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說定要查, 但這事也不能只是后宮妃嬪自己做主。

　皇太后那邊怎麼也得通傳一聲。

　皇太后自己不搭理后宮妃嬪是一回事，這麼大的事，不去說一聲，便是后宮妃嬪的不敬。

　這事忌諱, 因此小鈕鈷祿氏和阮煙先去告訴了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早聽說皇貴妃在慈仁宮階前暈倒, 料想今日必定有事, 可聽到巫蠱之時，也是臉上浮現出詫異神。

　“徹查后宮，靜未免太大？”蘇麻喇姑說道。

　素來說話緩和, 都說出這話，言外之意便是很不贊同這種作法。

　小鈕鈷祿氏道：“本宮也是這麼想，但皇貴妃執意，也說有什麼事擔著，本宮再多說, 只怕本宮便是那個做賊心虛的。”

　阮煙微笑道：“蘇麻喇姑, 您老人家不必擔心，這事沒人敢說出去，眼下我們不過是搜查皇貴妃娘娘丟失的東西罷了。”

　蘇麻喇姑會意。

　拿搜查東西為借口雖然不中聽, 但可比巫蠱之好聽多了。

　抬眼看了眼阮煙，那雙歷經世事，飽經滄桑的眼睛帶著幾分思索，“善貴妃娘娘這主意倒是好。”

　“臣妾不過是盡力周全, ”阮煙道：“畢竟這種事傳出去, 保不齊會鬧出什麼禍事來。”

　蘇麻喇姑點了下頭。

　原先只當善貴妃是脾氣好，容貌才投了萬歲爺喜歡, 現在想來, 善貴妃真有幾分急智。

　“老奴這就去告訴皇太后。”

　阮煙和小鈕鈷祿氏點了下頭。

　室里, 皇太后聽了蘇麻喇姑來報，念著佛經的一頓，手指捻的佛珠也停了下來，“胡鬧！”

　“可不是胡鬧，琪琪格，我看萬歲爺不在，皇貴妃坐不住了，”蘇麻喇姑不消去找什麼所謂的證據，在宮里呆了幾十年，要是連這計策都看不穿，豈不是白活了這些年，“善貴妃神那樣，倒像是另有準備。”

　皇太后眉頭松開，“既是如此，就讓他們去鬧吧，橫豎萬歲爺不日也要回來了。”

　“是。”蘇麻喇姑答應道。

　得了皇太后準話，阮煙和小鈕鈷祿氏心里都松了口氣。

　這事到底不像話，過了皇太后這關，至將來萬歲爺問起，也好說話一些。

　佟佳氏點了人，倒是會“做人”，還道：“先查查本宮的翊坤宮吧，鈕鈷祿妹妹，可要派人也一起去？”

　“那是自然。”小鈕鈷祿氏豈會給做臉，想也不想就點了同喜一塊去。

　佟佳氏臉一沉，掃了小鈕鈷祿氏一眼，哼了一聲。

　徹查翊坤宮完全是多余的。

　阮煙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那翊坤宮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搜查的作不小。

　承乾宮里不得也收到消息。

　小赫舍里氏聽聞這事后，眼睛亮起。

　冷不丁出個冷笑：“也該跌下來了。”

　“貴人，慎言！”

　百合害了一跳，朝外看了一眼，見到沒人忙把門帶上。

　“怕什麼，如今都快引火上，便是被人知道，又有什麼妨礙。”小赫舍里氏不以為然。

　百合不知該說什麼了。

　門外，答應捂著，對宮看了一眼，兩人悄悄走了，回到梢間里時，猶然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答應，這……”宮是新來的，早先伺候答應的早就出宮去了，畢竟跟著答應在承乾宮又沒有前途，又沒有油水，但凡能走，誰愿意留。

　這個是因著笨，沒人要，又沒錢走門道，所以才被撥給答應。

　答應乜了一眼，“這事不許外傳，你我無意聽見此事已是運道不好，倘若傳出去，別說你，便是我，也得沒命。”

　素來并不怎麼拿主子的架子。

　驟然語氣起來，把那宮嚇得連聲發誓絕不往外說半個字。

　答應其實也并不多擔心。

　承乾宮這地方，有人來，便是出去走，宮里人也仿佛躲瘟神一樣躲著，這個小宮便是想說，又去說給誰聽呢？

　答應拿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往日從不喝冷茶，倒不是挑剔，而是怕喝了冷茶傷了脾胃，倘若得了病，又不得寵，承乾宮也沒個正經主子，只能是等死。

　赫舍里貴人雖然沒提起“”是誰，可答應如何猜不出那人的份？

　承乾宮上下，都知道赫舍里貴人恨毒了善貴妃娘娘。

　這回，難道是沖著善貴妃娘娘的？

　答應眼里也有幾分快意。

　派出去的人一個個回來匯報消息。

　永壽宮、延禧宮各都沒查出什麼，等到去鐘粹宮的人回來，眾人心里不由得一，朝春曉和周嬤嬤看去。

　春曉屈膝行了禮：“回皇貴妃娘娘、鈕鈷祿貴妃娘娘、善貴妃娘娘，鐘粹宮查無異樣。”

