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是什麼?
虞兮枝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世間有靈氣, 人類到了靈氣,再突然學會了使用這份天地饋贈的靈氣,從此翻手為云負手雨, 便了所謂的修仙者。
而除了人以外的其余萬引氣,有了靈氣, 會了修煉,便了妖。
這是虞兮枝從萬溯源的書上讀來的, 這一說法符合邏輯,也很好理解,自然也很快地接了這一說法。
非我族類, 其心必異, 所以人與妖天然對立,不戰不休。
所以提劍斬妖時,從無一猶豫。
更何況, 從來所見的妖,都靈智懵懂, 卻好似總能吸食知人類的負面緒,再攀附其上, 害人不淺, 無論從天道還是人理來說, 都當然應該除之。
虞兮枝這樣想,便這樣說了:“世間萬,能夠吸靈氣再修煉的……便是妖。”
說到這里,自己便懂了剛才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靈泉浸過煉妖丹,卻也還是靈泉, 將死未死的青竹泡一泡再醒來,是很正常的事……吧?!嘶, 狗易醉,居然敢誆騙我!”
謝君知看反應過來,點了點頭,他像是拋小石頭一樣,將煉妖丹在手中拋玩了幾下,才道:“煉妖丹之所以有這個名字,并不是說可以用這個東西煉出妖,而是因為,這是由許多妖的妖骨煉制而的,本就是最好的磨劍材料。靈泉過這樣妖氣充沛的東西,變了,實在正常。興許也會沾染一點妖氣,但卻絕對不至于再讓妖起死回生,否則那就不是小小一個混元境了。”
虞兮枝心想確實如此,若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可以煉出妖來,豈不是要天下大,此等邪,便是以一派之力去鎮,恐怕也不為過。
謝君知見若有所思,再舒展眉眼,顯然是懂了,這才向重新了一次手出來。
虞兮枝會意地劍,再反轉過來,將劍柄遞給他。
劍柄并不非常長,兩人手指短暫錯了一下,頓了頓,再分開。
謝君知的手上還沾著些來自靈泉的潤和冰冷,于是靈泉便從他的手指再沾染了一些到手上。
煙霄在他手里非常聽話,并沒有任何不安的樣子。
虞兮枝一手輕點著手背和手指上沾染的靈泉,再看著謝君知這樣隨意坐在靈泉邊,一手提劍一手拿磨刀石……哦不,煉妖丹的樣子,心道難道便要像磨菜刀一樣磨劍?
有點沒法想象謝君知那副模樣,卻又莫名有點期待,不由目灼灼地盯著對方。
謝君知也只是拿著劍,卻沒了下一步的作,好似在等什麼。
兩個人默然片刻,卻見對方都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靜,不由得一個垂眼一個抬眼,對視一瞬。
“你在等什麼?”謝君知敏銳地覺到了什麼。
“等你……磨劍?”虞兮枝猶豫道。
覺謝君知似是有些不悅,卻沒反應過來這不悅因何而起,再一想,難道是因為自己竟然就這麼站著看他幫自己磨劍?
于是誠懇蹲下,出兩只手,示意謝君知將劍與丹都遞給:“不然,我自己來?”
結果說完這句,謝君知明顯更不高興了!
虞兮枝看著謝君知分明沒什麼變化的表,心道自己當初送出元嬰還是是否還是草率了些,誰能想到謝君知居然會放在那個地方,讓自己竟然時刻能夠知到他的細微緒。
思維稍微發散,便溯源到了稍早一點,下山提了食盒回來……
食盒里裝著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在罹云郡吃的,三碗甜。
哦對,三碗甜!
雖然是來看竹子的,再在這里偶遇了謝君知,但對方可能并不是這麼想的。
試想,你以為一個人千里迢迢為你買了好吃的回來,然后再來找你,你以為是來喊你去吃專門給你買的食的,結果左等右等,卻不見開口,你是不是會有一小口悶氣在心口,卻又沒法說出來?
虞兮枝同地腦了一番,又回過神來,心道,不是吧不能吧,難道是因為明明到了這里,卻竟然沒有喊他去吃三碗甜,所以他不高興了?
還在否認自己顯然將謝君知變稚了的推測,卻聽對方突然道:“你下山干什麼去了?”
