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臻聽完虞懷風的話語, 并不敢相信這些。

　虞懷風也知曉自己之過急了。

　但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臨近年關，時間過得實在太快, 虞懷風想要將明臻帶回霽朝。

　他道:“阿臻，漓王宮才是你的家，王妃和漓王都是你的親人，我們還有一個小的堂弟，他也很思念你。”

　明臻臉微微有些泛白。

　還沒有完全考慮清楚。對于陌生的事，陌生的人，明臻其實抱著一種警惕又恐懼的覺。害怕未知。

　明臻一直都很膽小。

　晚上睡覺的時候, 一直都恐懼有可怕的事將自己抓走, 恐懼黑暗。遙遠的國度，遙遠的家人, 明臻從未想象過，如今面紗被揭開, 所有的一切暴在自己的面前, 覺得心口一陣沉悶。

　此時此刻, 明臻有些懷念殿下。如果殿下在這里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應, 應該如何做。

　但是，明臻又清楚, 不可能事事都依賴殿下, 也要學著堅強起來，自己去解決一些事。

　眼前的事，是自己要去面對的。

　明臻垂眸道:“我先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虞懷風道:“我們找了你十幾年，阿臻, 盡管你不知道, 這些年, 你確實一直被我們掛念著，我們才是緣至親。”

　明臻纖長的眼睫垂落下來，在雪白的面容上投下小小的影。

　虞懷風又道:“你的份是尊貴的王，并非國公府小小的庶，阿臻，如果你跟隨哥哥回去，會擁有很多人的尊重，還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漓地并非貧瘠之地，霽朝近些年強盛了很多，可與凌朝分庭抗禮。王這個份，其實比凌朝的公主要尊貴很多。

　凌朝有很多個公主，霽朝卻只有一名王。

　虞懷風可以想象，明臻回去之后，會給多人帶來喜悅。

　他道:“阿臻，你容貌麗，心地善良，霽朝的百姓都會喜歡你。也會有很多貴族子弟喜歡你，他們肯定會為了爭奪你而打破頭。”

　這樣的場景其實不難去幻想。

　霽朝已經很多年很多年都沒有王了，宗室子弟稀，明臻如果回去，份毋庸置疑十分高貴。

　明臻搖了搖頭:“哥哥，我要問問殿下。”

　虞懷風眼睛閉上，他難以形容自己的心，先前是很欣賞祁崇，祁崇是有的被虞懷風放在眼中的人，但當下，他卻有些妒忌祁崇。

　憑什麼啊……這是他的親妹妹，在得知真相之后，卻仍舊偏向于祁崇。

　虞懷風道:“十多年前，我就要他幫忙尋找你，他明明知道你的份，卻不告訴我，甚至還瞞起來，害我擔驚怕又找了這麼多年。倘若他當時就告訴我你的真實份，你早就和我一起回家了。”

　念在祁崇悉心將明臻養大的份上，這一頁虞懷風可以掀過不提。

　明臻不清楚這些復雜的過往，在虞懷風和祁崇之間，也很難說明誰才是正確的一方。

　虞懷風苦笑一聲:“阿臻，哥哥也很難過。這麼多年，哥哥一直都對你抱著很深的幻想。哥哥可以給祁崇很多東西，我們家也還得起他這些年對你的付出，唯獨不想把你給他。”

　明臻看著虞懷風的神，自己也難過了起來，看到賣冰糖葫蘆的又經過，明臻從荷包里拿出一顆金瓜子買了一串，遞給虞懷風:“哥哥別難過了，阿臻請你冰糖葫蘆。”

　虞懷風接了過來。

　吃東西并不能解決當下的問題。他也清楚明臻現在很糾結。

　小姑娘看起來就是綿綿的樣子，并非斬釘截鐵的格，讓在其中做選擇，對而言或許也是一種痛苦。

　罷了。

　虞懷風會努力爭取，盡人事，聽天命。

　他很多年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小時候常常看到父母之間彼此折磨，虞懷風在其中也到痛苦，叔父帶他出宮，會給他買一些好吃的東西。

　后來虞懷風長大了，便再未嘗過這些。

　·····

　秦王府中。

　皇帝送給祁崇的兩名宮，一名桃紅，一名柳翠，兩人有些姿，先前的確伺候過皇帝。不過楚皇后也拈酸吃醋，皇帝不至于為了兩名小小宮讓皇后不開心，因而倆還是宮，不過地位高些，在宮中可使喚很多小宮。

