里長輩搬家。”

“喜歡歷史嗎？”姚尚君見點頭，又說，“北央博館在寒假期間將會舉辦參展活，屆時歡迎各大中學熱歷史的學生擔任志愿者。這是展覽的門票，你周末有空的話可以去看一下，高考固然重要，但高中生活值此一次，除了學習也要很多可貴的經歷，可以試著多驗驗。”

“謝謝老師，我會去的。”

遲意接過門票，又被老君塞了一沓試卷，才離開辦公室。

遲意抱著試卷回教室，因為李恩宇不在，便問前桌：“咱班歷史課代表是誰？”

對方朝教室前面一歪頭，剛要說，卻想到什麼改了口：“暫時沒有。”

遲意狐疑著，沒想很多，坐在位子上按照小組人數將試卷分好，然后從一組開始繞著走廊將試卷分給大家，同時一遍遍地傳遞了“老師讓下節歷史課上課前寫完”的信息。

遲意分完試卷回到座位，江潤如也跟著過來。不見外地坐在李恩宇的位子上，一邊擺弄著他的筆盒，一邊小聲問遲意：“老君這是選你做課代表了嗎？”

遲意說：“姚老師只讓我發試卷。”

江潤如用手指攪了攪頭發，說：“那八九不離十了。”

遲意想到剛剛前桌的古怪表，問：“開學這麼久，還沒有選課代表嗎？”

“是選過的。之前選的孔明月，但后來孔明月被班主任選為數學課代表，就去歷史老師那辭了這個課代表。”

“……”

“反正整得尷尬的。”江潤如安，“孔明月剛向歷史老師辭職那幾天，每節歷史課都被提問。”

孔明月沒公開說自己和遲意的關系，卻也漸漸傳得整個班級都知道了，添油加醋，早失了真。江潤如覺得剛剛的話說的有些不合適，忙找補道：“你別多想。”

遲意沒空多想，突然高強度的學習讓染上了重冒。掌大的小臉被淡藍的醫用口罩遮住，頭發又是那種特別丑的齊劉海，發梢到肩膀的學生頭，再穿著千篇一律的藍白校服，瘦瘦小小的一只，存在特別低。

每天的事除了學習便是去學習的路上。

直到周五中午，各科課代表陸續傳達這周的作業。遲意也按照姚尚君的要求將作業逐條謄抄在黑板上，然后像前幾個課代表一樣，站在講臺旁邊。還有話需要口頭叮囑，但現在學生因為馬上要放學了正在一種反常的中，遲意等了好一會，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歷史除了試卷和筆記外，這幾個需要背誦的……”

遲意好不容易揚起的聲音再度淹沒在鮮活的熱鬧中。

“布置作業呢，都記一下啊！”

直到孔明月扯嗓子喊了聲，教室這才安靜下來。

遲意覺得自己的重冒嚴重了，耳朵嗡嗡地已經聽不見班上的各種聲音。言簡意賅地說了作業后，從講臺上下來。

遲意翻開一本書，開始照著黑板記其他科目的作業。可能是的狀態太嚇人，連向來寡言的李恩宇都停下翻書的作，擔憂地看眼，問：“你還好吧？”

遲意抿笑笑，說沒事。

但其實狀況不好。這場重冒持續了整個周末，周日晚自習請了假，周一去學校時，臉還是有些慘白。

遲意作為南方孩，個子卻不矮。升旗的隊伍男生排在生后，遲意和江潤如站在生隊伍的最末位。

陳予和同學換位到江潤如后，江潤如被扯了下馬尾，痛呼了聲，反手去打人：“陳予你有病吧！來我們班做什麼？”

“你們班位置好啊，正沖主席臺。”陳予揮手和聞聲扭頭的遲意打個招呼，繼續和江潤如拌，“阿遂好不容易答應當升旗手，我站這當然是為了看得更清楚。”

升旗手？遲意聽到關鍵字眼，下意識抻著脖子看向正前方。

四中的國旗班久負盛名，準確地說是江遂升了高二加后。遲意還沒等看到人，學生間便已經發出了驚呼聲。

過了會，方隊才出現。一眼便看到站在中間的江遂。這軍綠制服令他多了莊嚴的氣質，白腰帶掐出勁瘦窄腰，懷中鮮紅國旗與袖口三條鑲黃杠相得益彰。

遲意驟然被拉回看閱兵紀錄片時的慷慨緒，再一次想到了便利簽上那而偉大的祈愿。

下，年清秀的面容盡顯青春氣息，明亮卻不刺眼，闊步走向主席臺，姿拔，與平庸相斥。

江潤如還在和陳予拌：“阿遂當升旗手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暗他啊。”

被正中下懷的遲意：“……”

能看出學校對江遂的喜來，升旗手是他，國旗下講話的也是他。而從現場效果來看，這份喜實至名歸。

演講時，江遂沒換服，只摘了帽子了白手套，模樣較剛才隨意了不。

他走上主席臺的這幾步路，學生就已經不淡定了。現場這氛圍襯得江遂更加鎮定從容。

“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紹。”江遂有條不紊地將話筒架拉高，語調不急不緩，不嚴肅卻很有威勢，“剛剛走上臺的這幾步，我聽到很多同學喊對了我的名字。就像你們知道我的名字一樣，也清楚、甚至比我更清楚我做過什麼，喜歡做什麼，甚至以后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