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

鋼鐵叢林中，被天鎖與胭脂紅蓮束縛鎖定的李昂，漠然俯瞰下方投映著荒地景象的廣告牌。

現場詭異地沉寂了下來，只剩下嗚咽風聲在高樓大廈間穿行而過。

遠的歐洲重工集團代表弗朗西斯等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慢慢收斂起了臉上掛著的幸災樂禍戲謔表。

李昂淡淡問道：“這是特事局，哪一層的意思。”

“...”

簡如霜深吸了一口氣，艱道：“目前...還是由我來負責主導談判。。”

“如霜？！”

下方街道的邢河愁咔嚓一聲握了手中的青銅盾牌，瞪大雙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容一般。

“你？”

李昂平靜地搖了搖頭，“這件事上，你做不了主，只是個背鍋的而已。”

他低頭掃視狼藉街景，嘆息道：“如果你們不來打擾，我還能做我的李日升，維持我平靜的人生。”

“咳，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李先生這是被特事局當了典型。”

遠的弗朗西斯眼眸中閃爍，說道：“特事局想要用李先生的案子，來決定未來走向，奠定基礎，作為基石。

四個月的虛擬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以特事局的行事風格，很大可能會在虛擬監之后，再次低頭，以特事局干員私人名義，私下對李先生進行安勸，給予高額補償。

按東方人的說法，這就是面子和里子各得一邊。”

弗朗西斯頓了一下，見李昂沒有開口的意思，繼續說道：“如果在一開始，就派人朋友安勸，好生相談，提出四個月的虛擬監條件，就當對所有人都有個代，

那麼以李先生向來守序的作風，是有一定可能同意的——畢竟四個月虛擬監，在現實中也就只是一秒鐘，李先生大可將其當做度假旅游。

可惜，他們卻錯失了良機。”

李昂慢慢地轉過頭，看向弗朗西斯，“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特事局還沒有認清，或者說刻意麻痹自己去忽視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

未來，終將屬于超凡者。”

弗朗西斯角上揚，勾起一抹弧度，“時代變化，不會因為個人意志而轉移，

任何試圖違背時代洪流之人，都將被淘汰甩下。

特事局出于種種原因，刻意不看清這一點，

反倒是我們歐洲重工集團，認識得更加徹底。”

他拍了拍手掌，仿佛華爾街職業經理人一般，侃侃而談道：“歐洲重工集團的做法是順應時代洪流，

反正也做不了什麼，干脆聽之任之，

給予超凡者他們想要、應得的資源與社會地位。

強者本就應該得到更多，

沒有理由為了讓強者與弱者平起平坐，而必須砍掉強者的雙。

公平，不是麼？

哪怕站在更加宏觀的角度，

為了更好地度過未來勢必發的大規模災變，

培養出足夠多、足夠強的超凡者，

也是對全人類有利的。”

弗朗西斯了雙手，笑道：“李先生可能是在東方生活的比較久，

對于我們有一些見。

在特事局有意無意的宣傳當中，

我們歐洲重工集團像是只為錢服務，

我們讓舊秩序中金字塔頂端者，盡可能順地過渡到新秩序系下——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為超凡者的契機，掌握超凡力量，

帶領整個家族，晉升至超行列。

而普通人沒錢，又沒有天賦，又不肯努力拼搏斗，運氣又不算好的話...

要麼求神拜佛，希殺場游戲能仁慈眷顧，賞賜玩家資格；

要麼拼死拼活，為大公司賣命打工，賺取貢獻點，希冀能一朝翻，為玩家，帶著親朋好友犬升天；

要麼，干脆躺平認命，承認自己資質低微平庸，哪涼快哪呆著去，就算被超凡者在戰斗中不小心誤傷、殺死了，也只能自認倒霉，拿一筆巨額賠償了賬。

超凡者為歐洲重工集團等大型組織工作，能雇傭得起最好的律師團隊，他們的代理人有足夠的時間與力，來打賠償司。”

弗朗西斯撇了撇，“我不否認以上現象的發生，

但真小人，總要比偽君子強一些，

至我們明碼標價，售賣登上諾亞方舟的船票，而不是像特事局一樣遮遮掩掩，反復無常。”

他看向李昂笑了一下，說道：“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但超凡者，總歸要更加平等。

我們歐洲重工集團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至于未來，超凡者群，是否會更進一步，奪走所有權柄...

