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期給支的招很簡單, 讓買方市場變賣方市場。
手里那批貨雖然隸屬公司,卻不在北京這邊的倉庫。溫淩自己付了一筆預訂款,按流程, 總公司的備案上就多一筆, 潤森公司自然多了一個無形的競爭對手。
不說,誰知道那是自己做的手腳。
“那不是騙人嗎?”溫淩剛聽他說出這個計劃時, 還楞了一下。
傅南期的目有點像是看白癡:“這‘兵不厭詐’,不然你以為, 我這生意這麼好做的?這麼老實, 你以后怎麼在這個大染缸里混?”他又拿筆敲了一下的頭。
不敢吭聲, 只敢悄悄往角落里躲了躲。
心里暗暗腹誹:上學時學不好老師還不罰呢!他也太嚴格了!
過兩天, 溫淩第二次和許茵談判時,的態度果然沒有之前那麼好整以暇了。想必, 事先也調查過。
人就是這樣,搶著的東西,潛意識里自然認為是好東西。
把在傅南期指導下的策劃再次給看時, 許茵的目也比之前亮了不。
之前的方案做的也可以,不過在介紹材料時比較籠統, 沒有一個突出點, 這次針對耐高溫這方面著重闡述, 有了一個明確的總方向, 正中下懷。
許茵也不忸怩, 當場就定下來。
消息回頭傳回公司, 任淼的臉都氣綠了。
之后幾天, 偶爾在公司里見也是怪氣的。溫淩懶得搭理,專心做自己的工作,還拿到了那筆獎金。
一高興就給傅南期發去了消息:“功!謝謝傅老師的指導, 鞠躬謝!”
那邊過了會兒才回:“傅老師?”
溫淩這才意識到快了,不過,那確實是潛意識里的覺。有點心虛,發了個可的表包過去。
那邊沒再追究。
溫淩知道他這人其實很大度,不會計較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見此也不由松了口氣。
溫慈就讀的是H大金融系,溫淩最近都忙于工作,有段日子沒去見了。這日商量好禮拜六去接,開心地發了好幾條“你”、“世上只有姐姐好”。
溫淩回:“貧。”
溫慈:“[吐舌頭][吐舌頭]”
禮拜六早上,溫淩早早起了床,特地換上了前幾天買的新服,一件米的無袖高領。背部做了鏤空設計,有點小,很好地勾勒出曼妙形。
之前見霍辛穿就躍躍試了,一直有些忐忑,沒想到穿上效果還不錯。
這種輕的風格,駕馭起來竟然得心應手。
出租車在校門口停下,溫淩下去,在人群里搜尋溫慈的影。這時,手機卻震了一下。
溫淩打開,是溫慈發來的:“姐,我跟哥哥去附近的咖啡館了,校門口人太多,不方便,你來這邊找我吧,地址是海淀********號。”
溫淩看到“哥哥”二字,心里警鈴大作。
溫慈雖然武力值可以,頭腦簡單,以前從來沒來過北京,哪來的哥哥?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溫淩照著地址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到了那邊卻愣住了。
隔著幾米遠溫慈就沖招手了。溫淩的目卻落在邊那個男人上——傅南期沒看這邊,支著下頜著窗外的街道,側臉安靜。
沒料到,在這樣的況下也能遇到他。
不,應該是,他怎麼會來這兒呢?
又跟小慈在一起?
溫淩停頓的片刻,溫慈已經過來拉住,按著肩膀讓坐到了桌對面。
“姐,你喝什麼?隨便點。”把菜單推到面前,下往旁邊努一努,“傅哥哥請客。”
溫淩嚇了一跳,忙去看傅南期:“你瞎說什麼?一點禮貌都沒有!”
溫慈委屈:“他讓我這麼喊的呀……”
溫淩:“……”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傅南期全程安靜地聽完了們這一番對話,只是微微笑,頗像個觀棋不語的真君子。
溫淩心頭卻狂跳,恨不得拿膠帶封住溫慈的。
“對了,傅總,您怎麼會來這邊啊?”還到妹妹?
“我在校友基金掛名,路過,順道過來頒個獎。”
“哦,這樣啊。”
“你呢,工作順利嗎?”
說起這個就眉飛舞,得意勁兒怎麼也掩飾不住:“在您的指導下,圓滿完任務。”
他笑了笑:“那繼續加油。”
溫慈的目在他們之間轉來轉去,笑。
快離開時,溫慈卻忽然捂著肚子說不舒服,要回學校去。
“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溫淩張起來。
“不用不用,可能是大姨媽來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我都說要給你買服逛商場的……”
溫慈不耐煩地打斷:“你跟傅哥去就行了,我尺碼你也知道,看著好看就買下,回頭寄給我,我相信你的眼。”
溫淩只好作罷。
走到學校外,溫淩有些不好意思道:“傅總,您下午有事嗎?要是有事,您先回去好了,我自己去逛。”
“沒什麼事,一起吧,我也好久沒逛街了。”
他們去的是附近的商場。節日快到了,一樓大廳張燈結彩,還擺出了各種形狀的燈箱,溫淩在自扶梯上都不安分,好奇地東張西四打量。
邊的傅南期卻顯得極為安靜,只低頭按手機、發信息。
發完,他回頭看一眼,的圍巾歪了。
他手替將垂落的一邊提上來。
溫淩回過來看他,目訝異:“傅總,怎麼了?”
