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劍好似從天外來, 沖開比劍谷外的重疊結界,再橫沖直撞這雷劫之中!
無數人不由得惶然,心道這是哪來的劍, 竟然有人要打擾二師姐渡劫嗎?
雷劫……會不會因為這道劍而震怒,從而變得更盛?
但轉瞬, 眾人心中的重重疑問就被這劍悍然斬碎。
劍才眼時,便覺得那不過是一道劍, 但瞬息之間到了咫尺近時,方能到那劍其中的可怖之。
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這麼強的劍?
這……這是誰的劍?!
二師姐……能接下這一劍嗎?
那劍照亮了所有人的雙眼, 也照亮了虞兮枝倏而起一躍的影。
如從深海中一躍而起、再仰而下的鯨落, 如此從塔上高高躍起,腰肢地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好似下一刻便要從塔尖墜落。
那劍自然不是沖著虞兮枝來的。
恰在躍起的同時, 那劍從的發下方過,生生撞到第二道呼嘯而下的天雷, 將那無數雷撕碎散落的星點,再將嘶吼著涌上來的塔靈黑影一劍斬落!
那道劍意落, 虞兮枝的影也落, 穩穩踩在不知何時已經懸浮在腳下的小樹枝上, 再重新沖天而起時,臉上已經帶了止不住的笑意。
在到有劍意的同時,便已經知道,那是謝君知的劍意。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更悉他的劍意。
在千崖峰的時候,那劍曾經無數次斬向, 將退數十里,再碾于塵土之中。
在六十六劍的時候, 那劍意偶爾也會指引的劍氣流轉。
而更多的時候,那劍意便始終縈繞流轉在千崖峰的上空,將那滿山劍意生生下。
而此時此刻。
縱使縱橫千里,一劍劃破長空而來,他也總要信守他說過的話。
他說過要幫渡劫,便是沒能來得及通知他,他也會到這里。
虞兮枝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謝君知。”低低念了一聲他的名字,再好似怕被人聽到般咬住下,努力抑制住猛地加快的心跳。
自然能覺到,那劍刺破九重天而來,距離還很遠。
但既然他的劍氣都已經到了這里,他一定……一定也在努力趕往這里!
方才還因為塔靈不明原因的進攻而顯得有些措手不及的,已經重新握了手中劍,眼中更是雪亮雀躍一片。
塔靈究竟為何如此對自己,不知道,此時此刻,也無暇去深究其中原因。
而對于此刻的來說,其實不過是要多出一劍而已。
抬眼看向天際,滿已經重新劍意戰意縱橫!
……
八意蓮花塔中,所有人都站在窗邊,向外看去。
比起比劍谷中的其他人,他們距離虞兮枝的距離格外近一些,所看到的細節自然也更多。
其他人以為那塔靈黑影不過是幻覺,以為那奇異聲音或許來自雷劫,但塔中之人到底都是各派真正的英弟子,見識與知更廣,更何況,塔中本就有白雨齋的弟子,一眼便認出了那黑影便是塔靈。
軒轅恒心道,莫不是因為二師妹在這八意蓮花塔上渡劫,所以激怒了塔靈,這才被塔靈攻擊?
