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便搖著頭,“我也聽說過這樣的病例,但藥治療效果不大,不過也有可能哪日忽然得了好消息。”不過其實還是想建議,莫要想了。
想要得到好消息的機率太低了。
大趙氏似乎也沒抱著什麼希,因此也沒多難過,“族里已經勸他死了心,過繼一個過去就是了,已是一把年紀的人,還折騰個什麼。”
這正說著,外頭就有人來傳話,說沈大人回來了,請孟大夫過去說話。
沈夫人忙從里面出來,曉得孟茯著急,便朝道:“阿茯你且去吧。”這里要陪著兩個孩子,不然也想過去聽一聽。
孟茯方與們母告辭,忙去廳里。
這頭沈大人見了孟茯來,忙抬手示意坐下,想到忽然從妻子的救命恩人變了自己未來的弟媳,覺還是有些奇怪。
整理了一下緒,沈大人才開口道:“你既然曉得他去了那酈縣,那也應該知道,這事兒是朝廷不手的。”所以為了避嫌,那邊也沒什麼消息傳來。
孟茯聽了這話,心不由得沉了下來,臉都有些白了:“他原本說去幾天,可如今都這麼些天了,人沒見回來,消息也沒有,我又聽人說那邊鬧了幾次坡,如今下了大雨,哪個曉得會不會出事。”
沈大人也正是擔心這個,可他如今也沒有辦法著手,遼人都盯著自己呢。
見孟茯擔心,也只能口頭上勸著些,“你不必擔心,三弟也不是那等沒腦子的,真有危險會曉得先保全自己。”
不過這話等于沒說。
孟茯也沒在他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沒多坐,起匆匆告辭了。
回了家去沒多會兒,又開始打雷下雨,一顆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里。
一宿翻來覆去,終究是沒能睡好。
一早卻有人來敲門,竟是孫買辦家的大孫子孫大寶。
“見過孟大夫。”他見了開門的孟茯,跪下就磕頭。
孟茯見他頭上戴著的白孝帕,“你家里?”莫不是孫買辦去了?可自己上次送了藥給他,吃了應該是能調理那一舊病的。
只聽孫大寶難過地說道:“是我二叔,死了在酈縣的礦里,昨兒才送回來,就辦今天,明天出殯。”因為終究不是老家,沒有那麼多親戚朋友來撐場子,所以孫買辦便打發孫子來請孟茯。
又是酈縣?“他不是跟你阿爹在碼頭上干活麼?”死在酈縣的礦里?莫不是前天的大雨,又發生了礦難?
“前些天才去的,說那頭工錢給的多。”孫大寶說罷,又朝磕了一個頭,“麻煩孟大夫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本來鄉里鄉親,出門在他鄉就該幫村著。
而且孟茯也想問一問誰去接孫二回來的,那頭又是什麼況?因此早飯也沒吃,忙與蘭若代:“孫家辦喪事,我要去忙兩天,牛夫人家來人請,你就幫我回了一聲。”
又朝萱兒叮囑,“好生在家里待著,等阿娘得閑了,帶你出去逛街。”
萱兒卻是十分懂事,“萱兒在家里等阿娘就好,不出去玩。”外頭不安全,出去人掛憂。
“好孩子。”孟茯進屋子里換了更素的裳,這才急急忙忙去了孫家。
因為是外鄉人,如今這喪事也辦得清冷,院子里的人兩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孫買辦似又老了不,頭發再也沒有一黑了,白花花的一片,有氣無力地坐在門口的石坎上。
見了孟茯才巍巍地起,“孟大夫來了。”
“節哀。”孟茯也不知要如何安,“我去里頭瞧瞧,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
因為孫二死得突然,所以家里也沒棺材,所以孫大剛去附近的壽材鋪子給他置辦一副薄棺。