虞兮枝:“……”
好的,沒猜錯。
謝祖宗有時候,就是這麼稚。
見了也有好幾次了,此時此刻竟然并沒有太多的驚訝。
已經是個見過世面的枝枝了,不會為謝君知稚的事而驚訝了!
“我買了三碗甜帶回來。”虞兮枝作出突然拍腦門想起來的樣子:“路上耽擱了一下,馬上要涼了,快來吃!吃完我們再磨劍!”
謝君知這才“哦”了一聲,慢吞吞站起來,
虞兮枝心底微微松了口氣,到謝君知不悅的緒散去了些,這才順勢問道:“小師叔呀,你到底是喜歡吃甜,還是吃辣?”
“都可以,但要味道重一點。”謝君知果然回答了:“味道太淡,我會嘗不出。”
虞兮枝心道,難道他會喜歡自己覺得有些J甜了的三碗甜,吃火鍋調料碗時,也總是會多放些辣油。
順口繼續問道:“咦?是因為你的味蕾比較遲鈍嗎?”
轉眼兩人已經到了正殿一側,謝君知慢慢向前走,沒有回答的這個問題,卻突然轉而道:“你剛才說,世間萬,能夠吸靈氣再修煉的,便是妖。”
虞兮枝一愣。
比快走一步的年已經到了正殿門口,他倏然一頓,轉頭看,半半臉有正殿投下的影遮蓋,他好似勾了勾角,又因為那份突然的影,便仿佛像是虞兮枝一瞬間的錯覺。
他輕聲道:“你忘了嗎,人類也屬于世間萬。”
虞兮枝猛地頓在原地。
謝君知深深看一眼,再斂去眼神,旋向著八仙桌而去。
易醉已經喝完杏仁茶,他生怕熱氣散去,這甜膩便會冷凝發油,一時之間急中生智,竟然畫了個小型加熱符出來,剛好能保住這些食的最佳熱度,不由得意極了,給每個食盒下面都了一個。
黃梨坐在桌邊,正在吃八寶飯,而程岑已經拎著云卓的那份,送去山腳小木屋了。
易醉抬頭看到謝君知,飛快揮手招呼小師叔快來趁熱吃,再沖著虞兮枝喊了一聲:“好吃極了!”
而頓在門口,看著謝君知白向前,背影被影徹底覆蓋,再被窗欞進來的線照亮。
看著他在八仙桌那里坐下,腦子里卻還是他剛才的那句話。
回答他時的本意是,除了人之外的萬,吸靈氣修煉,才是妖。
可謝君知說,人也是萬之一。
虞兮枝呼吸微滯,竟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謝君知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呢?
是說這個世界修仙者與妖之間的溯源,遠非文字記錄的那般?
還是說……覺得的答案不對?
的頓挫也不過是一剎,下一刻,已經整理好了表和心,也高高興興踏正殿之中,接過易醉遞來的杏仁茶。
“平天境十天后便要開啟,說是大宗師以下都可以進,五派三道各派出三十人進境中,憑本事爭奪靈寶。”易醉的聲音有些含糊,但語氣卻帶了幾分肅然:“這次的準備工作可一定要做好,不比五峰對戰,若是遇見其他門派的弟子,便是見封,也是非常常見的事。更何況,散修也可進境中,據說有些散修本不是沖著寶去的,而是我們。”
恰逢程岑送了一遭食盒再回來,正聽到易醉最后一句話,深有所地點頭:“對于不散修來說,進境的目標便是從五派三道弟子上搜得的芥子袋。越是張揚跋扈的弟子,越容易為他們的目標。”
這一點也很好理解,在境之中還排場極大,邊不乏追隨者的弟子,通常都出世家,而能夠進境的,定然都是世家中的翹楚之輩,總不能折在其中。所以家里當然會傾其所能地為他們準備些靈寶符丹藥,甚至據說曾經有過一人十芥子袋的盛況。
對于散修來說,比起九死一生地去追尋寶和機緣,顯然狩獵這種弟子的收獲和價比,都要更高許多。
程岑說完后,虞兮枝和黃梨的目便已經自然而然落在了易醉上。
易醉吃八寶飯的手微微一頓,才發現居然連謝君知都在看他。
“不是,等等,你們為什麼要看我?我看起來像是傻大戶嗎?”易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眾人一起點頭。
易醉:“……”
“我承認我的靈寶確實有很多,有些我都忘了是干什麼用的。”易醉氣急敗壞道:“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清點一番,然后分給你們,這樣我們就都是傻大戶了,誰也別看不起誰!”
