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巧語。”
“你以為我們會再次相信你嘛。”
無論馮憑說什麼,五鬼始終眼神冷漠。
馮憑也知道,空口白牙的話,也就只有自己會信。他不在為自己辯解,道:“現在我現在也已經和你們一樣了,到了閻羅殿,相信閻君會給我一個補償你們的方式的。”
“你還想去閻君面前?你大概不知道吧,你這樣的生魂可是最味的東西。”
“今夜你以為你還能逃的了嗎?”
“這是你欠我們的,你必須得還。”
他們朝著馮憑圍了過去,正準備下口時,卻聽旁邊突然有人道:“這麼味的生魂,諸位可否分我一口。”
五鬼俱是一看,卻見旁邊之前馮憑醒來的大石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個人。那人臉上帶笑,但是手里卻拿著一把蛇形匕首,莫名讓他們心里生出忌憚之。
“你是誰?”五鬼中年紀最大的孩子道。
“我只是個路過的而已。”傅杳把玩著匕首,踩著水面朝他們走去,“俗話說,見者有份,諸位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五鬼當即放下了邊的馮憑,各自分開將面前這黑人包圍在,想先下手為強。可那人手只輕輕一揮,便將他們全都送回了水里,他們雖然沒有傷,但也半點反抗的余地都沒。
“才幾年大的怨鬼就這麼囂張了,”傅杳嘖嘖道,“我像你們點道行的時候,都是夾著尾做人,才活到這麼大的。”
“你到底是誰,究竟想干什麼!”五鬼憤怒道。
“我不說了嘛,這人分一半給我。”傅杳走到了馮憑的面前,匕首在他面門上比劃,“你們說是從中間切開好呢,還是攔腰橫切?我其實都可以,不過我得尊重一下你們的意見。”
五鬼還沒說話呢,馮憑已經快要哭出來了,“觀主……”他沒聽說過觀主還有這好啊。
傅杳把匕首轉了個漂亮的刀花,道:“怕了?我看你剛剛慷慨赴死的,還以為你不怕死呢。”
“我怎麼可能不怕死,但這是我欠他們的。”馮憑道,“欠了就要還,天經地義。”
“唔,”傅杳點點頭,“這話確實不錯。既然如此,我這匕首快的,我把你分六份或者六十份,都不會讓你到毫痛楚。你自己選吧,是分六份還是六十份,六百份就別了,太稀碎的魂魄吃起來沒覺,六十份還能勉強湊活。”
馮憑:“……”他還是再去哭會兒吧。
這會兒五鬼也反應過來了,“你們倆認識?”
“是認識。”傅杳還在馮憑上比劃,“你們想吃哪提前和我說,我給你們留著。”
五鬼算是長見識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你為什麼不幫他求?”
“為什麼要求?”傅杳反問,“他自己不是說了,欠了就得還。對于死在你們里他都沒意見,我為什麼還要有意見。”
五鬼:“……”看來確實是他們見識太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還真是笨,坑人都不會。”傅杳又道,“他欠了你們五條人命,你們現在卻只能五個人分一道魂魄,哦不,半道魂魄,多劃不來。雖然這恩怨確實是兩清了,但這得到的好幾乎沒有,反而還讓你們多了殺孽。”
五鬼:“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反正都是要債,我們可以從他上多撈點油水,再讓他還這條命也不吃。”傅杳拎著馮憑的耳朵,道:“他當初大難不死,已經有了福緣。強行中止,只會讓你們到反噬。不如放他回到間,以后賺取的功德都拿一半出來給你們。功德是什麼好東西,你們應該很清楚。”
五鬼聽完,猶疑了。
今日若是吃了馮憑,他們的道行也就只能增加一。但若是有功德的話,他們以后還能拿著功德修鬼,再不濟,就算去投胎轉世,也能投去個好人家。
“為什麼只給我們一半?”他們想全都要。
“因為還有一半是我的。”傅杳道,“當然,你們要是不滿意只得一半的話,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全都要。”
“你這是在打劫!”五鬼有些委屈。
“合著你們現在才看明白。”
“……”
“你們不說話我就當你們沒意見了。”傅杳拍板道,然后又看向馮憑,馮憑連忙道:“我也沒意見!”
