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淺兒看著,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不曉得哪個秦淮才是真的了。
明明剛才他還那樣與小嬸說話,為何轉頭又還要做出這幅樣子來?
書香見站在原地不言語,目一直盯著那秦淮遠去的影,以為是不舍郎離去,所以只覺得這大姑娘是沒得救了,太過糊涂,哪怕有清兒姑娘的一半明,也不會被這秦淮耍玩在手心里。
輕輕嘆了口氣,催促著,“大姑娘,夫人還等著您呢。”
沈淺兒這才回過神來,極其不愿地朝廳里走去。
不是不想見孟茯,而是沒臉見孟茯。
但此刻卻又不得不去見。
只覺得每走一步,那腳便重如千金一般,等移到廳里,見著上座寒著臉的孟茯,雙不由得一,朝跪了下來,“小嬸,對不起,是我的不是。”
孟茯見跪在地上,哭得渾發,不免是想起頭一次見面時,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牽著萱兒四玩耍。
好好的一個天真無邪的姑娘,如今怎就秦淮那樣的人給糟蹋了?
“你錯在何?”是心疼,但也沒起來。
沈淺兒這一時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何,撲在地上雙肩不停都啼著。
孟茯見了,只示意書香將扶起來,一面嘆著氣道:“你且告訴我,你爹娘訂下這樁婚事之前,當真了解秦淮是個怎樣的人麼?”
沈淺兒卻是不起來,腦子里想起孟茯與秦淮說的那些話,實在是沒臉。
書香拉不得,只能退到一旁去。
任由跪坐在地上。
孟茯見了,便示意書香去看著外面一些,莫要口雜之人曉得今日的事了。
而沈淺兒聽到孟茯的問話,細細想了想,搖著頭,一邊哭著說道:“從前不曾見過,只聽說過名聲好,人人都夸,鎮北侯到玖皁城后,與父親一共事,父親覺得他為人忠厚實在,才談了這樁婚事。”
孟茯聽得這話,想起沈清兒的話,只道:“真真是糊涂,還不如你清兒妹妹看得清楚,那鎮北侯府如今是什麼況了你們難道還不知?他這一代若再不得功勛,爵位都保不住了。若真是那忠厚實在之人,是養不出秦淮這種兒子來的,只怕是有求于沈家,才順著你父親的意思,方你父親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
說到這里,氣了一回,也不管那沈淺兒的愕然,繼續說道:“秦淮在京中名聲既然這般好,就算是鎮北侯府落寞了,可他若真是個大人才好品地,相貌又這樣出眾,想要挑他做東床的人家有著大把,怎麼這十七八了還沒訂親?你們難道就不想一想麼?”
沈淺兒有些傻了眼,這問題從未想過,不過十二三歲時候,從京城到玖皁城,多的是提親的人,說是將門檻踏破也不夸張。
可是秦淮家似乎從未聽說過有婆上門。
一時只覺得驚駭不已,“那……”
“我如今只說一句,他若真對你好,便不會做出這等暗約期之事。”人言可畏,若真傳出去了,哪怕他們是有婚約的,可是在世人的眼里,沈淺兒已經被定義為那種下作之人了。
風流韻事于人,自古以來都是嚴律不已。
這種花前月下的事,于男人是可與吹噓的風流資本,對于人輕則是千夫所指,重則沉塘浸豬籠。
這便是世間的不公,可卻不是孟茯能改變的。
沒有那麼偉大,所以只能避免讓自己走到那一步。
沈淺兒其實已經聽到孟茯與秦淮的那些個對話了,也是正因為聽到了,后來再見秦淮的時候,才覺得這秦淮好似有兩張面孔一般。
甚至不確定,秦淮對自己的真厚是不是虛假意?只是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有些絕,又愧疚當時不該做出那種事來。
