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鈕鈷祿氏恍然大悟。

　這倒是。

　也真是急壞了,不然哪里能忘記這種要事？

　小鈕鈷祿氏和阮煙都各自去換了裳，才去乾清宮見康熙。

　康熙聽得佟佳氏得了肺癆后，眉頭皺起,“怎麼回事？”

　先前分明不過是些風寒高熱罷了。

　小鈕鈷祿氏低著頭,額頭上沁出細汗，“萬歲爺，臣妾不知，只是太醫們都說這病怕是治不好了。”

　康熙臉沉了下來，“梁九功！”

　“奴才在。”

　梁九功忙從外面跑了進來。

　康熙沉聲道：“去太醫院一趟，讓周太醫等人過去瞧瞧,看看皇貴妃到底怎麼回事！”

　“喳。”

　梁九功忙答應一聲，飛快去了。

　阮煙和小鈕鈷祿氏都有些忐忑地等著結果,等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周太醫等人才從翊坤宮那邊過來。

　周太醫抱拳弓腰行禮：“萬歲爺,皇貴妃娘娘的確是得了肺癆,脈細而數．濡而散，只怕……”

　周太醫沒敢往下說下去。

　可康熙是讀醫書的，如何能聽不懂這脈相。

　肺癆也有區別，癆脈或弦或大，大者可醫,弦者難治。

　皇貴妃分明是后者。

　“先前是誰在負責翊坤宮！”

　康熙黑著臉，問道。

　李太醫和陳太醫哆嗦著跪了出來，“奴才、奴才二人負責照看皇貴妃娘娘。”

　“你們就是這麼照看的？”

　康熙點著桌子，“皇貴妃本無肺癆之疾，為何現在卻病膏肓？”

　“萬歲爺，奴才二人有罪，”

　李太醫眼看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敢瞞著了，頭一刀，頭也是一刀，他磕頭道：“奴才二人是瞞了皇貴妃的病，但皇貴妃的病，真不是奴才二人有意謀害。”

　他忙把先前開的藥方都拿了出來。

　康熙讓周太醫去看。

　李太醫等人都繃著神經，就怕周太醫為了息事寧人，把鍋都推到他們頭上來。

　好在，周太醫遠比他們想象的有醫德。

　周太醫道：“萬歲爺，這些藥方子都沒錯，就是、就是這些藥好像都沒起效。”

　從藥方來看，皇貴妃的癆病怕是月初有的。

　那時候開的方子對癥下藥，只要好好喝，須臾十天半個月就能好。

　可后面的藥方越開越多，分明是病控制不住，又因著皇貴妃弱，不好用藥，兩個太醫拿不住主意的緣故。

　“萬歲爺，奴才二人錯在不該一開始發現這況時，沒往上報，但奴才二人也不知為何開了藥方，皇貴妃病卻不見好。”

　李太醫抹著眼淚。

　他年紀不小，白胡子一把，這嚎啕大哭起來，哭的人心煩意。

　康熙臉越發難看。

　他一方面想發火，一方面也想查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惱怒佟佳氏是一回事，可要有人對佟佳氏下手，那打得可是佟佳氏一族的臉面。

　“既不是你們的問題，那想必就得問問翊坤宮的人了。”

　小鈕鈷祿氏想了想，說道。

　“萬歲爺，不如傳翊坤宮的人來問話，也好把事查個明白。”

　康熙沒說話，繃著臉點了下頭。

　小鈕鈷祿氏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忙讓同喜跑去翊坤宮一趟，只把平日里伺候佟佳氏的幾個宮喊了過來。

　過來前，還讓們也換了裳，拿柚子葉洗過澡。

　青云等人過來時都戰戰兢兢。

　幾個宮本來也都不過等宮，要不是上皇貴妃出事，破腦袋也到不了翊坤宮去伺候。

　這幾個宮里，還是青云看上去冷靜些。

　小鈕鈷祿氏便對問道：“本宮記得你是伺候皇貴妃的大宮？”

　“是。”

　青云雙手垂在側，點頭答應。

　“這個月來你們負責照顧皇貴妃，可有發現哪里有異樣？”

　小鈕鈷祿氏問道。

　幾個宮都嚇破了膽，阮煙眼神瞧過去，都能瞧見們不人朝自己看過來。

　阮煙角搐。

　約莫能猜出們此時在想什麼。

　以佟佳氏對的恨意，估計沒在翊坤宮罵。

　這些宮一聽到鈕鈷祿貴妃問起這事，定然以為佟佳氏興許是被人害了，而這個皇貴妃的頭號敵人，不得就被猜測是幕后黑手。

　“皇貴妃不許奴婢等人伺候，就算送藥，也是只準奴婢等人把藥放下后就離開。”

　一個圓臉宮小聲說道。

　“既是這麼說，你們這一個月來就沒伺候過皇貴妃？”

　小鈕鈷祿氏眉頭蹙起，問道，“你們這差事怎麼當的。”