傅杳嗤笑一聲,“你也沒有有意見的資格。好了,現在皆大歡喜,大家就各回各家吧。”
將匕首收了起來,馮憑被一推,魂魄回到了里,而五鬼則頭繼續浮在水面上,滿臉委屈。
傅杳來的突然,走得也快。等到馮憑睜開眼睛時,就只見到眼前的五鬼。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大蛇甩出水面的時候,現在見自己突然醒了,忙朝著五鬼道歉。
“不要再道歉了,”五鬼有氣無力道,“就按照我們之前說的辦,你如果再失信,我們肯定不會手下留。”
“我們之前說了什麼?”馮憑一臉迷茫。
“你不會是不想履諾吧。”五鬼頓時煞氣又來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不知道我曾許過什麼諾言。”馮憑當即道,“我剛剛不是快被淹死了,然后被一條蛇給拉出了水面?”他還記得那條蛇還是一只斷尾蛇,小半截尾都沒了。
五鬼見狀,不太確定他究竟說得是真是假,但還是把剛才說的易重新告訴了他一遍,“以后你賺取的功德都歸我們。”
“這沒問題。”馮憑道,“這回我記下了,以后絕對不會忘。”
“記住了那就滾吧。”他們說完,又緩緩沉水中。
馮憑見湖泊恢復平靜,他也顧不上擰干上的水,著腳就朝著莊上走去。
走到半路時,他忍不住回頭一看,想起一件事來。
七年前他那次到莊子上,遇到一條青花小蛇被人捉在手里準備帶回家做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活,便要了過來。再之后,他到了山林里覺得這蛇也就這樣,膩味了,就把它給放了。
他記得,當時那條小蛇,尾正巧被捉住他的農人給鋤斷了。
萬有靈,沒想到那條蛇會來報恩。
他朝著山林的方向遠遠鞠了一躬,這才重新往回走。
……
在莊子上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也沒讓小廝聲張昨天的事,就又騎馬回了家。
回家后,他發現,他的個頭好像又超過母親了。
馮夫人也發現了這點,喜極而泣,道:“那件事解決了?”
馮憑覺得這事有必要和父母親說清楚,于是便把當初是自己被救害死那些孩子的事告訴了父親母親,“我明天就回里水,他們一家對我到底有救命之恩,以后就還請爹娘你們私下多多關照吧。”
不大張旗鼓,是覺得這事鬧大,反而會讓那些農戶們到某些不必要的牽連。
馮夫人沒想到事的真相是這樣,一直怨恨的人實際上是的恩人……
“是我的錯,”落淚道,“是我沒有容人之量,才造這樣的冤事。我會讓人把他們幾家安頓好的,至于那些孩子,我也會在護國寺給他們點長明燈。”
馮憑本心里卻很清楚,這不是母親沒有容人之量,而是他們這些人,很會將下面奴婢當人來看待。
這點他無法說給父母聽,他自己如果不是經歷了這些,也本不會去考慮這些事。
“好的,這些事就給您來理了。”馮憑道。
他在府中好好休息了半天。晚上,有認識的人知道他回京后,邀請他去赴宴,馮憑也欣然去了。
他去的是廣聚樓,也吃到了廣聚樓最近名聲最高的荔枝。
那荔枝確實新鮮的很,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一般,這讓他驚奇之余,卻又覺得這個世間的事,確實無奇不有。他沒親眼看到,不代表就沒有。
在這次宴會上,他還聽到一件讓他比較在意的事。
揚州柳家想要和余閣老結親。
揚州柳家,自然就是柳賦云所在是柳家,至于余閣老,正是他在茶攤講得第一個故事里的那位大人。
如果讓柳賦云與他結親,他有種不太好的預。
說起來,他上這件事之所以能解決,他還要多謝當初柳賦云的勸告。這個人,現在也正好可以還。
翌日,馮憑離京南下,準備先去修水,再回里水,結果在路上遇到了要去華山的沈惜。
時隔一段時間不見,馮憑發現沈惜整個人干練了不,人似乎也沒以前笑了。手里的劍一直不曾離,眉梢眼角多了一有故事的痕跡。
“你這是要去哪?”他問沈惜。
“去華山。”
“華山啊,那確實值得一去。”馮憑道,“那去完華山呢?”
“再去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若是都去完了呢,回家嗎?”
這問題把沈惜問住了。
是溜出來的,回家肯定是要回的。但是已經見識了天地的廣闊,又怎麼愿意回去被拘束著。
見沉默,馮憑道:“你以后有想做的事嗎?”
沈惜想了想,“如果可以,我想去當個捕快。”這是唯一接過的事,不是很討厭,甚至做起來還有就。
“捕快啊,”馮憑沒以很危險的說法去勸打消這個念頭,反而用隨帶的筆墨寫了封薦書給,“如果你確定你想去當捕快的話,可以拿這封信去長安馮尚書府,到時候他們會給你安排。”
沈惜接過書,想說什麼,但馮憑的船已經要開了。他朝著道:“沈俠,以后有緣再見。”
兩人在碼頭作揖告別,在這個夏日里,所有的相遇相離,焉知是不是另外一段緣分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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