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爺一副“你說啥說啥，我已經有了主意”的表，秋雨急得想把他打暈扛走，“府里沒一個人想讓您公主府的，只是如今這境況，老夫人和大爺也尋不到破局的方法。二爺離開康安后，他們才好行事啊！”

有些話秋雨不好說，老夫人和大爺是沒這個意思，但大夫人可保不準，萬一為了大爺和幾位爺的前程跟樂公主聯手，二爺這輩子就毀了。秋雨跪在地上，淚眼婆娑，“二爺，您跟奴婢走吧，您若真進了樂公主府，奴婢等……”

“秋雨。”姜二爺開口了。

“秋雨在。”秋雨立刻停住。

姜二爺垂著眸子，照在他濃修長的睫上，在眼下形一片影，“爺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麼辦。以后你和海棠別摻和府里的事，嫁人了就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秋雨咬，“是。”

“秀巧。”姜二爺揚聲喚道。

趙秀巧立刻走進來，便聽姜二爺吩咐道，“海棠有子了，你這幾日過去看看。”

“是。”趙秀巧應下。

“將庫里那枚瑞紋玉韘取來。”姜二爺吩咐完趙秀巧，又對秋雨道，“這枚玉韘是易安送過來的，爺戴著不合適，你拿回去給萬勝用。他是老實人，你跟他好好過日子，早些給他生個兒子是正經。”

“二爺……”秋雨依舊不肯放棄。

姜二爺閉眼靠在人榻上，煩躁地揮揮袖，“去，沒事兒別回來煩爺。”

秋雨無法，只好退到屋外。

見人在屋門口垂淚，姜留看著就心疼。書秋小聲嘟囔，“肯定是二爺罵秋雨姐姐了！大過年的，二爺咋還罵人呢……”

秋雨走后，姜留著靜悄悄的正房，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可爹爹不讓人去打擾，也不能闖進去，只好跟著已經放了年節假的哥哥、姐姐在房里讀書。

晌午用飯時，姜二爺關在屋里沒出來；晚上用飯時，他還沒出來。哥哥、姐姐一點也不揪心，姜留卻不了了，拉住娘問，“爹-呢？”

趙秀巧也擔心，但還是哄著姜留道，“二爺在房用過飯了，讓爺和姑娘們不必等他，這是三爺剛派人送回來的魚，姑娘嘗嘗好吃不？”

三叔是個人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舉一反三地琢磨出好好幾種加各種配料的，這款加了姜和紅糖的鯛魚滋味真心不錯。用完飯后，天已經黑了，姜留再跟娘道，“想-要-爹-爹。”

因為樂公主的事，二爺心里難偏又不肯講出來，六姑娘是二爺的心頭，讓姑娘進去陪著二爺待會兒，二爺或許能好些。趙秀巧點頭，“好，奴婢送姑娘過去。”

姜慕燕拉住妹妹不想讓去，“爹爹在生氣，已經罵哭了秋雨和猴兒，妹妹不要去。”

姜凌也道，“妹妹陪我讀書。”

姜慕燕不肯讓，“天黑了，妹妹跟我一起回房！”

見哥哥和姐姐又要掐起來，姜留慢吞吞地掏出三叔給的糖，一人一塊，“先-去-看-爹-爹，再-陪-哥-哥-讀-書，最-后-跟-姐-姐-去-睡-覺。”

姜慕燕想跟妹妹一起讀書再一起睡覺，接了糖悶悶不樂；姜凌則覺得妹妹跟姜慕燕在一起的時間比跟自己在一起的時間長，得想個辦法才行。

趙秀巧抱著姜留到了二爺房門前，姜留輕輕敲門，“爹-爹。”

趙秀巧、老管家、姜猴兒等人都屏住呼吸盯著門，屋里一點靜都沒有，姜留再敲，依舊沒有靜。

趙秀巧低聲道，“二爺不會睡下了吧？”

姜猴兒道，“二爺要了四壺酒，許是喝多睡下了。要不，進去看看？”

老管家搖頭，“以二爺的酒量，四壺酒醉不了。二爺沒說不讓六姑娘進，六姑娘自己進去吧，陪著你爹說說話。”

待老管家輕輕推開門，趙秀巧將放在門檻后，姜留站穩，轉關上門，才一步步往里屋走。房里飄著淡淡的酒香，爹爹斜躺在長榻上，靜靜地過來，雙眼迷離。他的墨發披散，凌懶散中也帶著幾分疏狂風流。

姜留看不出爹爹風流，只覺得心疼，慢慢走過去，把手里的糖放在爹爹冰涼的手里，“爹，吃-糖。”

糖和小胖爪都被爹爹握住了，小姜留又好心地遞上第二只小胖爪。

姜二爺稍一用力，將閨拎到榻上抱在懷里，姜留也不吭聲，乖乖讓爹抱著。

許久之后，姜二爺才含含糊糊地道，“留兒，不走。”

能走哪去？姜留應了，“嗯。”

“ 你娘看不起我，不喜歡姜家，給你姐起名慕燕，要讓燕子一樣飛走；給你起名慕蘭，想讓你像空谷幽蘭一樣沒人氣兒……”姜二爺了閨的小胖爪，“爹偏不如的意，你是爹的兒，就要留下來陪著爹……再夢到你娘，留兒別理，也不能跟走，走了就回不來了……”

姜留覺得爹爹可能喝醉了，所以才跟說這些話，便趁著他迷糊問道，“爹-想-當-駙-馬-嗎？”

“不想！”姜二爺了閨的小胖爪，又垂頭喪氣地說，“那老人不會罷休的……會讓你大伯不能當，讓大郎不能再在國子監讀書，讓你們姐妹尋不到好婆家……”

從打聽到的消息來看，樂公主絕對會這麼干，姜留勸說爹爹，“會-有-辦-法-的。”

姜二爺笑里帶著哭音，“什麼辦法？讓你娘把帶走嗎？”

姜留……

“當駙馬……”姜二爺咕噥幾句抱了兒，半醉半醒間聲音里帶著恐懼，“爹舍不得留兒……舍不得……會死的……”

姜留心疼得不行，“咱-不-當。”

太后估計快要不行了，樂公主必定會步步，趕在太后死前把爹爹抓進公主府，否則就得再等三年。怎麼拖過這幾天，誰能降得住樂公主，誰愿意幫姜家，如今的姜家還能拿出什麼底牌？

姜留想來想去，只能想到一個人——裘叔。

裘叔雖然口口聲聲說他是邊城小吏，說他自己無能，但是姜留看得出他很有本事，否則他不可能帶著哥哥逃出邊城，也不可能這麼快將醫館開起來。

裘叔到此是為了給哥哥看病，為了查清肅州案報仇雪恨。站在他的立場上來看，爹爹當了駙馬對他來說不只沒有壞，興許還更方便他查案。所以，他不一定樂意出力，若要讓裘叔出手，得靠哥哥。

等爹爹睡著了，姜留慢吞吞爬起來，出門去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