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42)
迷蒙了一瞬, 就馬上清明了起來:“睡了多久?”趙其山小聲道:“有半個時辰了。爺是沒歇好,要不去榻上躺躺。”
不躺了!覺一眨眼的工夫,可都半個時辰了。左右看看, 還是白日。他起, 急匆匆的往后院去。院子里靜悄悄的,所有奴才都輕手輕腳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福晉呢?”
“回爺的話, 歇著了。”
睡了?睡了多久了?
“半個時辰!”
巧了,爺也睡了半個時辰了。他趕進屋里,卻發現福晉睡的香甜, 角帶著愉悅的笑意, 這是做個了夢吧。
他沒打攪,只在一邊守著, 就怕有個什麼。
可福晉這一睡,竟是連到了晚上,中間沒醒過來。
他皺眉,這不正常。
張嬤嬤卻道:“婦人懷孕, 最是勞神貪睡,福晉睡吧……”
誰知這一覺一下子睡到夜里子時都過了, 猛然間,福晉睜開了眼睛,眼里迷蒙的很。他趕給喂水,拿帕子給了臉, “可是魘住了?”
這邊桐桐還沒說話呢,章嬤嬤回來了, 在外面嘀咕了幾聲,該是知道主子還沒歇著, 于是一臉的喜氣進來了:“賀喜阿哥福晉,四福晉生了,生了個六斤八兩重的小阿哥……四阿哥有嫡子了!”
桐桐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一點征兆都沒有。的眼淚是真的,眼里的迷茫也是真的。怕是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出來吧。
章嬤嬤愣了愣,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福晉是覺得四嫂不容易,替四嫂高興的。”說著,就打發章嬤嬤去歇著。等屋里只剩下兩口子了,他才低聲問:“怎麼了?哭什麼呢?”
“沒想哭,可怎麼就哭了呢。”桐桐用手接著掉下來的眼淚,然后迷茫的看向四阿哥院方向,“四嫂生了個阿哥……”
是!四嫂生了個阿哥。
桐桐一邊掉淚,一邊笑著說,“我夢見我帶著個小小子騎馬,那孩子喊我額娘,我覺得我肚子里這個是個小阿哥……”
跟自己夢到的重合了!
他手把桐桐捂到懷里,特別認真的點頭,“是個胎夢!也是個好夢,這一胎一定是個兒子。”
這一次,因著這邊有個孕婦,四阿哥那邊沒說把剛生的孩子帶過來寄養著,這邊呢,因為是孕婦,也不好去見產婦。桐桐只打發了嬤嬤三不五時的去瞧瞧。便是自家爺過去,沒出月子的孩子,也不好抱出來看的。
便是洗三、滿月,進去看的都是眷,男客并不曾見。
桐桐把那天的夢努力的忘掉,知當那就是個胎夢,一個特別好的胎夢,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全副心思的放在肚子上,跟著也沒時間給胡思想了。
因為皇上開恩,準許阿哥們出府了。
同時,恩旨也下來了。冊封大阿哥為直郡王,冊封三阿哥為誠郡王。可從四阿哥到八阿哥,一水的貝勒。
喜事嗎?
肯定是喜事!對自家來說,無所謂。但是對于四阿哥那邊來說,四阿哥未必開心。
給大阿哥冊封個直郡王,那是大哥,沒有不服氣的。可給老三一個郡王,挨著的老四,卻只是個貝勒。
爺難道比不上老三?
生悶氣的人這會子一定是在家里快把自己氣死了,且得幾天來消化這個事。
然后心弟弟上線,未來的他去關心現在的他,給他開解說,“四哥,老三就單蹦,可咱們哥仨呢。”
皇阿瑪給咱哥倆一人一貝勒,知足吧。
當然了,這是安人的話,但這話確實把人給安到了:哦!不是我不好,是有很多可觀原因的。
然后聽他家六弟又說,“三哥那子,連都管不住,給什麼爵位他都能折騰沒了。”所以,一時的長短,很不必計較。
子是很別扭,但只要有人肯去哄,這又是個特別好哄的人,這不就被哄住了嗎?
這會子又開始興致,商量起搬家的事了。還很細致心到了,孕婦搬家是否有忌諱這樣的事。
搬家是個特別瑣碎的事,反正得把人安排出去,得把府邸徹底的收拾好,主子進門一切都齊備了,這才能出宮去。
德妃不是很放心老六兩口子現在就出去,好歹等孩子生了吧。
可這生了孩子,還會覺得孩子小不好挪。既然說要搬,那就跟著大家一起搬吧。
顯示直郡王,好家伙,聽說是喬遷之喜驚了半朝的人。
不管人家怎麼煊赫吧,都切顧不上呢,咱自己這活不得抓嗎?