　這次被送給祁崇，皇帝也叮囑過許多，讓倆費盡心思獲取祁崇的歡心，倘若祁崇有什麼作，就悄悄傳消息到宮中。

　倆也是皇帝安排的眼線。

　但是，桃紅和柳翠在見過祁崇之后，心意又改變了。祁崇俊無雙，哪個子不心？一開始兩人也是想要探到一些秦王府的機，在皇帝面前討一些賞。

　后來，兩人慢慢得到祁崇的寵。

　秦王府部之華貴不亞于皇宮，因為祁崇權勢滔天，許多東西都優先獻到秦王府，先討秦王歡心，次一等的才送進宮給皇帝。

　但祁崇不經常在家里，桃紅和柳翠的住又偏僻，平日里見不到祁崇，倆焦急如焚，經常拿小丫頭撒氣，擰得小丫鬟上青紫錯，小丫鬟打聽祁崇在哪里，倆好去見。

　這些丫鬟苦不堪言，王府不準妄議主子，也不準忤逆主子的命令，這倆是皇帝賞賜的，份算是侍妾，也是主，下面的人不敢欺主，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們。聽了新夜一番話，這些丫鬟們也有了一點想法。兔子被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們。

　傍晚桃紅和柳翠正要回房，突然聽到墻角有丫鬟講話，倆支起耳朵去聽。

　其中一人道:“殿下暖閣里的牡丹又開了，他最喜牡丹。”

　“冬天里還能開花？”

　“自然，數十個花匠悉心照料呢。”丫鬟道，“殿下今晚大概也會去賞花。”

　桃紅眉頭一皺，細細想了想，把丫鬟給住了:“什麼暖房？什麼牡丹？殿下當真那麼喜歡？”

　丫鬟驚詫的回頭:“姨娘，您怎麼在這里？”

　桃紅了鬢邊的珠釵:“和我好好講講，秦王殿下喜歡什麼牡丹？”

　祁崇其實并不喜歡什麼花花草草，他也沒有什麼閑逸致去弄這個。前些年有高人讓他養牡丹，說養活了對明臻的好。

　在旁的事上，祁崇并不聽所謂和尚道士高人的言語，唯獨對于明臻的事，這些人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每年在寺廟供奉無數長明燈，讓僧人給明臻祈福長壽，在家放各種擺件，甚至不分四季的養牡丹。

　王府里也確實有不花匠，專門來料理這些。

　丫鬟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道:“就白牡丹，家里種了好多，如果春夏之，王府可見，現在是冬天，僅僅暖閣里有，殿下最觀賞了。”

　桃紅道:“殿下什麼時候回來，你告訴我一聲，我們也去看看。”

　等丫鬟離開，桃紅和柳翠才回房間細細梳妝打扮。

　當初伺候皇帝，倆頗有能耐，床上的花樣也不，勾住男人自然輕而易舉。但祁崇不倆，不睡，們又怎麼勾？

　今晚夜極佳，倘若能夠就一番好事，也是不錯。

　之前們就雙人侍寢，現在兩人自然也雙結對的出現。

　桃紅一邊自己梳頭，一邊道:“伺候咱倆的就這個不中用的，頭發都梳不好，等得了殿下歡心，一定要十幾個人給我們使喚。”

　柳翠還在幻想:“秦王殿下肯定很厲害吧？他年時就很勇猛，千人之中取敵軍首級，床上肯定也很威風，不曉得我們兩個能不能伺候得了……”

　一個時辰后，丫鬟悄悄帶們兩個過去。

　進了祁崇的院子之后，丫鬟帶著人往前走:“這間房便是了，殿下等下肯定會過來。”

　桃紅和柳翠推門進去，卻沒有看到一屋子的牡丹，但是，進來的剎那，兩人就看得眼睛發直。

　房間無燈，夜明珠點綴四周，最大的比海碗還大，放在檀木架上，最小的玲瓏致，一顆顆鑲嵌在屏風上，散發皎潔芒，榻上的白虎皮被珠映著，也泛著輝。

　此時有風灌進來，珠簾撞，南珠顆顆圓潤，每十粒會有一粒同等大小的鴿石，撞之下，聲聲清脆，恍然如夢，更卷起了一陣牡丹花香，兩人綿綿踩在無比厚實的波斯地毯上，只覺得這里一切就如夢一般。

　李福這個時候和祁崇一起回來，看到明臻房間門開著，李福開玩笑道:“們不至于現在打掃姑娘房間，該不會姑娘回來了吧？”

　祁崇眸一暗，或許真是明臻想他，鬧著丫鬟帶回來，小丫頭纏起人來確實要命，不達目的不罷休。

　他往里走去，剛剛進門，卻看到兩名陌生的人試圖珠簾。

　李福看到這一幕幾乎要傻了:“你倆怎麼在這里？”

　要尋死也不是這般尋吧？

　桃紅和柳翠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什麼養牡丹的暖閣，慌忙跪下。

　祁崇沒有給這兩人解釋的機會，他臉沉，冷冷道:“拖出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