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應該不算疑難病歷吧。”護士長勉強出一笑臉，在王發和周從文之間打圓場。

“王主任說——你是在質疑我的醫囑？有本事自己當主任，要不然就閉。

最后，王主任當著患者家屬的面說——你不是總說要寫病程記錄麼？把我的話一個字不落的記著，是我決定拔管的。”

周從文手里拿著病歷，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到。

“……”護士長如墜冰窟，低著頭像是鵪鶉一樣一句廢話都不敢說。

這特麼哪是病歷討論，簡直和幾十年前王發按著老主任的頭，把他們扔去農場喂兔子一樣。

報應啊，這都是報應。

“護士長的問題是個好問題，我說一下我的想法。”周從文手里拿著病歷，淡淡說道，“首先按照各種化驗回報來看，不應該拔管，這是我的認知。王主任要是有不同意見，咱們可以討論一下。”

周從文眼睛直勾勾看著王發的眼睛，發出單挑邀請。

王發卻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幾秒鐘的時間尷尬的像是過了幾年。

“事實也證實了這一點，患者拔管后2小時32分出現急呼吸循環衰竭。”周從文見王發不接話，繼續說道。

“其次，我不認為王發主任是故意置患者于危險的境地，主任只是單純的水平不夠。”

“……”護士長差點沒哭出來。

“……”沈浪差點沒哭出來。

“……”劉迪開始后悔，自己就特麼本就不應該調到外科。

一個小醫生，指著鼻子說主任水平不夠……

王發的臉已經發綠，周從文這話說的皮里秋，句句誅心，字字殺人。

而且還不是殺人不見的那種殺人，而是明火執仗式的，腥味道已經在辦公室里彌散開來。

“王主任是科室負責人，連負責人的水平都不夠，我認為這個病歷屬于疑難病歷，護士長我說完了，你有什麼補充的麼？”

“民主集中麼，有不同意見就說。”

周從文宛如大主任一般看著護士長。

護士長沉默，一句多余的廢話都不敢說。

辦公室里抑的厲害，比那天周從文把教科書拍在王發面前當面質問還要抑。

十秒鐘后，周從文拿著病歷開始匯報病史。

這是正常流程，先是管床醫生匯報病史，隨后逐級往上，每個人都要發言。

科室的病例車屜里有標準的死亡討論和前討論，只要照著格式抄寫就行。面對面的討論，包括王發在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不是全院會診，而是科室部的討論，批評與自我批評，尋求技提升，避免出現類似的錯誤。

大道理誰都懂，可是落在實際上王發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變綠。

周從文每一句話都無形……不，他在指著王發的鼻子說，你丫水平不夠！

“綜上所述，患者手當天下午16點12分拔管是值得商榷的置，我們以后的工作要更加細致，以免對患者造不可逆的傷害。”

周從文說完抬起頭，他掃了一眼辦公室里的眾人，微笑沉默。

王發的臉綠油油的，仿佛蘊含著生機。

接下來……

辦公室里沒人發言。

周從文也不著急，翹起二郎，手里拿著筆和紙準備記錄。

他沒催促，這時候無論讓誰出來說話都不好，已經把王發到懸崖邊上，今兒他只有唾面自干這一條路可走。

辦公室里尷尬、令人窒息的沉默對周從文沒有影響，越是這樣他就越是開心。

醫生從本質上講是一個技工種，既然要講技，那麼自己全方位的技層面上的碾必然有用。這一天或早或晚會到來，周從文笑瞇瞇的看著王發的表，很是。

尷尬的討論并沒有持續多久，護士長磕磕說了幾句灌水的話。見劉迪和沈浪躲在一邊，王發只能深深出了一口氣，開始發言。

批評與自我批評，可批評誰？

自己昨天罵人罵的爽，結果被周從文抓了個正著，每一句話都寫在病歷里！王發無奈，又不能拂袖而去。

如果真的拂袖而走的話，周從文要是不在病歷里加上一筆，然后在院里面宣揚到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就不姓王。

他苦連天，心里暗自罵王強惹麻煩。

要不是因為自己要護著王強，也不會平白得罪那麼多人，以至于幾十年前把老主任們攆去喂兔子的事也被想起來。

自己作為一名主任，竟然拿小醫生沒辦法……

這簡直不可思議。

但再怎麼不可思議自己也要抓時間理這事兒，王發咬著后槽牙，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患者的理的確有些草率……我……”

“鈴鈴鈴~~~”手機鈴聲打斷王發的話。

如果是平時，王發肯定會寒著臉順著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用滿是殺人氣息的目讓手機沒靜音的醫生、護士嚇個半死。

但今天他心里有些慶幸，真希就這麼含糊過去。這個場子自己早晚要找回來。

他滿懷激的順著鈴聲看過去，這才發現竟然是周從文的手機。

周從文皺了皺眉，正在愉悅的欣賞王發出糗，怎麼就來電話了呢。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陳厚坤打來的。

“王主任，陳教授的電話，我先接一下？”周從文“請示”王發。

“去吧。”王發大手一揮。

周從文拿起手機接通電話，一邊說一邊往出走。王發看著周從文的背影離開，心里松了口氣。

“陳教授，怎麼了？”周從文問道。

“小周醫生，我們正在全院會診。張主任剛做了一臺右肺癌切除，袖切，后患者狀態平穩……”

陳厚坤開始講述患者況。

剛剛張友張主任做了一臺肺癌袖切手，袖切全稱支氣管袖狀切除，在外科手里屬于難度比較高的。

一般況下來講，當腫瘤或狹窄在隆突部并延及兩側部分支氣管時，可將一個肺葉連同有病變的一段支氣管切除后，用余肺的支氣管進行再吻合，這個式就是袖狀肺葉切除。

后拔除氣管管前取仰臥位吸痰時，病人劇烈咳嗽，直接降到6030毫米汞柱。

麻醉認為和自己沒有關系，臺上會診，大家糾結要不要打開腔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