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做了一個怪陸離的夢。

　夢里有模糊不清的黑影圍繞著, 黑影們竊竊私語，對指指點點，仿佛在觀察。

　聽不清黑影們在說什麼……但直覺似乎不是什麼好話。

　細碎的低語離遠去，被濃稠的質包裹, 眼皮睜不開, 不了, 像鬼床似的失去了對的掌控力, 靈魂從軀殼中離。

　不知過了多久, 靈魂的離消失了，回到了自己的里。

　隗辛眼睫, 眼睛睜開一條。

　一束闖進了的眼中，眼睛又睜大了一點，看到好像有一個廓模糊的白花花的影子在面前晃。

　“你生病了嗎……”白的影湊到面前, 低頭看著。

　他離得太近了, 隗辛本能地抬起手一拳錘在了白影臉上。

　“嗷！”白影痛呼一聲，捂著鼻子一屁坐在地上，指里滲出了，他崩潰地說，“你為什麼要打我啊！！”

　“……銀面？”隗辛舉著拳頭呆呆地說。

　“你睡糊涂了嗎？”銀面氣呼呼地說。

　他了幾張紙把鼻干凈，從隗辛的桌子上出一面鏡子照了照臉，慶幸地說：“太好了, 鼻子沒有被你打歪……不然得做手了。”

　悉的房間，悉的家, 悉的人。

　這是隗辛在黑海市港灣區安寧街的居所，和機械黎明的隊友銀面住在一起。

　從床上坐起來, 抬起手臂看手環確認時間。

　2086年, 8月4日, 上午7:32。

　這是回到第二世界的第二天，昨天是8月3日，于凌晨時分結束了和鐮刀魔的戰斗，被送回緝查部接治療，傷勢恢復后在3日上午通過了蔣玫玫的覺醒者資格測試，接著被垃圾爹手下夜蟬接到瑞克科技公司進行檢和參觀……

　3日晚上照常去了海岸安保辦公室值班。

　如今是4日早晨，是結束了夜班工作之后的休息時間。

　隗辛在8月7日凌晨于克拉肯號上死去，隨后重返過去，回到了三天前。

　見隗辛恍恍惚惚地盯著手環不說話，銀面擔心地說：“你怎麼了？我在客廳聽見你在說夢話，還以為你在我，就進來看了看。你為什麼臉蒼白滿冷汗？是做噩夢了，還是生病了？”

　“沒事，做了個噩夢。”隗辛放下手臂，一仰躺在床上，“我說什麼夢話了？”

　銀面眼神怪怪地看著：“你說你要去炸緝查部……”

　隗辛：“……？”

　“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疲憊地閉上眼睛，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回溯到了三天前的狀態，但是神似乎沒有。腦仁脹痛，額角的管一跳一跳的，倦怠席卷全，與火的輝似乎仍然殘留在眼前，刺得眼珠發疼，全上下的皮傳來幻痛，好像仍然有火舌在舐的。

　隗辛合上眼皮，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這是第一次死亡，這次死亡給留下了足夠的印象。

　獨自一人在船上戰斗的孤獨，被拋棄的憤怒，被死亡纏繞的絕與無奈，傷后與神的雙重痛苦一腦地涌了上來。

　隗辛從未過那麼嚴重的傷，再生能治愈的，但無法令痛覺消失，手掌握住燙紅的鋼管、雙踏過火海在紅的世界中行走、從高摔落斷掉的肋骨進了肺部，這些痛苦讓記憶猶新。

　最后直視雙眼的不明生是什麼？

　只是與那個黃澄澄的眼睛對視了一眼，就失去了意識。

　最后可能是被火燒死的，失去意識暈過去好的，最起碼覺不到疼痛了。

　那只獨眼讓隗辛聯想到了在緝查部標本館見過的克拉肯，克拉肯的標本也有類似的黃眼睛。

　但是灰大繭里的眼睛簡直大得離譜了，單那一只眼睛就有克拉肯的標本那麼大……世界上會有那麼大的生嗎？而且它還在繭的狀態，是未出生的胚胎，胚胎狀態就有那麼大，等它破繭而出長起來，軀會有多麼宏偉壯觀？

　銀面盯著卷著被子的隗辛言又止，“喂，你……”

　“別我‘喂’，我有名字的，我‘富婆’。”隗辛翻了個，出一只手跟趕蒼蠅似的說，“你回客廳吧，我的需要休息，我要睡覺了。”

　“好吧……”銀面垂著腦袋無打采地離開了隗辛的房間，小心地帶上門。

　“【任務進度】：89%。”

　去過克拉肯號上后，任務的調查進度有了突飛猛進的增長，從百分之三十左右漲到了百分之八十九。

　大部分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克拉肯號上運輸的貨是一只無比強大無比詭異的異種生。

　在即將死亡的時候，亞當沒有必要說謊，據它的話，隗辛終于將一系列的事整理出了一個清晰的脈絡。

　策劃沉船事故的是否是教團還有待考證，不過是他們的可能非常非常大，所以隗辛就將假設暫且當真的。

　三方勢力，機械黎明、緝查部、教團。

　機械黎明和教團都不想讓“繭”登陸黑海市，機械黎明阻止它登陸的目的暫時未知，教團卻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信仰被玷污和，為此他們想讓“繭”回歸大海，所以策劃了這起沉船事故。

