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馬熏哭著哭著,“我從來不曉得,他是這樣歹毒的人,那畢蓮雖是有罪,可也不至死,就是蠢笨了些罷了。不過再蠢再笨,也不似我這樣,我這些年白活了。”
“這也怨不得你,你自小被你爹娘寵著,又不曾接過什麼有心機的人,到底還涉世未深,那時候心里有他,瞧他哪里都是好的,怎麼可能看得出來他原來是個怎樣的本呢?”
又說著自己,“我還不是一樣蠢,當年在姜家村里,被那公婆小叔欺辱,村里族老算計,我還不是一樣傻乎乎地以為自己做好人行好事,必然是會守得云開見月明,老天爺總會眷顧我的。可是老天爺那樣忙,哪里管得了這人間許多疾苦?我也是不敢指了,凡事還是要靠自己。”
說到此,拉起司馬熏的手,認真嚴肅地看著:“你爹娘那樣疼你,你若不好好活著,不活得高高興興的,他們心里該多難過啊,你的歡喜就是他們的歡喜,你的痛苦也是他們的痛苦。”
司馬熏想起爹娘,心里卻是越發難過,“我怎這樣蠢?如今還要害他們人笑話。”
孟茯見自己這越勸怎麼還哭得越兇了,因此不敢在說什麼了,只默默地陪著。
到了戌時左右,好不容易將人哄著睡了,正喊了玲瓏進來看著,就聽說沈夜瀾來了。
沈夜瀾在外院等了好一會兒,見出來,往里頭探了一眼,“怎樣?”
“不曉得明天醒來怎樣,如今是總算睡著了。”孟茯回著,嘆了口氣,“他爹娘若是知道了,不該多難過。”自己的心肝寶貝這樣被人糟蹋著。
忍不住也想起自己的爺爺來,雖然爺爺從來都不是善于表達的人,只是孟茯知道他很自己。只是可惜他走的時候,自己還在學校里考試,沒能見到最后一面,這是孟茯心里最大的憾。
“怎麼了?”沈夜瀾察覺到的變化,有些擔心起來。
孟茯搖著頭,“沒有,就是在想我祖父。”也是巧,這里的孟茯,也是由著祖父孟大夫一手帶大的。于是慨了一句:“也不曉得我爹娘是怎樣的人?”
同樣好奇,那個世界,自己的爸爸媽媽是什麼人?
沈夜瀾知道孟茯祖孫倆,并非是澄江縣本地人,當年也是由著孟大夫帶著孟茯到梨花鎮來的,那時候的孟茯還在襁褓之中呢。
所以孟茯的爹娘到底是誰,是死是活?又是怎樣的人?除了已故的孟大夫,誰也不知道的。
不過還是安著孟茯:“無妨,以后有機會咱們就打聽。”
孟茯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是看過原文的人,都不曉得這孟茯的父母是什麼人,如今大千世界,哪里去打聽消息?但還是很激沈夜瀾此刻的話。
上了馬車,孟茯才聽沈夜瀾說李謄走了,天黑之前就離開南海城。
“如果不出所料,是直接去京城了。”
孟茯聽罷,忍不住冷笑起來,“前頭還要求熏原諒他,不過才聽了你的幾句話,他又害怕有人暗中害他,直接跑回京里去,這樣沒有一點膽識,怎就被挑中了?”就僅僅是因為他的生母和玉妃長得相似麼?
若是儲君要這樣選,這位陛下也著實草率了。
不過這李謄走了,倒也好,省得眼前看著心煩,偏他份擺在那里,又不能拿他如何?不過孟茯想到其他的皇子們,又覺得這李謄著實蠢笨了些,“幾位皇子都在京里扎堆呢,他在這里人家還鞭長莫及,他如今反而自投羅網,難道還真信了什麼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夜瀾卻笑道:“你想得太多了,能不能活到京里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不過不管能不能活到京城,這李謄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好好的一手牌,打這個樣子,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李謄走了,孟茯雖一直擔心司馬熏,但好歹是好好過了一個年。
沒想到大年三十晚上,玲瓏回來了。
原來是那時之將司馬熏接了過去一起過年。
孟茯聽罷,有些擔心,早前司馬熏搬出來,就是因為擔心司馬熏的名聲,現在雖然已不管什麼名聲了,但總覺得不好。“會不會太麻煩時大哥?”
“不會,他與司馬家時常有生意來往,司馬姑娘算是他看著長大的,長輩照顧晚輩,最是應該。”沈夜瀾安了的心,安心過年。
想是因為家里多了許多人,沈老夫人邊又有那管事的姑姑們,過年事宜反倒是不需要來心。
沈老夫人在臘月二十九就沒再繼續作畫,回來主持一切,也正是這樣孟茯才得空一直陪著司馬熏。
如今過年也什麼貢獻都沒做,反而得了兩老的紅包,連帶著三個孩子也拿了不。
也裝了不銀果子金果子,賞給府里的人,連帶著掃灑的婆子丫鬟也沒有落下。
大年初一初二,與各吏家相互拜年,到初三去看了一回司馬熏,見在時之那邊果然被照顧得好,也就放了心,便去南城。
起先招長工簽契約的時候,就已經說過賞善制度,這年底做得好的,還要給大紅包。
初三下午從時家別院回來,便開始準備,將丫鬟們都喊了過來幫忙。
沈老夫人曉得了,也帶著阿瞳過來。
聽說孟茯是要賞給底下的人,也十分有興趣,所以初四一早便跟著去南城。
衛如海夫妻已經早就將長工們都聚集而來了,上百個人。
如今人人有紅包,場面好不熱鬧。
那個曾經原本在街上收保護費過日子的刺頭也拿到了,第一時間便跑回家里,將紅包遞給他老母親。
他細算這些日子的工錢,再加上這過年的紅包,夠他老娘過一陣子了,于是便打算去參軍。
這過年氣氛太淡,衙門里到初六也就開始理公務了,起先已經鬧過一波海賊了,所以這征兵事宜也提前進行了。
這刺頭立即第一個跑去報名,事發現,將他揪了出來,“你沒看公告麼?”