他氣呼呼吃完最后幾口八寶飯,也不避開其他人,徑直挑了個空曠的地方,席地而坐,開始從上掏芥子袋。
黃梨哪里見過這種世面,興沖沖捧著蓮子粥在旁邊看易醉倒寶貝,程岑遲疑一下,也不知是覺得桌子上還剩下虞兮枝謝君知和自己太過奇怪,還是也起了好奇心,抑或兩者皆有之,也起過去湊熱鬧了。
虞兮枝捧著杏仁茶,小口小口地喝著:“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
謝君知慢條斯理地挖起一勺八寶飯:“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都是吸靈氣而修煉的萬,卻要互相打來殺去,分個高下,實在是無趣極了。”
虞兮枝心中微。
日子過得些許安逸,但始終沒有忘了,謝君知最后才是原書全文大反派的事。
而謝君知剛才所說,實在是像極了大反派才會說的那種話!
“……所以呢?”虞兮枝試探著小心問道。
“所以,吃完這碗飯,我們就去把劍磨亮磨快一些。”謝君知卻并沒有按照所想的方向回答,反而轉頭看。
許是三甜碗足夠甜膩的口味讓他到了滿意,所以謝君知眼中的笑意便顯得比平時更加明顯許多:“這樣你才好在平天境里保護我。”
虞兮枝愣了愣:“你也想去境?可是那個境不是只能大宗師以下才能進嗎?而且我們只有五個名額,人數夠嗎?”
一連串問完,又想到謝君知居然提及保護,頓時有了新的猜測:“紙符人?小知知?”
當著謝君知的面喊出“小知知”三個字,頗有點奇特又新奇的覺,虞兮枝吐出這三個字,竟然有些莫名赧然。
但謝君知卻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不,小知知要陪著你的小枝枝,我重新做了一個紙符人,就大知知吧。”
他邊說,便抖了抖袖子,于是一張紙飄出,再倏然被靈氣撐開,頃刻間便了等比謝君知的模樣,只是或許沒有點靈,所以看起來,這只大知知便顯得徒有其殼,但里卻還空空。
謝君知又不知從哪里出來一黑布條,手指一抬,布條便自己飛了起來,蒙住了大知知的眼睛和小半張面容。
“紙符人看路不用眼睛,蒙起來,也算是遮住臉。”做完這一切,謝君知又揮揮手,大知知紙符人便重新變了一張小小薄紙。
他將紙不甚在意地折了折,遞給虞兮枝:“我在千崖峰悶得久了,也想出去走走。等到進了境,你灌注一靈氣到紙上,就可以喚醒它。”
虞兮枝莫名總覺得這紙符人莫名悉,下意識接過紙片,仔細放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上次與我去棱北鎮的……”
“便是這位大知知。”謝君知頷首。
“可紙符人能吃飯嗎?在山下吃三甜碗的……”虞兮枝有些愕然道。
“是我。”謝君知似是想到要問什麼:“但與你傳送陣的,是我的紙符人。他有我一分神魂,兩分力量,算來應該有結丹實力,所以出些劍,殺些妒津妖人當然不難。”
虞兮枝悄悄了放好的紙片,心道難怪自己當時雖然看到他劍如游龍,卻比之出劍時那一劍還是差了些什麼,原來如此。
隨即便斂了思緒,認真點頭:“我會保護好大知知的。”
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認真看向了謝君知的眼睛。
“境之后,便是五派三道的比劍,若我也得魁首,你會告訴我那個答案嗎?”
問得有些沒頭沒尾,謝君知卻懂了。
他曾帶滿山劍意,在那之前,問過他一個問題。
問,為什麼一定是他。
――為什麼一定是他在這里守山,困而不得出,就連去境,都只能用寄托了神魂的紙符人。
他當時說,選劍大會,得魁首,五派三道比劍,也得魁首,到時他便告訴,為何是他。
而現在,已經是昆吾山宗選劍大會魁首。
還記得他的承諾,并且在努力做到。
于是謝君知笑意微深,不避不讓,迎上的目:“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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