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宴柳葉眉蹙著，輕咬著。

不曉得該說是為難，還是失落，整個人看著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出滿滿的無措。

霍以驍定定看了兩眼，就偏過頭移開了目。

小狐貍說演就演的，誰知道這幅神背后，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他原就不該信。

現在這時刻，就越發不能信。

最初在花船上，溫宴直言說喜歡他的時候，就不該信。

僅是置季究，或是幫著溫家讓溫鳶和離，那些都不是難事。

萬兩銀子都花了，給溫宴撐個場面，讓狐假虎威幾次，也沒有什麼。

可是，小狐貍想借的不止是威風，是想扯著虎皮當大旗。

利用他去報仇……

虧想得出來！

溫宴放下了茶盞，作很輕，只是這屋子里太安靜了，靜得落針可聞，霍以驍還是聽見了瓷落在木桌上的撞聲。

清的，脆的。

霍以驍閉了閉眼，他覺得溫宴得走人了。

這麼幾句話甩過去，溫宴要還真的沒有一丁點脾氣，那還真是“臥薪嘗膽”。

可他猜錯了，溫宴沒有走人的意思。

溫宴只是彎下腰，從桌下竹篾里取了水，架在側的小火爐上燒。

咕嚕咕嚕，熱水翻騰。

溫宴提起水壺，注茶壺之中，微微平晃著茶壺，茶香再一次激發，而后，給兩人空了的茶盞又添滿了。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溫宴才重新捧起茶盞，吹了吹，抿了一口。

整個過程，有條不紊極了，若不是眉心還皺著，霍以驍甚至會覺得，剛才那一句話，他只是在心中想了一遍，沒有真的出口去堵。

一口熱茶下肚，溫宴皺的眉頭才一點點松開。

剛那句話，確實不怎麼順耳，卻也是在溫宴的意料之中。

霍以驍的防備心太重了，數年宮中生活，又是那麼一個尷尬份，若是旁人說什麼便信什麼，他早就被那幾個異母兄弟啃的骨頭都不剩了。

如若可以，溫宴也希有個平緩的過程，經過長期的相，讓霍以驍信任。

像前世那樣，有霍太妃作保，有婚姻為聯系，日夜相之中，使得霍以驍認同，知道不是旁人的棋子暗樁。

可溫宴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前世的經歷有可取之，但也有太多的憾和惋惜，想改變那些，自然要接改變帶來的新的困難。

正是因此，花船之上，霍以驍問為什麼，溫宴明知他會質疑、會困，還是毫不掩飾、直直白白告訴他，喜歡他，想與他一起。

質疑的過程，亦是審視的過程。

在心中反反復復地拉扯糾結，或是作為局中人品讀，或是作為旁觀者梳理，審視之后留下來的，才是最接近心深的想法。

霍以驍想要信，卻也不敢盡信。

他想要知道溫宴單槍匹馬地突進背后，到底是要得到什麼，又希的胡言語里，是有那麼一兩句可取的。

很矛盾，很糾結，但這就是溫宴認識的霍以驍。

所以，在得知想要復仇之后，霍以驍才會說那麼一番話。

“驍爺是認為，我是為了報仇才接近你，才天把‘喜歡你’掛在邊？”溫宴支著腮幫子，說得很慢，語調很平，“我不是哪位殿下的棋子，卻妄想把驍爺當棋子？”

霍以驍的薄了：“難道不是？”

溫宴沒有立刻反駁他的話，反而是順著說了下去：“驍爺說得對，單單只靠我自己，和傳到頭了的定安侯府，別說是替父母、替外祖父報仇，僅僅是翻案都很難。

而你的出在這其中又能有些益，我知道驍爺其實并不稀罕皇子的份，可脈相連，你不想認，他也是你的父親。

雖然，你也不認為，哪怕有你作為靠山，我去對付仇敵時就能占到什麼便宜。”

霍以驍嗤得笑了笑，很是自嘲：“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

溫宴彎了彎，倏地笑了：“可是啊，報仇是報仇，喜歡是喜歡，只是恰巧，驍爺是這樣的份而已。我就是喜歡你，不行嗎？”

霍以驍沉沉看著溫宴。

溫宴笑得很大方，毫不回避他的審視，眸子清澈，晶亮得能蠱人心。

霍以驍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下一刻，他的眸猛然沉了下來，幽深如夏日滾滾而來的烏云， 他的子亦是往前傾了過來，手臂橫在桌子上，語氣冷淡：“行倒是行，就是不信。”

距離拉得近了，近到霍以驍呼吸時，都能聞到溫宴上佩戴的香囊的味道。

四目相對，溫宴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輕輕笑了笑，ＵU看書 www.ｕuｋanshu．com了些許無法取信于人的無奈，又沖霍以驍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忽然也飛快地往前傾了子。

櫻落在了霍以驍的上。

不是輕輕地從角、甚至是臉頰上過，而是地著，直中紅心。

霍以驍愣住了，卻也只愣了一瞬，他往后仰開，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溫宴！”

溫宴“唉”地應了一聲，驍爺的手太好了，本來甚至想著咬他一口的，被他躲了。

可惜……

霍以驍看毫不遮掩的表，就知道腦子里在想什麼。

不止沒有反省，反而意猶未盡！

這什麼事兒？

霍以驍踢開椅子站起了，居高臨下看著，氣得聲音都在抖：“溫宴，你是不是姑娘家？！有你這樣的嗎？”

“怎麼不是了？”溫宴反問，“我都這麼給你說了，你都不信我，你還是不是爺們？”

霍以驍狠狠道：“你遲早知道！”

溫宴可不怕他放狠話，依舊是笑瞇瞇地：“好呀好呀，我早晚都等著。”

霍以驍腦門上青筋直跳。

他剛就不該躲！

直接一掌把溫宴拍開，反正穿得厚實，摔了也不疼。

現在倒好，小狐貍得寸進尺，無法無天！

霍以驍一摔袖子想走，邁了兩步又頓住了，轉回來，重新坐下。

這是他的地盤，憑什麼給小狐貍騰地方，真真是慣的！

還是他自己慣的。

這麼一想，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