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22)
要過年了嘛, 桐桐盼著呢。把今年的新服跟去年的拿出來,放在炕上比對:“我高了這麼些,還瘦了這麼些。”然后還不往夸家爺一聲, “爺也長高這麼些, 還胖了這麼些。”一邊說了,一邊興的用手比劃著。完了還拉著爺們一起面對面站著, 兩人比一比高低。哇哦!爺都這麼高了!
長高了是好事, 我瘦了是好事,爺胖了也是好事,咱們家今年都是好事。
說的人心里都不由的高興起來了。
這種歡喜的心過了臘月, 進了臘月皇上就開始放賞了, 下來是太后,收歲錢收的可高興了。皇上和太后還老記掛老六這一冬都沒出來, 可憐見的,各補品多賞賜些吧。
看著那麼多燕窩,唯一煩惱的就是:“這燕窩挑起來好麻煩。”還得找一眼神好的丫頭,天天的從里面挑。
臘八的時候吃了臘八粥, 又打發櫻桃去找王順,“記得他腌臘八蒜, 別忘了。”
記著呢!
王順可伺候六阿哥這邊了,雖然總有個試圖指點廚做飯的福晉,但是不得不說,這差事是真好, 省心的不得了。點膳的時候聽起來挑剔的不行,但真呈上去了, 沒一次說不好的。他都不敢說每次做的都正好主子們的心意,但是呢, 主子沒說,就證明主子是真心不事事的主子。
大家這麼歡歡喜喜的多好呀,這一年不就熬到頭了嗎?
還有宮外送來的信,說是年前想給哥哥親,哥哥娶的是瓜爾佳氏家的姑娘,不是太子妃娘家那個瓜爾佳,反正顯赫的,但就是旁支而已。
桐桐又跟自家爺商量,看是不是添上什麼。
大舅子親這能馬虎嗎?“趙其山去辦了,另外再添八百兩銀子。”
桐桐福了福,笑的比花都好看,“謝爺的賞了。”
這值當謝呀?
桐桐嘿嘿笑,“我還想去求求額娘。”
心眼倒是不!想去就去吧。
德妃都有些哭笑不得,這麼干脆直接的,過來就說,“討額娘的賞來了。”
一般這種事正確的做法是,邊的人給自己邊的人遞話,討了自己的主意,自己就給賞下去了。哪里像是這樣了,往邊一坐,說一句,“額娘,兒媳婦來討額娘的賞來了。”
無賴又親昵。
這種高高興興,歡歡喜喜,什麼時候都笑的跟花似得兒媳婦,一看見就實打實的歡喜,也打心眼里高興起來了。以前有多愁老六,現在心里就有多輕松。是覺得,因為這個兒媳婦,自己的兒子是失而復得了。
就細問,討的什麼賞。
這一問才知道,是西林覺羅家的兒子要親了。
賞!必須得賞。不僅賞,還起拾掇,“跟額娘去給太后請安。”
從太后討賞去了。
從宮里出去的東西,不在乎值多錢,關鍵在于那是宮里賞賜的。
有了太后的賞賜,有了親婆婆的賞賜,家里就知道,在宮里的日子其實不差。免了家里的擔憂,這就是做子的孝了。
從太后那邊回來,桐桐實心實意的給婆婆跪下磕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把德妃看的心里酸的,“好孩子,起來吧!跟老六好好過日子。”
有了太后的賞了,貴妃也跟著給了賞,其他三妃不說給賞,就是打發人出宮,賀一賀喜事。然后其他幾家皇子阿哥都打發人去了。
西林覺羅家這才覺得,自家姑爺應該是真沒事了,自家姑娘在宮里的日子跟捎回來的話一樣,省心著呢。
完了林雨桐又去給各位娘娘謝恩。
其他娘娘還罷了,只貴妃的氣不好,但還是見了,說了幾句話。桐桐回去就跟自家爺說,“瞧著貴妃的子似有大不妥。”
這話把人嚇了一跳,“瞧的真嗎?”
