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確實是好酒，馥郁芬芳，香氣撲鼻，惹人沉醉。

王冠端起酒杯，掃視寂靜無聲的大雄寶殿，朗聲說道：“我在南京城里聽到過一個笑話，有個地主老財的兒子不識字，別人勸富翁聘請老師教導，老師先教“一”字，是一畫，“二”字是二畫，“三”字，是三畫，隨后地主家的傻兒子得意地把筆丟了，告訴富翁他已經通曉字義，不用老師。富翁聽了很高興，遂辭去老師。某天，富翁想請一個萬姓的朋友來喝酒，讓他兒子早上起來寫張請帖，但到了中午還不見寫，便去兒子那詢問。他兒子抱怨說：世界上的姓氏有那麼多，為什麼那個客人偏偏姓萬？我從早上到現在，才寫到五百多畫！”

聽到這枯燥無味的笑話，群妖面面相覷，相顧無言，過了兩三秒才后知后覺地齊聲大笑起來。

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聲溢滿整間大殿，道士王冠欣喜地端起酒杯，對賓客們說道：“與諸君共飲！”

“共飲！”

妖魔們嬉皮笑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任務小隊的員們，看著群妖烈酒，也端起酒杯，假裝飲酒。

被靈氣浸潤過的酒水確實不同凡響，任何妖魔飲完一杯之后，都面紅，意神迷，群妖挨個講起老掉牙的笑話，把其他鬼逗得哈哈大笑。

沒有笑話可講的妖鬼，也講起了最近吃人的故事，何時，何地，何種人。

“我前天在山里還劫了一幫行商，里面最好吃的是一個胖子，而他上最好吃的是肝，多油，膩，順。”

“錯，胖子最好吃的是腦和腸，腦滿腸嘛。”

“我倒是覺得瘦子更好*道，耐嚼。”

“嘖嘖，好想再吃兩個男啊....”

喝醉的妖魔徹底撕下人畜無害的偽裝，大肆談論起吃的經驗。

坐在小角落里的任務小隊眾人面沉不定，在妖魔眼中，他們是從海外回到中原的邪修，

只要他們敢出一點半點義憤填膺的模樣，第一時間就會被群妖群起攻之，圍剿殺死。

忍。

首座上的山魈道人環顧大雄寶殿，笑道：“宴是好宴，酒是好酒，豈能沒有好？”

他大手一揮，白厲鬼輕飄飄飛回轎子，從里面背出了一名穿著紅長、著肚子的艷子。

那子一直昏迷，被背到大廳，妖氣一激，登時醒來，環顧四周眼盡是猙獰恐怖的妖魔鬼怪，驚一聲，幾昏厥。

哈哈哈哈，群魔看到孕婦驚嚇的慘狀，放肆大笑，張狂笑聲像是要掀開整間大雄寶殿。

“紅娘莫怕，到為夫這兒來。”

首座上的王冠道人揮了揮手，慈眉善目地對子說道。

“夫君救我！”子看到王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慌地跑向王冠，躲在他的后，“這里是....”

“這里是孤寒寺，這里是群魔殿。”王冠用那皮也似的枯瘦手掌，過孕婦的頭發，溫地說道：“紅娘，你跟了我多久？”

“三，三年。”紅娘牙關打地說道：“夫君將我從秦樓楚館中贖出來，已有三年。”

“三年了啊。”

王冠慨著，手了紅娘起的大肚皮：“你可算懷上了。”

紅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捂住自己的肚子，臉煞白地說道：“夫，夫君？”

“世人都說，酸兒辣，紅娘，你最近喜歡吃酸的，還是喜歡吃辣的？”

“....酸”

“那就是兒子了？”

王冠掌大小，對眾妖魔說道：“生兒子好啊，生了兒子，可要比生個兒，多個一兩半兩的量。”

？

妖鬼們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放肆地大笑起來。

“是是是，王冠道長說的不錯，這男嬰，是要比嬰多上一份量。”

妖魔的奉承，在紅娘聽起來如同來自地獄的耳語，渾戰栗，毫不敢彈。

“紅娘，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

子越是恐懼，王冠的聲音就越是輕，“我的家室并不顯赫，名下的店鋪經營狀況不佳，連對購置耕地，也興致缺缺。你說，我是怎麼在短短數年，積累到萬貫家財？”

“....夫君，夫君能煉制丹藥。”

“沒錯，煉丹。那我煉得又是什麼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王冠笑道：“你知道我煉得什麼丹，所以你才堅持住在南郊小院，死活不肯住進王府。”

“....”紅娘慘白著臉，一言不發。

“蠢人，可憐，可悲，可嘆啊。”王冠微笑，著紅娘的肚皮，“你最近，不是在為那位喪母丁憂三年后歸來的刑部侍郎，王爌王存約，暗中收集證據，想著檢舉我，把我打地牢，把你的姐妹從王府里解救麼？”

紅娘面無，抖如篩糠，牙關不住打。

大雄寶殿中，群魔小聲議論著，對于這些妖鬼而言，什麼刑部侍郎，什麼王爌王存約，都是紅塵人間中的瑣碎事，他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這一切和今天的酒宴有什麼關系。

“原來，是這樣。”

李昂悠悠一嘆，轉對隊友輕聲說道：“嘉靖十三年，孤寒寺，王冠，陪都南京城....我明白的太遲了。”

邢河愁低聲音，急急說道：“你明白了什麼？”

“系統從一開始，就在暗中提示我們這件任務背后的一切，所有的線索都擺在眼前，只是我們沒有發現。”

李昂苦笑著，用指關節錘了錘自己的腦瓜，“各位有沒有看過一本明朝萬歷中葉，由翰林院修撰焦竑焦弱候，所編纂的明朝人傳記資料，《國朝獻征錄》”

？？？

那是啥？能吃麼？

“《國朝獻征錄》搜集了從洪武至嘉靖十二朝的訓錄、方志、野史、神道碑等原始史料，以宗室、勛貴、閣、孝子、義人分類標目，搜羅甚廣，容詳實，可信度極高，與《明史》同為信史。”

李昂用極快的語速解釋道：“而在這麼一本信史當中，卻寫有一件驚世駭俗、聳人聽聞的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