“圍巾快掉下去了。”
“哦——”沒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各個柜臺間琳瑯滿目的品上。
旁邊有對老夫妻正好下行,肩而過時,老太太朝他們多看了一眼,回頭跟自己老伴說了句什麼,相視而笑。
傅南期聽力俱佳,正好捕捉到那一個字眼,微微怔了下,又回頭看了一眼。
只有小姑娘沒心沒肺,沒在意,只是不經意抬頭時發現他在看,有些不解:“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嗎?”
“沒有。”他不聲淡笑,收回目。
說是一同逛街,其實傅南期對逛街這種事明顯興趣不大,大多時候是陪在邊充當背景板。
溫淩自己則從一層逛到頂層,又從頂層逛到了負一層,角角落落都不放過。
回頭才發現時間過得太快了,手里拎了大大小小不袋子,可沒有盡興。
傅南期看著頹喪又糾結的小臉,覺得好笑,也覺得不可思議:“一下午時間,還沒逛夠?”
“您不懂,對于人而言,逛街的時間是永遠不嫌多的,只有。”扁,嘆氣,“當然,的不止是時間,還有——逐漸小的荷包。”
又看他,“您這樣錢多得需要個人來專門打理的大銀行家,肯定是不明白的。”
傅南期覺得,這個小丫頭總有辦法逗他笑:“我?大銀行家?何以見得?其實我也沒什麼錢,不過是把錢從一個口袋轉移到另一個口袋來投資罷了。”
他說得云淡風輕,溫淩卻一點不信。
他這樣的都算沒錢,那什麼樣的人才有錢啊?
不過,他平時確實低調,除了出行必備的車輛和出席正式場合需要的正裝,其他食住行方面倒不怎麼奢靡考究。
當然,也不摳。溫淩覺得他是那種好的東西并不刻意珍視,差的東西只要好用、也不介意用那種人。
無論到什麼環境里,都能之泰然。
除了骨子里出來的那點兒傲然,他上倒是看不到什麼公子哥兒的壞習氣,也是奇怪。
離開前,見他手里還是空空如也,一下午時間全浪費在上了,到底是不好意思。
路過某專柜前,買了只貓咪玩偶送給他,那種小小的、可以掛在手指上的小玩偶,只有手掌大小。
傅南期當時拎著這東西看了很久。
這種沉默,溫淩覺得可以理解為“無言以對”,臉紅了又紅。可是,實在想不到可以送他什麼了。
后來這個禮他還是笑納了,小指勾著在面前晃一晃,又晃一晃,笑著說:“這是我收到過的最‘特別’的禮。”
溫淩像只小鵪鶉一樣垂著頭,沒吭聲。
明白他話語中的含義,這“特別”,等同于“稚”,以及“荒誕”。
不過,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收到了一份快遞。
打開后,赫然是上次他在車里送的那個觀音吊墜。
底下,還有一塊小卡片,是他手寫的,字行云流水,筆鋒遒勁。第一句話是“禮尚往來”。
第二句則是“我送出去的禮,從來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早知道他骨子里也是個強的人,與傅宴不遑多讓,只是沒想到他會做到這樣。
溫淩的腦子有些。
倒不是禮本,而是,他第二次送出這份禮所代表的含義。
溫淩想了想,還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連通的那一刻,周遭的夜似乎變得更加濃重了些。溫淩下意識按手機,往窗外去。
夜如墨般漆黑,四周安靜的好像只有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電話接通了,傅南期低沉的聲音在那一邊格外清晰:“收到禮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溫淩卻覺得他意有所指,好像早就知道會打給他一樣。
默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收到了。”
“喜歡嗎?”
“……為什麼要送我觀音啊?”其實,這個問題之前在車上就想問的。
“你知道‘男戴觀音戴佛’的典故吧?”他笑了笑,并不急著解釋。
“嗯。”“觀音”諧音“印”,意思是飛黃騰達,古時候男子在外,這是對事業的好寄寓。
后面關于子那一塊容就不大好了,古人認為子心狹隘,戴佛是希能襟豁達的意思,溫淩不以為然。
傅南期道:“相比于一年前,我覺得你已經有很大進步了,雖然有時候有些笨笨的,很努力,也很上進,我希你能在未來的幾年里好好工作,有所作為。至于格方面,我覺得好的,沒有什麼需要改善的,做自己就好。”
溫淩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鼻子忽然有些發酸:“謝謝傅老師!”
“你我什麼?”他莞爾。
溫淩微怔,試探改口:“……傅總!”
他沒有再糾正,估計是覺得糾正也沒用,道:“一個人在家嗎?”
“嗯,程易言回老家了。”
“你上次不是說,要把二期的新生產線計劃跟我說說嗎?”他似乎還在工作,那邊有文件翻頁的聲音。
“不會打擾到你工作嗎?”
“不會,我這邊還有事要理,正好一起。”
溫淩也不再廢話:“那我馬上去找資料。”
“不用,你先去洗漱,大冷天的,一會兒我們床上聊。”
溫淩:“……傅總??!”可是,他語氣平靜,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語里的歧義。
溫淩的臉卻已經漲了紅蘋果,可這種事更不好追問,以免更加尷尬。
聽筒里靜了會兒,終于傳來他的笑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洗漱吧。”
溫淩松了口氣,如釋重負。
可不知為何,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一顆心也七上八下惴惴起來。照理說,他不是那種輕易會撥人的人,可是,又覺得他不大可能瞧得上自己。
那晚,溫淩窩在被窩里跟他聊天,說了很久很久。快掛斷的時候,看了眼手機屏幕,竟然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忙跟他說“晚安”。
“明天見。”他笑了笑,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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