“我不認識字。”刺頭跟事在南城的時候也算悉了,所以如今倒不怕事了。
事將他拉著到公告前,指了其中一條:“家中無兄弟者,不征!”
進了軍隊里,那就是要上戰場的,像是刺頭這樣家里就一個老母親還等著他照顧,怎麼可能讓他伍?
刺頭抖著,挖著耳朵,“前陣子您還再說咱們都是兄弟,既如此我也是有兄弟的人,為何不能去參軍?”說著,大搖大擺的又去排隊了。
事還要拽他出來,他有些惱了,“我有兄弟的,七八年前,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是在我跟前,就被海盜一個三叉戟就穿了心臟,你若是還當我做兄弟,這會兒就不要攔著我!我要替他們報仇!”
事愣了一下,還想去拉,就被謀事勸住,“罷了,你既然曉得他家在哪里,多照顧著幾分,你若不他去,只怕是一輩子的心病了。”
謀事這一打岔,刺頭也報上名了。
很快就隨著百夫長去了城外的軍營里。
這個年去得很快,孟茯都沒怎麼到,新年的氣氛就結束了,新兵練的事,沈夜瀾不放心別人,自己掏銀子聘請了時之做教頭。
而沈家老夫妻,去了一趟朱仙縣回來,沈老夫人將畫完了孟茯的田園風,正好沈二公子也到了河州就任,他們便過去了。
府上又重新安靜了下來,京城司馬家卻來了人,孟茯以為司馬熏會跟著回京城,沒曾想司馬熏卻穿了一男裝來尋。
“阿茯。”笑盈盈地站在開滿太花的墻旁,雙手背在后。
“熏。”孟茯見狀態不錯,心里也高興,忙喊了到棕櫚樹蔭下坐著,遞了糖水過去,“添了的,你試試能不能喝得慣?”又問:“你穿這樣樣做什麼?我聽說你家里來人了,有什麼打算?是要回京城麼?”
司馬熏搖著頭,“我才不回去,那幫貴們還不知怎樣在暗地里笑話我呢。我偏就不給們機會笑話我,以后我就這樣扮男裝,走遍這天下,五湖四海,去們永遠去不了的地方。”
能這樣想,顯然心態是不錯的。只是這走遍天下,孟茯聽到這話,不免又有些擔心,到底一個姑娘家,還是沒有男人方便。
卻聽繼續說道:“你早前不是發愁,這南海郡的海貨都帶不出去麼?所以我決定幫你的忙。”
將上下打量了一回,孟茯約猜到了些許,“你打算行商?”行商倒沒什麼,承父業,就是有些擔心一個人,支不起這樣大的攤子。
“你不信我,那你總該信時叔叔吧?他說木材生意他也做煩了,打算也想做海貨生意,我想好了就死皮賴臉跟他合伙,這樣你總不會擔心虧本吧?”
“可是時大哥不是答應我家夫君,要替他練兵麼?”如果時之跟著的話,孟茯倒是放心。
“又不要練一輩子,再說這生意也不是說做就能馬上做起來的,不得要準備兩三個月呢。你原本不是想要去遼國麼?我覺得走遼國夏國這條線倒是不錯,不過他們的皮這南海城賣不來,但藥材寶石都不錯。對了,真將這商線打通的話,到時候我跟著商隊走,你跟平安公主書信來往也不用這麼費勁了。”
說的哪一句,孟茯都好生心,孟茯很是掛念李馥。于是問道:“那再添我一份,索建一間像樣的商棧吧。”反正不缺銀子,哈青馬一事賞下來的銀子,雖說幾輩子花不完,可是沈夜瀾心里還念著收復被金國遼國搶去的疆土,那才是真正的燒銀子。
到時候自己這些錢哪里能夠?所以與其放在庫房里積灰,倒不如趕拿出來銀子生銀子。
“你若添銀子進來,那的確可以建一間像模樣的商棧,回去我與時叔叔商量。”司馬熏似乎已經將那些事放下了一般,然后很冷靜地給孟茯說道:“李謄出事了。”
孟茯有些吃驚,怎沒聽沈夜瀾說?有些好奇地看朝司馬熏,“什麼時候的事?”
“去京里路上,折了一條,以后是站不起來,也算是報應了。而且我跟他也和離了。”和離書也拿到了,其實是不甘心的,可被卷這場爭斗中,到底是自己糊涂,非要嫁給他。
如果當時自己不愿意,爹娘肯定不會點頭,圣上總不能強行下旨賜婚吧?
哪里還有什麼榜下捉胥的事
所以也算是為當初自己的蠢笨買單吧。而且孟茯說的對,爹娘那樣疼自己,自己若是再不惜自己,只會他們更難過。
所以司馬熏想好了,以后要活得好好的,是司馬家的兒,爹是大齊船王。
那,將來也不會比爹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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