我的覺,覺得瞧的真的。但我不能給人家把脈呀!
知道,你說了也沒人信你,“回頭爺跟老十說說,這事你不可再言語了。太醫每五日一診脈,脈案都有存留的,只怕人家心里很清楚。”這不是咱們說不說的事,有大癥候,皇上心里怕都是有數的。皇上知道了,幾個娘娘能不知道嗎?不過是快過年了,圖個喜慶,誰都不言語而已。萬萬不可多事!
哦!這倒也是。
眼看這一年就完了,要是能這麼消停的完了該多好。大家也以為就這麼過完了今年,可跟著就出了一件事。
這不是臘月二十五,是孝莊太皇太后的忌辰嘛,皇上就下旨說,到了那一日,太子去祭奠一番吧。
這很正常!雖然,這種事遣員前去的時候比較多,但這次太子去了。
這些皇阿哥肯定要跟隨的呀,自家爺也得去。桐桐還專門給了護膝,就怕寒冬臘月的膝蓋寒,“得穿到里面,別人給看出來才好。”怕給治一個不敬之罪!
可這都準備妥當了,然后禮部尚書不知道的哪一門冷子,不知道是出于誰的授意還是真就是單純的想拍太子的馬匹,跟風一樣,突然上書問皇上說,太子去祭祀的話,把太子的位置設在什麼地方呢?
這種是有差別的!子孫是能進大殿的,但里面設神龕的地方,前面放置團,這個位置比較窄,跟外面的大殿有一個門檻隔著。祭奠的時候,只有皇上皇后能在里面,當然了,在明朝的時候,太子的也能設置在里面。
所以呢,禮部就比較為難,太子是儲君呀,對吧?
于是,他就上折子問了,看咱把太子的位子放在哪里呢?
皇上就給回復了,說皇太子行禮,跟皇子一樣,殿外就行。
既然皇上給回復了,這尚書照辦不就完了嗎?但是估計這位尚書大人不敢,他怕將來太子登基之后因這個事不待見他,于是,他自認為很聰明的把這件事給檔了,并且注明了,這是皇上的意思,跟我沒有關系。
可這事自然有人轉臉就跟皇上說了,說那誰怎麼怎麼著了,然后皇上就知道了。
桐桐聽自家爺說這麼神奇的事,半夜里聽的神采奕奕的,真被這麼神奇的尚書大人給驚著了,他這是軸出境界了!于是,一句趕著一句問:“然后呢?”
然后,自家這位爺輕笑一聲:“皇上就在檔上批了一句‘是何意見’……”說著,就悶悶的笑起來了。
桐桐也跟著笑,可不就是不由的人想發笑嗎?現在覺得,這一定不是誰指使的,就單純的是這位尚書大人怕擔責任。以前,太子不算年,現在太子年了呀!很多禮儀的東西就得講究起來了。他先問了皇上,皇上說皇太子跟其他皇子一樣,但是他害怕呀!害怕將來太子登基之后,回想起今兒的事對他有意見。以為他不看好太子一樣!他為了撇清關系,標注上,這麼對你的是皇上,跟奴才我可沒有關系。
這家伙還是滿人尚書,膽子夠的。估計漢人尚書是沒這個膽子的。
然后皇上就問了,是何意見?
這個意思就是:你這麼干是幾個意思呀?為了將來不被太子清算的,你是把朕擋到你前面了唄。
桐桐就問說,“怎麼置?”
置?
