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主意,自不必多說,趁著那宴席上熱鬧之際,家小姐老爺都盯著新郎瞧的時候,便借機去茅房,到了后院里去。
一個小姑娘家,比不得男子小廝們,年紀不大長得又十分伶俐討人喜歡,不過是拿那抹了的說了幾句話,就哄得守門的婆子放進去,真當是給里頭姨娘們送東西的。
今兒按理只是娶新姨娘,后院里的姨娘們其實也可也出來見見世面的,但因這位新姨娘與從前的不同,老爺還專程擺酒大辦,外面多是生面孔的客人。
加上沈二公子這后院里的姨娘們品參差不齊,生怕到前面去丟了什麼臉面,惹人貽笑大方。
所以就不準們出后院。
這會兒可謂是前堂只見新人笑,不見后院里舊人哭。
更何況一樣做妾,那阿瞳卻得個娶平妻的待遇,們心里哪里服氣了?
從前相互看不順眼的,只當是眼中釘中刺,恨不得拔個干凈的。這會兒卻已稱作親姐妹了,商量著如何討得沈晝言的歡心。
既然外頭的客人都聽說了們這些姨娘要被打發出去,們哪里會不曉得?眼下是急得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頭爛額的。
正聚在這暖閣里七八舌地商量著。
河州比不得南海郡,不過隔著一條山脈罷了,卻是兩個世界一般。
那頭艷高照三千里,這頭冰雪寒涼四萬丈。
這些個姨娘們都是弱子,遭不住外面的冷,一個個穿著那錦繡花團的襖子,在榻間或是椅子上。
“夫人那頭的路斷然是行不通的,雖是出生大戶,可行事小氣的,又是個沒主意的人,而且從前就沒嫌我們每月支出的銀錢多,可咱們不過是買些頭面胭脂水罷了,吃能吃得了幾個錢?難道這府里養的丫鬟婆子是不吃糧食的麼?”開口的尤氏從前是個小縣丞家的庶,因那眼睛跟阿瞳有三四分相似,所以被沈二公子沈晝言拿一頂小轎子接到了屋子里來。
“是呢,這會只怕不得咱們趕滾蛋。”這接話的人正修著那涂得殷紅的指甲,坐姿也沒半點端正可言,是個花樓里出生的,所以上不關風,葷話渾話樣樣會講。
外頭的柳婉兒隔著窗戶聽了會兒,眉頭扭了一團,頗有些嫌棄這些個人不事,難怪要被趕出去,一時有些猶豫,們有用,還是那阿瞳更有用些?
沒拿定主意,又不敢在這里多待,便先回去了。
這會兒已是傍晚,忽然下起了細雨,院子里的酒席還怎麼吃?府上的管家正招呼著下人們搭棚子,只是哪里來得及?
到底是將這院子里的客人們給怠慢了。
沈晝言不得借機發難起房氏,“你要的臉面我樣樣給足了你,后院那些人這些個年,我沒們有一兒半,如今你要趕們走,我也合了你的心意,可是今日我娶阿瞳過門,你以為你是給阿瞳下馬威麼?你是丟我的臉面。”
房氏委屈不已,明明一個時辰前,天還亮堂堂的,不好,持這麼大的場面已經不錯了,哪里能料到會忽然下起雨來?當即便紅了眼眶,“你說這話,到底講不講良心,我為了能面些,將我嫁妝里的盤子碟子都給拿出來用了,那原本可是要留給清兒做嫁妝的。”
如今卻為了爹高興,用來給爹娶小老婆。
沈晝言自也看到了,所以聽到這樣說,一時有些語塞,但側頭看到院子廊下面站滿了躲雨的賓客,心里就堵得慌,甩著長袖自顧走了。
只留了房氏萬般委屈。
回頭看著一雙兒正瞧著,忙抹了眼淚迎過去,“怎出來了?外頭涼著呢?”
沈清兒雖是次,但因為哥哥不好,所以這子便有些像是男兒的,剛烈得很。最是見不得阿娘這窩囊氣,“爹娘十幾年的夫妻了,我阿爹什麼子您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您到底怎樣想的,難道還指著能把一塊冰給焐熱不是?”