　語氣不見怒氣，可這幾個宮卻被嚇得兩一，直接跪下。

　青云握手，咬著兒，“鈕貴妃娘娘，奴婢等人不是不想伺候娘娘，但是，娘娘不愿見奴婢等人。先前奴婢送膳食多了一句，手上便了這樣。”

　豁出去了，挽起了袖子，出半截手臂。

　原本白皙的手臂，此時卻有一道猙獰的燙傷口子，皮都爛了，紅出來。

　同喜等人都嚇了一跳，或同或可憐地看了青云一眼。

　青云道：“不但是奴婢，便是其他人也多半上有傷，奴婢等人貪生怕死，故而才不敢近伺候皇貴妃。”

　康熙此時的表已經不是用難看能形容的了。

　宮規森嚴，太監們多半是無之萍，打罵也就打罵了，可宮們不同，一個個都是包出，連康熙也甚責罰過宮。

　之前他因著大阿哥和太子的事不高興，倒霉的多半是太監們。

　佟佳氏卻對這些宮一個個痛下毒手。

　旁人不說，這些宮將來出宮，事傳出去，保不齊就要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皇貴妃也對你們如此？”

　小鈕鈷祿氏看向其他宮。

　其他宮大概是有青云這麼個帶頭的，都鼓起勇氣出傷，有些是手臂被掐的破皮淤青，有些則是上燙傷，好幾個水泡都沒破，還有的被罰跪，跪的得了病，下雨刮風就疼。

　這一個個的傷勢出了。

　別說阮煙和小鈕鈷祿氏變了臉，便是康熙的臉也只能說比鍋底好看不到哪里去。

　康熙本來是想查佟佳氏得了肺癆這事，佟佳氏做出巫蠱之那麼大的事，為了佟佳氏他母族的面，他都沒要佟佳氏的命。

　哪曾想，會查出這些個事來。

　“簡直暴！”

　康熙罵道。

　所有人都知道萬歲爺這罵的是皇貴妃。

　周太醫等人看著都心里不忍。

　一個個如花似玉，正當青春的姑娘，愣是渾都是傷，模樣神也憔悴，這看上去還不如辛者庫的老嬤嬤來的神呢。

　阮煙本來不想摻和進這件事的。

　但是看青云們上的傷，實在慘的沒邊了，也猜出佟佳氏的肺癆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心里琢磨，這幾個宮興許也知道，太醫們也絕對知道，但是就是沒人敢說。

　誰敢說皇貴妃娘娘自己天天不喝藥，把自己作的得了肺癆啊。

　“萬歲爺，這些宮也沒伺候，這皇貴妃娘娘喝沒喝藥，恐怕們也不知吧。”

　阮煙說道。

　聲音不大不小，可也足夠眾人聽見了。

　小鈕鈷祿氏愣了下，對啊！

　既然沒人害皇貴妃，藥也有效，這肺癆除了是皇貴妃自己搞出來的，還能有誰能對付的了！

　青云心里詫異，飛快地看了阮煙一眼，眼神流出激，深吸了口氣：“善貴妃娘娘的話興許是對的。翊坤宮的花草這些日子枯的不，先前奴婢等人都不知緣由，如今想來，興許是皇貴妃娘娘把藥都倒到那些花草里了。”

　康熙這會子臉別提多彩。

　每當康熙覺得佟佳氏做的事已經夠蠢的時候，佟佳氏都能親自上陣，再次證明的蠢沒有下限。

　這算什麼？

　不喝藥，想死，吞金懸梁不比這肺癆來得快！

　萬歲爺難看的臉，讓眾人都不敢說話。

　說白了，這事還得看萬歲爺的意思。

　小鈕鈷祿氏心里是松了口氣。

　這回雖然是李太醫他們做的不對，把佟佳氏的病瞞著，可要是萬歲爺惱怒起來，這個負責管理后宮的，哪里能逃得了干系。

　“周太醫從今兒個起就去翊坤宮負責皇貴妃的病。”

　康熙深吸了好幾口氣，才下心里翻涌的火氣，“李太醫、陳太醫瞞不報，奪去頂上烏紗，另外，翊坤宮上下宮太監……”

　青云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們的后背都被冷汗打了。

　“念在另有緣由，且繞過一回，回去好好照顧皇貴妃。”

　康熙說道。

　最后一只靴子落地，青云等人心也跟著落地。

　“是，萬歲爺！”

　“周太醫，你們回頭也給們瞧瞧，別留下疤痕。”

　眾人散去時，阮煙對周太醫叮囑了一句，“怎麼也是小選進來的，回頭還要出宮，總得什麼樣進來，什麼樣出去才是。”

　“是，奴才記住了。”

　周太醫說道，給青云們治傷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那些燙傷、掐痕太醫院都有藥，回頭讓人送過去就是。

　反倒是這肺癆，卻是神仙在世，也無可挽回。

　周太醫心里也暗自慶幸。

　這回得虧萬歲爺沒說要他務必治好皇貴妃。

　不然，他就算是祖宗顯靈也辦不好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