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倫岱來了。
鄂倫岱帶著他標志的爽朗笑容來了。
納蘭德的頭已經開始疼了。
“太子, 大阿哥!有什麼好玩的事找臣!”鄂倫岱隨便拱了一下手,就當自己行過禮了。
納蘭德忍不住踹了鄂倫岱一腳:“注意禮節!”
鄂倫岱鼻子:“容若,你好迂腐。”
納蘭德沒有與鄂倫岱爭論:“等會兒我們去校場練練?”
鄂倫岱:“……不了。”
他老老實實重新行了一次禮。
納蘭德是個文化人, 是個武力值很高的文化人。
納蘭德出生時, 納蘭明珠還在政治失意期中。他將所有希都寄托在納蘭德上,納蘭德接了最全面的英教育。
從滿人的騎武功,到漢人的詩詞經義, 納蘭德不負明珠的期, 各方面都做到了極致。
納蘭德的文采不必贅述, 他的武藝功夫這一點經常被后人忽視, 以為他是一個文弱書生。
納蘭德一直是康熙近衛,康熙無論去哪出巡,幾乎納蘭德必定隨行。
這隨行, 可不是康熙把納蘭德當做高士奇之類陪玩的文人看待,納蘭德是真正領了保鏢一職的。
在納蘭德和友人的書信中也可看到, 他與親近的友人很以詩會友,倒是以騎會友的時間更多一些。
康熙二十一年,康熙準備和沙俄兵,派人考察沙俄和大清邊境況、搜集軍。領了這的軍事任務,奉命出使梭龍的便是納蘭德。他歷經四個月,圓滿完了這個任務。
康熙二十四年, 納蘭德逝世時,梭龍大捷的戰報正好傳來。康熙命人將戰報哭告納蘭德墓碑前, 用祭奠英烈的儀式祭奠他。由此可知納蘭德不僅在這次軍事任務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勞,很可能他的英年早逝,也和這次任務中落下的傷病有關。
納蘭德執行軍事任務不止這一次。
據納蘭德友人和同僚悼念的詩詞,多次提及納蘭德去過西北, 還將其比作“霍去病”,正史中卻沒有記載。
胤礽那時年紀還小,重要的軍事行他并不知曉。但他聽康熙提到過多次派納蘭德執行的軍事任務。既然,自然就不會被記載下來。
康熙還曾笑道,納蘭德那才華橫溢文人客的份,是很好的掩護。當有人盤查時,納蘭德可以開口章,提筆便是一首詩詞佳作,一看就不像執行任務的武人,而是游山玩水尋找靈的文人。
康熙顯然是真的想把納蘭德往將才培養,才給予納蘭德這麼多艱難的任務。可惜納蘭家的政治理想與納蘭德的前途背道而馳。只要納蘭家不肯為康熙的純臣,納蘭德為真正“霍去病”的理想就不可能實現。
他只能空空落下一傷病,困于家中抑郁而終。
這樣的納蘭德,能領著任務在北方邊境打探報的納蘭德,他的武力值可想而知。
而鄂倫岱呢?
他小時候也被佟國綱悉心教導,經歷了幾年嫡長子的英教育。和佟國綱鬧翻之后,他變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平時逞兇行惡,看著囂張跋扈,實際上手頭功夫因為這兩年的懶散,已經稀松平常了。
隆科多他還能靠著耍賴打一打,遇上納蘭德這等高手,就算納蘭德讓他兩只手,一腳就能把他踢地上爬不起來。
你問鄂倫岱為什麼這麼有自知之明?那當然是因為鄂倫岱看不慣納蘭德老和漢臣文人混,去找過納蘭德麻煩啊。
找過麻煩后,鄂倫岱就對納蘭德拱手,爺,你是爺!你和誰玩就和誰玩!
鄂倫岱和納蘭德一番小作,讓胤礽在心里八卦了許多。
他立刻附耳胤禔,將自己八卦的事告訴胤禔,和親的大哥分。
胤禔眼睛一亮,眼神在納蘭德和鄂倫岱中來回打量。
鄂倫岱到一陣惡寒:“大阿哥?”