　眾人心里咯噔，不住拿眼神掃向阮煙。

　阮煙板直，鬢發上珠釵不見搖晃，安如泰山，“可查清楚了？”

　“查過兩遍，再查只怕得把鐘粹宮上下都翻倒過來了。”

　春曉說道。

　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

　阮煙道：“若真是得翻倒過來才能查清楚，那也該翻倒過來，皇貴妃娘娘，您說呢？”

　佟佳氏睇了一眼，眼神帶著冷意，“善貴妃娘娘，這會子可不是說笑的時候。”

　阮煙笑著道了聲是。

　拿起茶盞來啜了一口，低頭掀茶盞拂了拂上面的茶葉，心里暗道，得虧拿了東西回來后就燒了，不然只怕連都逃不了干系。

　“娘娘！”

　劉拉著個宮過來。

　阮煙等人抬眼一瞧，那宮不是旁人，赫然是如是。

　“奴才等人去咸福宮搜查，旁人都規矩，只有這個宮，瞧見奴才等人去了，卻慌張跑了，因此被奴才等人拿下。”

　劉打了個千，報道。

　咸福宮？！

　眾人怔了怔，都有些錯愕。

　今兒個這事，眾人心里都有數是佟皇貴妃做的局，都以為要麼是沖著善貴妃，鈕鈷祿貴妃，要麼是沖著德妃。

　誰想得到，竟然是沖咸福宮去了。

　咸福宮現在有誰？不過是以前的端嬪，那拉貴人，還有幾個貴人，常在罷了。

　難道佟皇貴妃大費周章，就只是為了對付那拉貴人？

　一時之間，眾人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明間雀無聲，佟佳氏手里捧著掐死琺瑯銅胎手爐，眼皮抬起，看向如是，“你是誰的宮？”

　“奴、奴婢是伺候那拉貴人的。”

　如是抖著回答，兩發，若不是被幾個太監拉著，恐怕都倒在地上了。

　“那拉貴人的，那你跑什麼？”

　佟佳氏問道。

　如是咬著兒，低著頭，一副不敢言語的模樣。

　佟佳氏砰地一聲拍了下桌子，“還不快說，你見了人去就跑，是不是做賊心虛？！”

　如是打了個哆嗦，倏然跪在地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那幾個太監都收了手，站在如是后面。

　這話倒像是真有什麼。

　榮妃心里一哂，嘖，莫非今兒個靜這麼大，就是為了對付個那拉貴人？

　“本宮還沒問什麼呢，你就說不知道。”

　佟佳氏冷笑一聲，“看來是真有什麼。本宮聽聞那拉貴人日日燒香念佛，恐怕念佛是假，借著念佛行巫蠱之才是真。”

　小鈕鈷祿氏聽不下去了。

　那拉貴人連喪二子，已經夠可憐。

　還要被抹黑，算計。

　小鈕鈷祿氏撥了撥手腕的手鐲，“皇貴妃娘娘慎言，如今這個宮都沒說什麼，您倒好像是篤定了那拉貴人就是害您的，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您對咸福宮很是了解呢？”

　語氣說笑，可神態分明是在質疑皇貴妃。

　佟佳氏自以為計謀已，聽得這話冷笑道：“既然鈕鈷祿妹妹這麼信任那拉貴人，倒不如咱們親自都去走一遭，瞧瞧那拉貴人是否清白？！”

　這麼說，小鈕鈷祿氏心里哪里不知，那拉貴人恐怕是遭了算計。

　正遲疑時，阮煙笑瞇瞇道：“好啊，大家都去瞧瞧，倘若沒找出什麼東西來，皇貴妃娘娘可別忘了，這事您說您擔著。”

　“那是自然。”

　佟佳氏意有所指道：“本宮看，那拉貴人若真是做出這種丑事，背后不定還有誰在指使。”

　眾人心思各異。

　阮煙面上不聲，后背已全是冷汗。

　一行人前往咸福宮而去。

　咸福宮好些日子沒這麼熱鬧。

　那拉貴人在屋子里佛像面前念佛，聽到宮通傳后宮娘娘們都來了，眼皮抬起，將黃紙收起，直起來。

　“貴人那拉氏給皇貴妃娘娘，善貴妃娘娘，鈕鈷祿貴妃娘娘……”

　那拉貴人穿著素旗服出來，渾素凈得連簪子都沒戴。

　佟佳氏笑盈盈，也不喊起來，指著如是道：“那拉貴人，這可是你的宮？”

　那拉貴人看了如是一眼，點頭：“正是。”

　“那好，此人行事鬼祟，本宮要搜查你屋子，你可有二話？”

　佟佳氏問道。

　因著這久違的“勝利”，的目灼灼，竟氣好了不。

　就是打算趁著萬歲爺不在宮中，快刀斬麻，借由那拉貴人扯出善貴妃，來個先斬后奏。

　那拉貴人眉頭微皺，卻道：“妾有，妾雖不是什麼娘娘，可妾的屋子，卻也不能讓人說搜就搜。連萬歲爺都沒這麼不客氣，皇貴妃娘娘您這恐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