之前不過是有人想要劍上塔,都會被塔靈打下來,這塔靈的子素來有些暴躁,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通。
只是如此一來,虞兮枝的渡劫簡直算得上是背腹敵,希能夠真正撐過去。
軒轅恒這樣想,臉上便不由自主帶了幾分擔心之,再去看其他人,大家臉上的神也都與他有些相似,想來應該是有了類似的猜測。
此刻再見這樣近乎神來的一劍自天邊起,劍氣耀目,剎那間幾乎奪人心神,讓所有人都被這樣一劍的風姿而深深折服。
“是小師叔的劍!”虞寺深吸一口氣,眼神明亮,一瞬不瞬地看著窗外的那一劍和虞兮枝。
他聲音不大,可此人也不多,是以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話語。
人人都聽說過,昆吾山宗有座千崖峰,千崖峰中有劍冢。
而千崖峰上,有個一人守一峰的小師叔。
被譽為天下第一劍的小師叔。
有人也曾想過,究竟怎樣的劍,才能被稱得上是天下第一。
直到此刻,終于真正見到這樣一劍,眾人在震撼無語中,心中也終于能夠勾勒出何為真正所謂的天下第一劍。
原來便是一劍綿延數千里,劍意不衰,刺破黑云,再戰雷劫。
所有人都沉醉在這樣驚才絕艷的一劍之中,有人心有所悟,有人已經忍不住將手放在了劍柄上,只覺得見了這樣一劍,心中微,竟然忍不住也想要出一劍。
只有易醉悄然握了手中的劍柄,手心中已經不知不覺沁了一層汗珠。
他時在白雨齋長大,無法無天,頑皮至極,有次闖得禍有些大,惹得他那位脾氣火的母親氣急,便將他直接關在了這八意蓮花塔最下面的一層里。
那一層有靈脈,有無數符意,還有一團守護這塔的黑影。
正是這塔靈。
既然有無數符意陣法,他當然不敢也不能,他的母親以符意將他錮在了一個像是金籠般的小陣之中,他百般無聊,四肢保持久了同一個姿勢,又十分酸痛,所以只能自言自語轉移注意力。
便是只有他一個人,易醉自小便話極多,自言自語也能熱熱鬧鬧興高采烈,好似一個人便能撐起一個戲班子,他無聊數這一層有多符意,數到一半又沒了耐心,干脆開始自己給自己講冷笑話。
冷笑話沒有聽眾,他就自己笑。
笑著笑著,他突然聽見了另外一道像是笑聲的聲音。
小易醉當時嚇傻了,但嚇完之后,旋即便是興。
“誰在笑?你也覺得我的笑話好笑嗎?”他對著空氣問道。
沒有應答。
小易醉有些苦惱:“我被我阿娘的符意束縛住了,不能去找你,不過沒關系,雖然不知道你是誰,既然你覺得我的笑話好笑,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再講笑話給你聽!”
他絮絮叨叨,一刻不停,許是塔靈被他煩得可以,又忍不住笑出聲,終于主試圖與他通。
小易醉闖的禍數不勝數,所以不止一次被他阿娘罰在塔中關閉。
如此一來二去,久而久之,慢慢已經幾乎了塔靈的朋友。
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
所以,無人知曉,他也能聽懂塔靈的話語。
塔靈的嘶吼一聲又一聲,如果說第一聲時,易醉還能騙自己是聽錯了,但他在八意蓮花塔中,便是雷纏繞,雷鳴加,他也聽清楚了,塔靈分明是在說――
“妖靈氣!你上有妖靈氣!”
“如此厚重的妖靈氣,你是人還是妖!”
“懷妖靈氣者,皆當殺!”
“殺殺殺殺殺――!”
又一道雷鳴閃過,照亮虞兮枝驚鴻劍意,也讓塔靈再度向著虞兮枝席卷而去的黑影映易醉眼中。
謝君知的劍意幾乎將塔靈斬碎,易醉聽到了它吃疼的慘,但顯然,塔靈竟然好似要不死不休,竟是在短暫地重新凝聚后,再度向著虞兮枝而去!
雷鳴閃爍,劍比雷鳴還要更亮,八意蓮花塔的生息卻也好似漸弱。
“……阿醉?易醉?”一道聲音猛地將陷怔忡的易醉喚醒,他猛地轉頭,卻見虞寺一臉擔心地看著他:“你怎麼了?怎麼臉這麼差?”