“你這糊涂丫頭,冰哪里能焐熱?”房氏有些好笑,雖兒這麼說,但仍舊不忍責斥。
“您既然知道冰塊捂不熱,還焐什麼?再焐下去就是一灘渾水,您也摟不著。”這沈清兒倒是個明白人,年紀雖不大,腦子里倒是比房氏這幾十歲的人都要清楚。
一旁的兄長沈玨贊同地看了一眼,“妹妹說的極是。”
房氏聽得兒的話,一時不免也是悲從心來,眼眶又紅了,看了看兒,看了看兒子,“為娘也是為了你們……”
不過話沒說完,就沈清兒打斷,“阿娘千萬別這樣想,我和阿兄從不需要您為了我們委曲求全。”說著,轉頭看了看糟糟的院子,“阿爹也是糊涂,阿瞳眼里哪里有他?不過是瞧著他跟三叔最是相似罷了。這跟他接了后面那一院子人回來養著不是一個道理麼?”
房氏聽了這話,心說阿彌陀佛,忙走上去將兒的捂,“我的兒,你說說為娘就是了,你怎說的你爹和阿瞳的上去?”
兄妹倆十分瞧不上房氏這膽小怕事的模樣,覺得太卑微了,哪里有貴族兒家的驕傲?
沈清兒掙扎開,與哥哥沈玨相視了一眼,“阿爹從不替您考慮,您何必對他的事□□事上心,反正我和哥哥已經收拾好行李,打算投靠小叔去。”說話這會兒,小手還一把將阿娘腰間的鑰匙竄摘了下來,“庫房的鑰匙我順便拿走了,免得我們回來老鼠都沒有一只。”
房氏懵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們要去哪里?”
“投靠小叔去。”聽著祖父祖母說,三嬸子是和善人,連那未謀面的前夫的兒都能悉心教養,想來多他們侄兒侄兩個,也不會嫌麻煩的。
“胡鬧,自個兒有爹有娘的。”房氏虎著臉,覺得倆兒不過是說這話來嚇唬自己罷了。一面手要去奪庫房的鑰匙。
不過沈清兒是習武的,形又十分敏捷,哪里搶得過來,這才著急起來,“清兒,莫要跟阿娘胡鬧,快拿回來。”
卻聽沈清兒說道:“那碗碟什麼的,咱不要了,今兒收上來的禮金留給他們花,庫房不開也不死人的。”所以這鑰匙,才不會拿出來。
然后就要走,房氏在后頭追,一路跟著去了后院。
忽然房氏覺得后腦勺被人敲了一下,一個型壯實的嬤嬤憂心忡忡地扶著,“小姐,這樣妥當麼?老爺曉得了,只怕是饒不得咱們。”
“你管他做什麼?他眼里就是阿瞳,沒旁人的,我哥這病又拖不得,指他請名醫?只怕墳頭上的青草比他人高了,他也不見得能將大夫請回來。”所以哪里能坐以待斃?
這一張利,說得一旁還活著的沈玨角搐,“清兒,為兄一時半會還死不得。”
然后麻利地使喚著嬤嬤背了上娘房氏,直接從小側門出去了。
巷子里,一輛馬車在那里等著,四人一起上了馬車,很快就出了這河州州府城。
城外,好幾輛裝著行李的馬車在這里等候著,見他們來了,便匯一路。
五里長亭邊上,早有沈清兒雇的鏢師在這里等著,見了他們來上來打了招呼,就護送著他們母子三人一并往河州去。
沈二公子沈晝言哪里顧得上正房娘子和兒們?