此刻只坐在地上痛聲哭起來。
孟茯聽著的哭聲,只覺得心里也難,便起朝走去,拉著的手起來,“如今哭,又有何用?你到底要不要嫁他,才是要事,你若要嫁,我明日就想法子送你回玖皁城,若是不愿意,我再給你想辦法。”
其實孟茯也曉得自己此刻不該沈淺兒做出個決斷了,但麻需得快刀斬,這種事拖下去是沒有半點好的。
所以哪怕曉得這話是有些迫,但也不得不說。
沈淺兒只顧著哭,也不知道有沒有想,孟茯見了,曉得是指不得今日能說出個一二三了,便喊了劍香,“你先送去隔壁房間休息吧。”至于樓上會讓書香找可靠的婆子收拾了。
自己也不打算這樣熬著,不然這真坐到天亮,明日不得要被清兒們察覺出什麼了。所以為了沈淺兒的好,今兒的事也只能先下,自己暗地里問罷了。
沈淺兒轉過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離去的孟茯,心頭忍不住想,小嬸說的也許是對的,且不論這樁婚事當初是如何訂下的,鎮北侯府是否是圖沈家什麼。如果秦淮真的會為自己好,真的護自己,不該與自己做出這種事來,更不可能私底下給自己傳那些個曖昧書信。
可是又忍不住想,如果他心中沒有自己,不自己,怎麼可能從仙蓮縣那麼遠的地方車馬勞頓跑來見自己呢?
如果不自己,怎麼可能會蹲下為自己穿鞋呢?
可如果自己,剛才為什麼又要那樣對小嬸呢?他如果自己,不是該尊敬自己的親人長輩麼?
但不,他為何又能給自己寫出那樣的信,又能不顧自安危,夜闖到府里來見自己呢?
沈淺兒糊涂了,直至被劍香領著去休息,躺在床上,腦子里還是一片混,甚至是有些分不清楚南北了。
忽然,一下想起翠兒,第一次與秦淮聯系上,就是翠兒將信帶進府里來的,小嬸若是曉得了,必然饒不得了。
想到翠兒跟了自己這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從來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幫自己和秦淮送信,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好罷了。
所以生怕孟茯將打死,急得立馬起。
剛推門出去,卻見劍香環抱著劍坐在門口的廊下。
“大姑娘這要去作甚?”閉目養神的劍香眼皮都沒抬一下。
“此事都是我的錯,與翠兒無關,一切都是聽我的,還求劍香姐姐與小嬸說一聲,繞了吧。”沈淺兒看到劍香坐在這里守著,就曉得自己是出不去,變相被足了。
所以便托劍香幫忙轉達。
劍香聽罷,抬頭地看了眼睛紅腫的沈淺兒,似乎已經有些驚訝會說出這些話來,隨即回道:“大姑娘放心,翠兒是您的丫鬟,夫人便是心里有氣也不會,只人看著,等大姑娘回玖皁城的時候,一起送去,要如何置,大夫人會自己做主。”
說完這些話,看著因聽了自己的話而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沈淺兒,忍不住說道:“書香已經將審了一回,那秦淮往后是要抬做姨娘的。”
沈淺兒得了這話,滿臉難以置信,“這……這怎麼可能?”
“我唬你做什麼?以為我們夫人是那種殘暴之人,生怕上板子,所以書香才問了兩句,就自己全都招了。”劍香說著,一副你信不信的表,然后閉上眼繼續休息。
沈淺兒愣愣地站在門框前好一陣子,直至被這夜里忽來的一卷涼風吹得渾發抖,這才回過神來。
只是卻覺得更冷了,有種骨悚然的覺,到底哪個騙了自己?
秦淮應該不會這麼對自己吧?還沒娶自己,便想要將自己的丫鬟抬為妾室,這是不顧及自己的半分臉面麼?
即便將來真到了他需要妾室的那一步,但也不是他開口要自己邊的丫頭,而是自己主給,不然他這眼里,到底將自己放在何?