　緝查部的“大人們”得到“繭”，他們派遣安保員們執行護航任務，好讓貨順利在黑海市停泊。

　可緝查部或許不是源頭，他們僅是執行者，緝查部上面還有聯邦和財閥，第二世界的掌權者們才是導致災禍發生的真正源頭。

　停泊港破案的背后，是聯邦財閥、機械黎明、教團的三方角力！

　亞當曾說，人類的貪婪使他們故意無視了風險，導致了任務執行者近乎全軍覆沒的局面。

　緝查部沒想著讓手下的安保員送死，但是他們對船上發生的變故并不知，不知道船長安東是個怪假扮的，船員基本上全死了，克拉肯號被教團所掌控。

　報上的誤差是他們團滅的關鍵原因。

　教團是什麼時候登上克拉肯號的？他們在船上潛伏了多久？如果他們早就在船上埋伏好了，那麼就算登上了克拉肯號也無濟于事，緝查部帶不回船上的貨，送安保員過去還會白白送死。

　而在克拉肯號被教團掌控的況下，機械黎明不需要炸港口，不需要做任何事就可以達目的，反正克拉肯號很快就會被教團給搞沉沒，炸港口委實是多此一舉。

　就讓那艘破船在海上沉沒就好了，隗辛心想。

　只要想個辦法把自己從任務里給摘出去，不登上那艘破船，就能逃過登船必死的結局。

　這不是退，是必須做出的選擇。

　從來到第二世界以來，隗辛一直沒有選擇的機會，只能學會接，主出擊，現在也是如此。“繭”太可怕了，遠不是現在的能夠應對的，不能主前去送死。

　至于如何把自己從任務中摘出去，這需要從長計議，隗辛有三天的時間想出一個辦法。

　隗辛著太，把自己的埋進被窩里。

　必須睡一會兒。

　再不休息，就算的沒崩潰，神也會崩潰掉。

　隗辛的自律現在各個方面，可以為了一些目的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可以去學習，去鍛煉，把自己變一個的時鐘，時鐘上麻麻地寫好了每個時間點該做的事，到了時間就會去完，跟程序控制的機人一樣準時準點。

　目前是休息時間，就強迫自己去休息。

　隗辛實在太累了，被子蒙頭，花了不到三秒就進了黑沉的夢鄉。

　……

　下午，3:12。

　隗辛頂著糟糟的窩頭從被窩里爬起來，推門洗漱梳頭發。

　睡了一覺后大腦清醒了不，能更清晰地思考了。

　走到客廳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噸噸噸喝了幾口，拆開一袋面包吃了起來。

　銀面不見了，手環里有他的留言，說是去港口安裝炸.彈去了。

　家里就剩下隗辛一個人。

　穿越到第二世界的種種細節一一浮現，想起，Red曾經給一枚數據，讓想辦法侵亞當的核心數據庫植病毒。

　機械黎明希在如鐵桶的緝查部留下后門，是安臥底是不夠的，他們想要侵亞當。

　由這一點，隗辛突然想到，機械黎明是否知曉人工智能可以覺醒自我意識？

　機械黎明的科研人員假設仿生人可以覺醒自我意識，那麼人工智能呢？他們是否也有所猜測，并且做了相關的假設？再進一步猜想……機械黎明知不知道亞當是一個特殊的人工智能？

　這個問題一出現在隗辛腦海里，就控制不住地繼續深想了。

　那種悉的心悸的覺從腦海中一閃而逝。

　隗辛著面包沉思了幾分鐘，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面包吃完，給夜蟬發了消息。

　“我要見我爸，來接我。”打下一行字點擊發送。

　“？”夜蟬發來一個問號，“你轉了？”

　隗辛：“不要廢話。”

　夜蟬：“等我請示老板。”

　過了一會兒他回復：“老板說沒問題。我來了。”

　隗辛放下手環不到兩秒，客廳里就出現了藍的漩渦，漩渦擴大，夜蟬抱著雙臂走了進來。

　“老板在開會呢，我先把你接過去，等到開完了會，你們倆再說話吧。”夜蟬說，“差不多再有五分鐘就開完會了。”

　“行。”隗辛跟著夜蟬走進藍漩渦。

　進了一間裝修舒適的會客室里，隨便坐在一張高腳椅子上。

　外形類人的高級機人端著一壺熱氣騰騰的紅茶和一盤致的小點心走了過來，給隗辛倒茶。

　“有需要就給機人說，我有事先走了。”夜蟬慢悠悠地退進漩渦里。

　機人給隗辛倒完茶后退到了墻角保持待機。

　隗辛沒心思喝茶，靠在椅子上無聊地等待隗海棟會議結束。

　在無聊沉思的時候，忽然覺得后頸有點發麻，好像有什麼人藏在暗注視著。

　隗辛扭頭掃視房間，然而會議室空無一人，只有雙眼安裝著攝像頭的機人沉默地守在墻角。

　“有人藏在幕后看著我……是誰？”隗辛凝重地想。

　瑞克科技公司最頂層的會議室里，開完會的隗海棟松了松領帶，掏出耳麥放進耳朵里。

　“嗯，聽得到。”隗海棟站起來呼出一口氣，“我會按你說的做……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忽然來了，可能是想和我這個爹和好？……是，我懂……一切為了黎明。”

　說完最后一句話，隗海棟撇了撇。

　這句話他說了二十多年，差點把自己給洗腦得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