可銀錢不夠,買了那些白幡裳什麼的,七八糟已經花了不,還請了一個和尚來給念經,口袋里就沒有什麼余錢了。
壽材鋪子里見他沒人作保,也不原意賒賬,所以這會兒正氣懨懨地回來。
紅著眼眶與孫買辦說話,“怨我這做大哥的沒出息,連一副棺材都沒法子給他準備。”一面恨恨地往旁邊的墻上打了去。
孟茯正在里面幫忙扎些紙花,聽到這話,便起過來,“要多,我這里還有些錢,且先拿去用了吧。”說著,從錢袋子里拿了五兩銀子出來。
曉得這頭辦喪事,必然是不得錢的,所以也就湊了五兩碎銀子。
孫大卻沒去接,“這怎好拿孟大夫你的錢。”
孫買辦卻道:“先接著吧。”又轉頭朝孟茯道:“只怕要晚些才能還上了。”
“不著急的,如今人已經不在了,活著的還是要繼續往前看,何況還有兩個小的,你二位都要好好撐著才是。”孟茯說著,回頭朝那簡易的靈前看去,孫大寶和孫大貴兄弟倆正跪在那里。
后面的門板上,孫二被一張席子裹著躺在那里。
有了錢在手里,這薄棺壽材鋪子也送了過來,這才將孫二殮。
孟茯沒敢去看,已經私下打聽了,只說孫二被挖出來的時候,頭都被上頭掉下來的石頭砸了個稀爛。
這會兒便與孫家兩個孫子在院里避開。
里頭,只聽著孫買辦絕的哭聲,聽得人心頭害怕,真真怕他忽然岔了氣,人也沒了。
夜幕來的時候,孟茯才回去,這時天又飄起了細雨,撐著傘剛從巷子里出來,就見前面一幫遼人騎馬沖來,手里的刀見人就砍。
街道兩旁滿是驚恐逃竄的路人,小商販們的東西也灑了一地。
這里離城門開很近,他們又騎著馬,一邊隨意砍人,一邊飛快地趁著城門還沒關,沖出城去。
孟茯見著此景,嚇了一跳,急忙往回退,卻被那驚慌失措同樣也在逃命的人推了一把,將推出巷子。
地上本就淅淅瀝瀝的,孟茯被人一推,腳下了,手里的傘也飛了出去。
飛到半空中的油紙傘忽然從中間一分為二,一頁寒閃爍的刀刃出現在的目里,正朝著劈過來。
孟茯嚇傻了,手腳并用朝后退去。
下一刻,一道滾熱的鮮濺滿了滿臉!
馬蹄聲遠去了,慘聲不斷的人群里,傳來兵的聲音,孟茯晃眼又見十幾個穿著皂的衙役從眼前跑過,然后聽到了刀劍聲,馬嘶鳴聲,現場一片混。
渾發抖,扶起前蒼老枯廋的人,聲音也在抖:“孫……孫買辦?”
“孟大夫,你……咳……”孫買辦滿臉紅,話還沒說話,一口鮮從口中噴灑出來,濺滿了孟茯半個肩膀,臉那紅也陡然退去,一片灰白死氣,掙了兩回,便朝旁邊倒了下去。
孟茯只覺得自己眼里一片紅,可老天爺下的明明是雨呀!
眼看著旁邊孫買辦的尸,這些天一直繃的神經終于還是崩潰了,放聲痛哭起來。
的哭聲在雨里,與那些死者家屬和傷的人哭喊慘混在一,顯得極為渺小。
孫大不知什麼時候從家里追出來的,跪在孫買辦邊放聲大哭。
忽然孟茯好像聽到有人喊,抬起頭只見沈大人急急從馬背上跳下來,似在問什麼,神很焦急,可孟茯卻沒聽清楚,只覺得腦子里一片嗡嗡地響,眼皮有些支撐不住。
原來,那刀是直接過來的,不單穿了孫買辦瘦弱的,刀尖也刺到了孟茯的上。
暈倒的那一瞬間,一抹白的影搶在沈大人之前,將抱住,很快消失在了雨里。
沈大人見了,便繼續去看其他傷的百姓們。
那些隨手傷人的遼人總共二十來個,是白隼部落的。他們是嗜的瘋子,莫說是這人命在他們眼里猶如草芥的齊國百姓,就算是遇著其他遼人部落,也照樣手。
可謂是那草原上的殺神,是誰也不愿意去招惹的。
也不曉得怎麼就混進來了這麼一支隊伍,趁著出城的時候大開殺戒,死傷總共三十多人。
這是沈大人抓了遼人人販子后,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大案子,當夜組織大夫救治傷者,安排死者后事,恤家屬。
一系列的事兒,忙道快天亮的時候,正要消息一會兒,忽然又有人來稟,“大人,三公子出城去了!”