可劍香又有什麼機騙自己呢?
沈淺兒迷茫了,卷在床上,腦子里越來越了,又想上樓將秦淮給自己寫的那些詩都拿來再仔細看看。
可惜劍香守在門口,連樓上都不去。
而孟茯這里,在聽了書香的回稟后,哪里還能睡得著。
早前還沒有什麼實質的證據,只憑著秦淮的那些行事來判斷他對沈淺兒不過是虛假意罷了,到底是貪圖沈家的名聲家世。
可如今聽到他為了能讓翠兒為他所用,而許了翠兒妾室之位,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但俗話說一個掌拍不響,這也不能說秦淮一個人的問題,到底是沈家的姑娘站不住腳。
所以問題來了,那沈淺兒不是自己的親生兒,所以孟茯心里便是有多氣,也只能憋在心里,難道還敢去教訓不是?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他們還沒到那一步,沈淺兒子還是清白的,不至于出嫁前鬧出笑話來。
于是算是在玻璃渣里撿好,總算能得一安心事,方睡了過去。
只是耽擱了這麼一大晚上,孟茯才覺得不過歇了一會兒,天便亮了。
便聽書香說,清兒來請安了。
這府里是不興晨昏定省那一套的,所以自來不需要孩子們來給自己請安,因此清兒忽然來了,孟茯自然覺得奇怪,又擔心昨夜的事看出端倪,只問著:“可有什麼事,這麼早便來我這里,還怕旁的姐妹們聽了去?”
清兒心里疑,才不是先來孟茯這里,而是先去了沈淺兒那邊,卻沒看到翠兒,反而瞧見劍香,而且淺兒姐也不是住在樓上的寢房里。
因起得早,所以看到了婆子簍子里的床單鋪蓋,看樣子是要拿去丟了,可瞧著分明像是淺兒姐屋子里的。
所以心里生疑,當時就去了沈淺兒的院子。
自己是有武功的,腳步快得不像話,又跟那貓走路一樣不落聲。
發現這些別樣之,憋著一肚子的疑,便急忙來找孟茯。
此刻雖聽著孟茯這話語輕松,但是眼瞼下的倦意沈清兒卻是看在眼里,就直截了當地問:“昨兒晚上,可是鬧了什麼事?”
陡然這樣一問,孟茯有些防不勝防,表上到底是出了些端倪。
沈清兒便趁機追問:“我都看到了,淺兒姐屋子里的床單被子,婆子給抱去扔了。”
“哪里是扔了,那都是好東西,我人洗一洗,送給別家去。”孟茯是不可能將那秦淮睡過的床單鋪蓋留在府里,但都是花了真金白銀置辦的,怎麼能夠就這樣丟了去?
那不是白糟蹋浪費資源麼?
不想這話卻是徹底暴了,昨晚沈淺兒那頭的確發生了事。
清兒也是來了月事的大姑娘了,孟茯本想拿這沈淺兒月事臟了被子做借口,但是隨后一想,們姐妹幾個見天再一,那沈淺兒幾時的月事,清兒難道還不曉得麼?
自己如何瞞得住?于是只得嘆著氣,示意到外面小涼臺上去,瞧一瞧樓下和院子里可有人。
沈清兒會意,急忙跑過去,隨后急急回來問:“沒人,小嬸現在可以說了。”
“又不是什麼好事,如你所料,那秦淮真真不是個東西,昨兒到你淺兒姐的屋子里去。”嘆著氣說道。
那沈清兒聽了,嚇得連忙捂住小,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說了什麼胡話出來,一雙目里滿是難以置信。
尤其是想孟茯人將淺兒姐的床單鋪蓋都拿去洗了,臉就越白了,“那淺兒姐?”終是忍不住,急道:“這個畜生,我要去將他殺了!”
素來是最護短的,從前阿兄沈玨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全憑著護著,對于沈淺兒也是一樣,見不得吃半點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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