胤禔干咳一聲,裝作嚴肅道:“我在想,你們倆誰更強一些?要不要比一比?”
鄂倫岱很混地一攤手:“大阿哥,您這是想看臣死。”
胤禔:“……”遇上這等沒臉沒皮的人,什麼趣味都沒了。
胤禔擺了擺手,讓鄂倫岱坐下,道:“你知道汗阿瑪對無所事事的八旗子弟不滿了嗎?”
鄂倫岱又很混地一攤手:“皇上什麼時候對無所事事的八旗子弟滿意過?”
胤禔:“……”
胤礽雙手捂著,腮幫子鼓鼓小肩膀抖抖,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宮中一霸大阿哥,遇到了京中一霸鄂倫岱,居然略輸一籌。
胤禔用胳膊肘了膽敢嘲笑大哥的太子弟弟,眉頭一豎,道:“汗阿瑪對你們不滿意,所以準備建個學校,強迫你們進去上課,免得你們惹是生非。”
鄂倫岱一愣:“不會吧?皇上這麼殘忍?”
納蘭德忍不住了。雖然他沒聽到這個消息,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大阿哥誆鄂倫岱的,他也認為鄂倫岱這話很沒有道理。
“多學些東西在,這是皇上恩賜,怎麼殘忍?”納蘭德道,“你們每日混跡街上一事無,難道不愧嗎?”
“玩唄,愧什麼。”鄂倫岱不為所。
胤禔嚇唬道:“汗阿瑪讓你們上學,你以為你逃得掉?”
鄂倫岱無奈:“大阿哥,您就直說您想讓臣干什麼吧?”
胤禔:“……”這家伙油鹽不進啊!
胤礽拍了拍胤禔的手臂,讓想擼袖子上前揍人的大阿哥稍安勿躁:“汗阿瑪確實準備為京中八旗子弟建立學。”
不過那是康熙二十四年的事,而且訓練的只是務府三期,即包眾。
鄂倫岱咧齒笑:“然后?”
胤礽道:“學教導的東西不過是些漢人的詩書禮儀,我和大哥不耐煩八旗子弟學習這些。”
鄂倫岱邊不羈的幅度終于落下。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道:“滿洲八旗學習漢人的文化之勢不可擋。”
胤礽道:“這世界上文化不只是漢人一脈。我們滿洲人被人稱蠻子,關之前本就是一無所有的白紙。他們嫌棄白紙無涵,但正是白紙才能包容萬。八旗學肯定要辦,而且要隆重的大辦。學習容,可不能讓漢人來定。”
胤禔點頭如搗蒜:“你耐煩一本書翻來覆去讀一百遍背一百遍抄一百遍?你若愿意這樣學,那你可以不加我們。”
鄂倫岱舉起雙手,斬釘截鐵:“我加!”
他早聽說了宮中皇子的功課有多嚴苛。八旗子弟也這麼學?這是要讓他鄂倫岱去死!
納蘭德角微。
太子聰慧過頭了,真是把鄂倫岱的心思拿的死死的。
胤礽說通鄂倫岱之后,便靠在胤禔上閉目休息,將接下來的事給胤禔。
胤礽拉著胤禔想捅破天的事,就是讓八旗子弟自己申請建立一個與國子監不同的八旗子弟專供學校,以“滿人不該只學漢人那一套”,披著滿漢矛盾的皮,無阻力的推行新教育。
新學校分文武兩科,基礎科目相同,都是文學、歷史、地理、算、工學、政治六科。
不同的是,每一科中的課本和容,都分文臣武將不同版本。
以地理為例,文科學習的是如何因地制宜發展當地農牧林漁業生產,武科學習的是據不同地形和天氣排兵布陣的事例。
其實基礎知識都一樣,只是舉的例子不同。
胤禔說著說著就忘詞了。
他低頭看向打瞌睡的弟弟,皺著眉不忍心把弟弟吵醒,便眉頭皺,冥思苦想弟弟還說了些什麼。
梁九功不愧是歷史中康熙中期的大紅人太監,立刻遞上一本小冊子。
胤禔一翻,梁九功已經把胤礽和胤禔提過的新式教育分科的事整理好了。
胤禔喜笑開,然后瞪了一眼自己的太監。
看看人家梁九功!好好學學!