易醉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也不愿說出所謂妖靈氣的事,才要開口,卻突然看到了程岑的目。
這位程師弟的臉,竟然與他如出一轍般地差。
兩人四目錯,轉開目,再慢慢重新轉回,重新對視。
電石火間,兩個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對方……也聽懂了塔靈的話語。
程岑當然聽不懂,聽懂了塔靈話語的,是老頭殘魂。
老頭殘魂并未來過此,也沒有易醉那般的際遇,他能聽懂,興許是因為他自己本已是沒有任何形的殘魂,在某種意義上,與那塔靈也有一些相似之,因而言語自然相通。
更何況,老頭殘魂在第一次見到虞兮枝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有一大波被封印的靈氣,此刻聽到了塔靈話語,自然也并不多麼吃驚。
只是此時此刻此地,卻絕不是曝出這件事的好時機。
老頭殘魂活了這許多年,見過許多也經歷過許多,此刻自然便嗅出了一不對勁來。
塔之前,虞兮枝分明將境界制得很好,正常況下,絕對可以撐到回千崖峰再仔細準備迎接這次雷劫。
換句話說,幾乎等于是被在此渡劫。
難道不知道妖靈氣的危險嗎?
當然知道,但既然覺到了雷劫到來的征兆,滿靈氣卻又已經消耗一空,如是如此這般去面對雷劫,毫無疑問必死。
所以不僅是被在此渡劫,而且是被在這里,解開了對妖靈氣的封印,破釜沉舟一戰。
他講給程岑聽,程岑面上不如山,心跳卻已經了幾拍。
“你說的是真的嗎?”程岑問道。
老頭殘魂嘆息道:“這等關頭,我騙你又有什麼意義?依我看,幕后黑手想必就是那群和尚,你要小心那群頭的禿驢。”
程岑沉默片刻。
他與易醉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后,好似終于雙雙確認了什麼。
再慢慢轉頭看向窗外時,兩人甚至連呼吸都變急促了些。
兩人腦中幾乎同時冒出了一個想法。
若是……若是二師姐被發現了,該、該怎麼辦?
紅老道定然是能夠聽懂這塔靈的嘶吼的,但他是虞二師姐的師尊,無論如何也理應不會在這種時候挑明這件事。
而他們兩人更是不會在此刻多。
這樣的話……應該,應該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了吧?
念及至此,兩人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虞寺若有所覺,再看向程岑,不由得微微擰眉:“程師弟,你怎麼看起來也……?”
他下意識便覺得,這幾位師弟是因為擔心窗外的虞兮枝渡劫才會如此,才要出聲安幾句,卻聽一道聲音在幾人背后響起。
那聲音先道了一聲佛偈。
千崖峰幾人心中猛地涌起了不祥的預,易醉和程岑才放了一半的心又重新提起,心跳的速度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虞寺皺眉轉,看了過去。
只見此前一直死死追著虞兮枝不放、是讓一路不停歇地到了第七層的和尚立于他們后,邊浮現了一抹有些奇異的笑容。
“看來,這兩位施主也聽懂了塔靈的話。”那僧人開口道。
程岑和易醉臉驟變。
易醉下意識道:“什麼塔靈的話?塔靈還會說話的嗎?這位大兄弟,你可真會說笑。”
虞寺疑道:“什麼塔靈?什麼話?”
程岑卻已經在同一時間長劍出鞘,再低喝道:“閉!”
然而所有這些,都無法阻止過一句蓄謀已久的話語。
那和尚微微一笑,一字一頓道:“塔靈自然便是這八意蓮花塔的塔靈。所說的話,便是這位虞施主上,竟然有妖靈氣,當立刻誅之。”
窗外又是一道雷劫劈落,雷聲滾滾,雷鳴震耳,再剎那間照亮所有人倏而雪白的面容。
然而所有人卻對那雷鳴與電閃都充耳不聞,和尚的聲音清晰可鑒,一字一句傳此刻在這里的所有弟子耳中,好似比那撼天的雷聲要更沉重。
塔中一片死寂。
……
般若山山主看向手中的佛珠。
方才謝君知出那一劍,他知其厲害,便扔出手中菩提珠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