只能說我們的創建者，也已經主擁抱超凡力量，晉升至超序列。

李先生，只要您同意加我們，歐洲重工集團最高等級的十三人議會，現在就能為您開辟出第十四席。

海量資源都能為您所調用，世俗的一切也要向您臣服。

這一點，我的上級已經確認同意。”

弗朗西斯眨了眨眼睛，敲了敲耳朵里戴著的藍牙耳塞。

“...”

李昂淡淡的目從弗朗西斯上，轉向廣告屏幕中的簡如霜，“我想知道，特事局又能給我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勸降，利，還是威。”

簡如霜深吸了一口氣，“這次的事件和其他人無關，我們也絕對不會用人質進行威脅迫。

只希，雙方都能以大局為重。”

“那麼，你們是希，我能顧全大局，繼續講道理，高風亮節，束手就擒咯。”

李昂緩慢地搖了下頭，輕聲道：“講道理，是一種德。

只是，

我有點煩了。”

咚！

他的心臟，沉重跳了一聲，無形氣浪震碎了周遭高樓大廈的墻面玻璃。

被約束方形空間形狀的天鎖劇烈，

鐘離滅明臉驟變，雙掌重重一拍，自虛空中出更多鎖鏈，加固束縛。

“紅蓮！！！”

王不留行面狂變，雙臂所戴著的狴犴鎧，釋放出千百道如如縷紅芒，灌胭脂紅蓮當中。

狴犴乃龍之七子，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常被裝飾于衙大堂兩側，以及牢獄門上，是為執掌審判的瑞。

集在胭脂紅蓮上的力量，并非來源于王不留行自，

而是由狴犴行使它代萬民而行審判的天賦異職權，集合紅塵眾生之原力，絕非凡所能承。

砰！

含苞待放的胭脂紅蓮猛地綻開，

甘甜異香撲鼻而來，仙樂鳴奏，紅霧升騰，

霧中似有紅塵眾生勞碌生活景象一閃即逝。

撕拉——

如紅蓮延出海量明荊棘，牢牢纏住李昂周，

他每一下，紅蓮荊棘上的尖刺便會穿蜃龍紅鬣，刺皮之下，

令李昂眼中，不斷閃過眾生幻影。

他是遭冤屈，自盡而亡的農婦；

他是被欺騙坑害，數年勞卻拿不到應得酬勞的工人；

他是被榨干利用價值，臨近中年遭到企業開除的白領；

他是被校園霸凌的普通學生；

如夢似幻的影像，在他眼眸中疾馳而過，

一時間甚至分不清，誰是李昂，李昂是誰。

“別再了！再下去，你會被紅蓮洗刷掉本我的！！！！”

王不留行咬牙關，高聲呼吼，

但李昂卻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抬起遒勁雙臂，牢牢攥住了紅蓮荊棘。

公道。

公道。

公道。

正義。

正義。

正義。

李昂耳邊傳來了紅塵眾生的嘈雜呼喊，以及狴犴那莊嚴威武的低吼聲，

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為了公道。

“你們所有人都告訴我，要顧全大局，以大局為重，”

李昂獰笑著，不顧鮮淋漓的雙掌，迸發所有神力，將紅蓮棘刺猛地扯爛，

“我，才是大局！”

他的軀猛地膨脹，軀、四肢中，延出了無數蒼翠植藤蔓，瞬間撐了周遭天鎖，湮滅了渺小紅蓮。

砰砰！

鐘離滅明與王不留行齊齊倒飛出去，撞在高樓表面，砸出人形凹陷。

轟轟轟轟！！！

大地震，高樓搖晃，

地面之下，驟然生長出無數參天大樹，輕易貫穿周遭所有天大樓的層層鋼筋水泥，肆意舒展延，

枝杈穿破玻璃，紅花綠葉迎風飄搖，

苔蘚灌木在荒蕪的城市地面上急速蔓延，如星火燎原。

下方的機特遣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們頭頂的高樓大廈，垂下千萬榕樹樹枝，勾連地面，剎那間將他們困在其中，如同籠中雀。

鋼鐵叢林，盡化無垠森海。

數座侵占了高樓大廈的參天巨木叉融合，

構造出一尊擎天立地的枯木巨像，顯現出李昂臉龐。

“現在，”

雄渾洪亮的聲音，在這一方天地間響起，

李昂單膝跪地，低垂下頭，枯木面孔居高臨下，俯瞰渺小如塵埃的凡人，獰笑道：“敢問閣下，

殺人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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