胤禔邊太監立刻警覺。他是得好好學學了。大阿哥這麼早就要參與政事,他只會伺候人,怕是會跟不上大阿哥的腳步。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鄂倫岱不耐煩繼續聽,手問胤禔要冊子。
正好胤禔也懶得講了,便把冊子丟給鄂倫岱。
納蘭德也湊上去一起看。他居然也聽得津津有味,深以為然。
這次太子和大阿哥不是準備來了?
不過太子和大阿哥每次的來都行之有效,到讓人不知道他們究竟算不算來了。
“你事先不知道?”鄂倫岱好奇。他還以為這種事肯定是納蘭德這個肚子里全是墨水的險家伙想出來的。
納蘭德如實道:“不是很清楚。”
鄂倫岱攤開冊子,兩人一起研究。
鄂倫岱現在雖然混了些,早年接英教育的底子還留著,很快就意識到這種教育的可怕。
他不耐煩那些經史子集,可若經史子集碎了加實例中,他居然也生出了想要學習的興趣。
八旗子弟雖然紈绔,基本的教育都是接了的——大家還是孩子的時候,都沒條件紈绔,書肯定得好好讀。
胤礽搞出來的八旗學,其實是“職業再教育”,教導的東西極其功利。從這個學畢業后再去當,立刻就知道需要做什麼。而不是現在許多科舉出來的文人,丟開了書本之后,就兩眼一抹黑,所有庶務全靠府中老吏。
八旗學中還有一門“武學”課。
武學課是文武必修,但也因文武不同側重不同而有不同等級的課。
雖然說“文武不同”,武學課的分科限制的并不是那麼死。學生們可以據自己的需求自己選課。
文武其他課程也一樣。除了自己的必修課之外,學生們也可以據自己的好選修課,考試通過之后就有選修學分。
學校畢業和科舉會試不同,不是以一次考試定生死,而是按照漢人書院的培養方針,每個月、每學期、每學年都有考試,分不同的學分。湊齊了學分后,再通過畢業考試才算畢業。據學分和畢業考試績的權重加綜合得分,給學生們評等級授。
顯然,胤礽要把八旗子弟傳統的“拜唐阿歷升”制度化。
所謂“拜唐阿歷升”,和以往朝廷的蔭蔽晉升、察舉制差不多。
“拜唐阿”是滿文音譯,意思就是人才。
滿蒙八旗子弟年滿十八之后,就要將名字登記在冊,為“拜唐阿”。據推舉和考核,給其中優秀者分配職,最優秀者直接宮為臣仆。五年期滿之后,表現優秀者就能直接授。
歷朝歷代都有這種給勛貴和世族子弟的特殊晉升渠道,清朝把勛貴世族放寬到整個滿蒙八旗,反倒是擴充了這個特殊晉升渠道。
只是推舉制永遠都有一個弊端,那便是依靠“人”,有人脈者得。
把推舉改另一種考核,對八旗子弟而言更公平一些。
鄂倫岱和納蘭德都屬于“家中有人朝中有人”的八旗子弟,但他們都認為這個制度更好。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家族長盛不衰,也不能保證推舉和考核的人是不是自己這一方的政敵,顯然考試會稍稍公平一些。只要肯學,他們的子嗣就算暫時落魄了,也能依靠自努力重新輝煌。
而且這些東西非常實用,只要想為為將,遲早會學習這些東西。
兩人接的英教育,就有這些。自己到找先生,不如讓皇帝把人才集中起來□□學。
“好!”鄂倫岱猛地一拍大,“這才是咱們八旗子弟該學的東西!”
納蘭德眼眸微閃,雖不認為學就完無缺,也不得不承認,八旗子弟大多心浮氣躁,學這些實用的東西更有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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