“暫時置不了,過年了,高高興興的,這個時候置人,不慈悲。”皇上當然得講人和的,“明年過了正月,怕是要理的。他這個尚書估計是做到頭了。”
桐桐先是笑,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這件事初一聽,是一件好玩又可樂的事,可笑過了之后就會發現,這里面的事一點也不好玩。
大臣們無法忽視太子,在聽皇上話的時候,得兼顧的想想太子的,不敢得罪太子。而皇上呢,意識到這一點,他是要通過這件事,大家知道,儲君也只是儲君——而已!太子跟其他皇子是一樣的。
從年前先三阿哥和四阿哥去祭祀孔廟,隨后又五阿哥去代他去看宗室幾個王爺,這其實已經算是拉著下面這些阿哥出來在人前遛了。年前又來這麼一下子,直接就說皇太子跟其他皇子的位子是一樣的,把這話點在了明。
“爺,之前那夢……”
夢見繼位的不是太子,原來還說看不出原由,現在呢?多看出來一些了。他有些咬牙切齒的,“最可惡的就是這些臣子了!”
本來無事,偏因為他們的揣測生了事端來。
然后再看祭祀的時候太子的位置是在檻外,排在大阿哥前面,卻跟皇上的位子是隔著一道檻的,這看著的人心不由的有些復雜。
太子此時的心理好嗎?接大臣以及兄弟們帶著各種神的打量,會是什麼呢?
而這些兄弟,看著距離他們并不遠的太子之位,又會怎麼想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們心底悄悄的萌芽呢?
康熙三十三年的年宴,就在這種氣氛中來到了。
別管心里怎麼想的,這會子都得一團喜氣,高高興興的。那點不愉快真就當做沒發生過,都歡喜著呢。
但年歲大的這幾個,都有正事了。不說大阿哥早就領兵了,就是三四五,年前不都派遣差事了嗎?那六七就得積極一點,跟他們皇阿瑪表示:看看兒子!看看兒子!有什麼跑的差事別忘了兒子。
在這個時候,十四到拉人比賽投壺,就有點煩人了。
這怎一個討厭了得!十四不知道他討人厭呀!在阿哥所里,常能一起玩的也就十三。其他的哥哥都大了嘛,連八哥九個十個都大了!
十三玩的有多好,十四很清楚。他不想在這種場合跟十三玩,玩的過我的人都是討厭鬼。
本來就不是很高興,結果這一不高興,十三就故意輸,這比贏了自己還討厭。
上次在額娘的宮里玩,結果四哥給撞見了,還把爺訓了一頓,都怪十三。
可十四這個時候不會想,十三的額娘在后面住著呢,住的不是主位,那就得自家額娘的管轄,完了一樣的皇子阿哥,你老這麼欺負十三,這事要是伺候的人但凡出去一點給皇上,娘娘就得跟著吃掛落。
十四不想那麼多,反正覺得跟十三玩特別沒勁,主要還是玩不過嘛!所以,他不找十三了,他找老十,關鍵是十一病著呢,一直不出屋子。十二那一臉平和的,都不想搭理。能找的也就老十了。這個哥哥憨憨的,應該可好玩了。
可在他眼里憨憨的老十,人家的額娘活著呢,是貴妃。這小子就是一活霸王,你小就得讓著你?死你算了。
所以,十四跟人家玩被人家贏,還得被人家連損帶貶。
他會耍無賴,可老十比他還會耍無賴,讓著弟弟這個品質,他是半點也沒有的。更何況,老十還有個狗頭軍師老九,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老九那肚子里主意損著呢,自己多好玩意被老十給贏走了,還當爺不知道呢,都是老九在后頭攛掇的。
那爺能找誰?
跑到他親四哥跟前,“四哥,投壺吧?咱們哥幾個投壺……”
話沒說完,就見他六哥也把臉扭過來,覺他六哥臉上的表,跟他四哥一樣樣的。
“爺多大了跟你玩投壺?”
“四哥多大了跟你玩投壺?”
同時出聲,說出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十四委屈死了,找你們玩投壺怎麼了?干嘛這樣?
四阿哥皺眉,張就要訓斥,結果話還沒出口呢,就被老六摁住了手,就聽他安十四道:“這樣,你明兒上我那邊去,咱自己玩,今兒在大殿呢,哥哥們有事……”說著,就朝上面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