勞累不堪、迷迷糊糊的沈大人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哪個給他開的城門?”
下面的人臉為難,“他拿了大人您的令牌。”當時說有急任出去,所以城門守衛也沒察覺。
等著見他走了,又是獨一人,才想起來沈大人才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隨便出城。
因此才想起打發人來稟報的。
沈大人聽罷,有氣無力地重重坐回椅子上,哪里還有什麼睡意?只讓心腹安排兩個人去秋梨坊孟茯鋪子那里看著些。
也不曉得是不是老天爺故意捉弄的,每一次孟茯出事,沈夜瀾都沒有辦法與同框。
上一次還好,好歹在千鈞一發之際救到了。
可這一次,他回來聽說孫買辦家辦喪事,過來幫忙了。
心里不放心,急忙趕來。
可這趕慢趕,到底是晚了一步。
當即抱著回來,親自包扎了傷口,守著了半夜,見著沒發熱,使了蘭若來看著,自個兒就出了門去。
蘭若萱兒都沒睡,一直守在,見沈夜瀾臉凜然如霜,也不敢多問他要去哪里。
而孟茯醒來,已是下午了,外面仍舊是下著雨的。
“阿娘。”萱兒哭了一宿,嗓子有些啞了。
孟茯想要起,可腹部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頓時沒了力氣,重新重重躺了回去。
“阿娘您快躺著,您傷了,是先生抱著你回來的。”回來時滿的,嚇得和蘭若都慌了神。
孟茯聽著沈夜瀾抱自己回來的,松了一口氣,“先生回來了啊。”
“快天亮的時候又出去了。”萱兒回著,有些慌張地握著孟茯的手,似怕自己稍微一松手,孟茯就沒了一般。
孟茯想著沈夜瀾回來了,沒像是孫二那般,被埋在里礦里。
可也想到了孫買辦,想到了昨天那雨里的刀劍影。
想著那垂老枯廋的孫買辦不顧一切沖到自己面前擋住了那彎刀。
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嚇得萱兒慌起來:“阿娘您別哭。”一面急得喊外面熬藥的蘭若,“蘭若姐,蘭若姐快來!”
悲傷這緒來了,是任由千軍萬馬也趕不走的。
蘭若來了,仍舊是勸不得,索便與萱兒一般,跟著孟茯哭。
好在孟茯到底是個二十出頭的靈魂了,哭和悲傷,本就不能將孫買辦和那些枉死的人救回來。
而且僥幸活了下來,就要好好地活著,了眼淚,“藥呢?”
蘭若聞言,忙起去抬了藥過來,又將煮的稀爛的粥送到面前來,“您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們怎麼辦?”
是啊,孟茯看著還不過六歲的萱兒,哪里能就這死了?還有這麼多人需要呢!
吃過了粥和藥,孟茯又躺下,翌日一早,喊了蘭若幫換藥。
傷口在腹部,雖不算深,但也將孟茯疼得死去活來,一整晚也不敢翻。
就這樣平躺著,就怕撕扯了傷口。
本想問一問孫家那邊的況,可也不敢孩子們出去冒險了,只盼著沈夜瀾歸來。
期間,沈夫人和牛夫人都來看過了。
只說遼人這樣在城里殺人,還是這幾十年來頭一次,是誰也沒料想的。
牛夫人擔心家里,也算是來與告別。
很快又了夜,孟茯將萱兒和蘭若勸著去睡了,在床邊點了跟蠟燭,想著孫家的事兒,心里仍舊難得厲害。
忽然聽到院子里有聲音,腳步很悉,是沈夜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