桐桐一邊清理庫房的冊子,人裝箱,一邊低聲問自家爺:“四貝勒那邊,幾時搬?”
福晉一定是猜出一點什麼了,就像是自己猜出自己是他一樣,一定也有了某種猜測。
他就笑,“怎麼?舍不得呀?”
桐桐嘆了一聲,卻再沒說這個話題。
一家一家往出搬,等到自家的時候,都已經是七月底八月初了,天已經涼爽了,這肚子,也有七個半月了。一早起來,兩口子先去跟德妃告別,娘娘是叮囑了一遍又一遍,而后自家爺去前面跟皇上請旨,得了離宮的旨意,這才回來接,然后告別這個生活了四五年的地方。
坐在馬車里,外面是喧嘩的街道,來往的行人,各種的賣聲,一下子就歡喜起來了,什麼是自由,出來了才是自由。
“想出去轉轉?”
想!
“等生了,爺帶你出來轉。”
馬車走的緩慢,卻也穩穩當當的。能行個五六里路,然后停在一很闊朗的府邸門前。
這便是六貝勒府了。
奴才在門口站了一片,迎主子進門。
“爺抱你下來。”
其實我可以自己下的,你抱我我反倒是怕你把我給摔了。邊上的趙其山隨時戒備著,要是萬一摔了,好當人墊子。卻不想福晉只雙臂環著主子爺的脖子,借了一點點力,然后就輕飄飄的自己下來了。
一步一步,從大門走進府邸,前面還不甚出奇,可一到后院,不由的人眼前一亮,這里移栽的果木花卉,都是多年生的,移栽過來長了一年多,越發的渾然天了。
別的不急著看,先去正院瞧瞧,里面的陳設就是阿哥所的,“爺沒換,怕換了你反倒是不自在。”他帶著看家里的煙道,“等天冷了,就早早地燒起來,以后到了冬天不用只在暖閣里了,咱家哪里都是暖和的。”
這麼好的地方,覺太消磨意志了。
搬家是個累人的活計,搬回來了,吃飯,梳洗,得好好的睡一覺才行。
躺在被窩了,換個了地方還真有些睡不著。孩子在肚子里這邊一拳,那邊一腳的,活躍的很。兩人靜靜的著這種胎,不時的輕笑一聲。
“明兒,我打發人把岳父岳母都接來,早人把院子收拾好了。老太太和岳母陪著你,你心里安穩些。”
桐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接來嗎?”
那要不然呢?以前還有個嫂子弟妹的住在邊上,打發個嬤嬤傳話,幾步路就到了。便是不能見面閑聊解悶,但這來來去去的,熱鬧不是?
人家家里,又是小妾,又是孩子的,沒有那閑工夫瞎想。你說咱家就咱倆,我這一上朝,或是宮里一宣召,你就在家一個人呆著。肯定悶呀!再加上,西林覺羅家小門小戶的,也沒什麼顯赫的人在朝,還怕犯個忌諱什麼的。
“本來還想著,幾個面奴才打發家里人來,陪你說說話。”
那還是算了!都是旗人人家的當家太太,來了也是小心翼翼的說話,怪沒意思的。
“要不,給你找一班小戲子?”
可別!我聽不懂那個。
“那你想要什麼,爺給你弄來。”
“我就要爺,有爺我就不悶。”
這個粘人的勁兒呀!!爺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這總行吧。
第二天他真告假了,說是搬家累了,他想歇歇。
皇上只說知道了,然后就行了。
桐桐瞪大了眼睛,“真不去了?”
真的呀!不就是想爺陪著嗎?爺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至于這家的喬遷之喜,那家又要開宴,只送東西不去人。別人也沒法見怪,他跟皇上都請假了,還怪什麼呀!
于是,西林覺羅家的人被接來的時候,就瞧見自家的孩子從里到外都著沒心沒肺的歡喜。長高了,曾經是瘦過,如今有孕了,瞧著起來。
“祖父祖母,阿瑪……哥哥……”著肚子,腳步也利索的很。“你可別這麼走,老實呆著吧。”當額娘的看著這樣的姑娘,打心眼里心。過去先扶了兒,才去看自家婆婆,那眼里的意思是:您看,我沒騙您吧!這孩子嫁進皇家,沒養聰明,卻只養傻了。
一瞧就傻樂傻樂的,樂呵啥呀?
就沒見過這種把娘家一家子往府里接的,皇家自來也沒這樣的。能人遞話,說是明兒能去見,這就不錯了。哪能這麼隨心所?
于是,當額娘的小聲叮囑,“你可長點心吧。”怎麼能老是這個樣子呢?
誰知道人家嘿嘿就笑,“沒事!我家爺對我好!”
然后一家子都去看這個皇子姑爺,就見這姑爺對著自家那傻姑娘,笑的寵溺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