沒見著人,只當是自己當時話說得太重,惹了不高興,回房生悶氣了。
至于兩個孩子跟自己有仇一般,從來不給好臉,如今不見著更自在。
所以賓散宴收后,就歡歡喜喜進了房里去。
且不說阿瞳嫁給他,這一夜就給他立下了多規矩,他只求得人歡心,樣樣答應得爽快,甚至點頭房氏將來去了,就扶做正房,往后二人的孩子也是正兒八經嫡出子弟。
按理說阿瞳所求一切都求得了。
三公子不要,就嫁了二公子,雖是做妾,可要山珍二公子絕對不會給海味的,這遠比夫人替找的人家要好得多了。
嫁到旁人家,即便是做正頭娘子,可是哪個能像是沈晝言一般,能給自己上天摘星星?
更何況,嫁了沈晝言,從此后就是三公子的嫂子了,這輩子自己就是要跟他牽扯不清。而且房氏素來不好,能活到什麼時候還不曉得呢,自己還年輕,總有熬正室的那一日。
再有玨哥兒那樣病歪歪的,到底能不能年還是兩碼事,所以將來自己的兒,也不會被人著。
好盤算,將自己的未來想得清清楚楚的,卻如何也沒想到,那個從來看不上眼,猶如男娃兒一般上躥下跳,不學無的沈清兒膽子有多大。
只留了一封書信,帶阿兄去南海郡治病養,連帶著娘房氏和庫房的鑰匙都走了。
家里如今正是一攤子爛事兒等著阿瞳呢。
且不說翌日起來準備給正室夫人敬茶不見了人,都以為是房氏要給阿瞳做規矩,惹得沈晝言怒氣沖沖去尋。
踹門一看,只見桌上就小兒留的一封信,頓時傻了眼。
可是一夜半天早過去,還不曉得走的是水路還是旱路,如何去追?但想著既然在自己新婚之夜走了,可怕早就盤算多時的,當下只覺得自己有眼無珠,竟然沒有看出房氏是這種心機深沉之人。
便想走了正好,從此以后自己也不用為難,跟阿瞳雙宿雙飛好日子呢。
于是找了借口,說是南海郡有了大夫,房氏急忙帶著玨哥兒去問診了。
這話還真將眾人說服了,畢竟房氏不好,膝下就這麼個獨兒子,若真沒了,將來有個什麼依靠?所以在娶新姨娘之日離開,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接著發現庫房鑰匙也被帶走了,沈晝言這才發起脾氣,一時府里糟糟的。
好在阿瞳已經嫁了他,自己又是那爭強好勝的,便順理章將一切管起來,不過幾日便整整有條。
至于后院那些個妾室,正經人家出的,給了幾個銀子,放了出去,隨意回娘家或是再嫁人。
花樓里來的,直接發賣了,一點舊也不留。
一時之間,眾人都曉得這新姨娘是個厲害的,不但氣走了正室夫人,還將府上原來的姨娘們都發賣了。
但世人都是那抬高踩低的,如今正得勢,自是無人說的不是,反而有那喜好溜須拍馬的,奉承直接喊作夫人。
別說,阿瞳還是十分用的。
而沈晝言這正兒八經的夫人,如今正好到了南海城外。
話說房氏醒來之時,想要回去已經晚了,后來又聽說兒事事都已經安排好,說是為了玨哥兒的,終是沒在掙扎,只是仍舊哭了好一陣子。
不過待到這南海郡,天氣逐漸晴朗,去了上厚重的裳,想是上輕便了許多,見著兒子氣好,兒說話也好聽了些,心才逐漸好起來的。
眼下到了這南海郡,見著這才新修好不到三四個月的城門,巍峨高大,遠比河州還要像樣子,有些驚呼,“不是說此貧瘠又破舊麼?”
他們那車子里悶熱得不行,早跟兒一般,從馬車里出來,墊著一個的墊子,坐在外面的車板上。
“那是從前,如今有小叔在,自然是不一樣了。”沈清兒對自家這小叔最是崇拜得。
但他們來得急,也沒往這邊打一聲招呼,所以這會兒便人先去知會一聲。
也是運氣好,孟茯才從菜園子那邊回來,與衛如海商量著將出欄,還是留著生蛋劃算些,正換了裳,就聽著書香來說,“外頭來了小廝,說是二夫人帶著玨哥兒和清兒小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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