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阿悅。”東市里, 沈悅遠遠聽到有人喚名字。

　沈悅轉，見是翁大人和穆夫人。

　“翁大人，穆夫人。”沈悅目驚喜。

　臨近年關, 正是京中最是熱鬧的時候, 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籌備年貨, 尤其是這兩日, 朝中都已休沐了，年關前, 東西兩市最為熱鬧。

　卓遠正好陪著沈悅一道來東市置辦年貨，剛挑完糖果便聽到沈悅的聲音, 卓遠抬眸看過來，恰好看到翁允與穆夫人上前，便笑道, “翁大人, 穆夫人。”

　“王爺。”兩人也循聲問候。

　雖然卓遠早就不是平遠王了，但京中都已經習慣了, 改不了口。

　而且, 鐵打的平遠王府, 流水的平遠王和平遠王世子, 但卓遠一直都在京中，平遠王府的當家人還是卓遠。

　所以這聲王爺是沒有錯的。

　后日就是年關了，雙方寒暄了幾句，沈悅也問起，小可和或或, 穆夫人滿眼笑意，“今年都回來，難得家中熱鬧。”

　如今太平盛世, 翁允也一改早前的清冷，笑意掛在臉上。

　“我們今年年關，家中也全。”卓遠的聲音里仿佛也寫滿了笑意。

　兩邊又互道了一聲“年關好”，這才分開繼續逛年貨集市。

　卓遠記不清是第幾年陪沈悅逛年關集市了。

　但歲歲年關都如此，既習慣，又期盼，尤其是今年年關，府中應當是人最齊全的一次了。

　卓遠雖然沒說，但沈悅知曉他心底歡喜了許久了。

　這趟集市，從晨間逛到了晌午過后，可見買了多東西。

　“走，這是給樓清運備的年貨，給他送去！”卓遠晃了晃手中的大包小包。

　樓清運的醫館開在東市附近，因為離得近，也不需要馬車了。

　沈悅應好。

　沈悅也說不上，但總覺得，卓遠待樓清運有莫名的親厚在，而且，有事沒事就喜歡往樓清運的驛館跑。

　雖然小六的病是樓清運治好的，卓遠心懷激是應當的，但早前沒見卓遠對樓清運這麼殷勤過。

　仿佛，就是他昏迷醒來之后的日子。

　應當是記著在他昏迷的時候，是樓清運照看他的。

　“年關好！給你送年貨！”卓遠開門見山。

　年關前后，樓清運也忙得不可開，但卓遠手中大包小包的年貨，還是讓樓清運得了息的時間。

　“羅大夫呢？”沈悅也問起。

　羅大夫是早前兒園的大夫，眼下這間醫館是羅大夫和樓清運一道開的。

　其實當初沈悅也沒想到能撮合他們兩人，但兩人合開這家醫館，人也走到了一，沈悅算是撮合了一樁姻緣。

　“在里面呢。”樓清運笑。

　如今王府兒園越做越大，他的醫館也越做越好，兩人見面的時間倒也不多。

　各自都有要忙的事，只是每隔一陣都會特意來看看對方。

　“明年準備做什麼？”樓清運問。

　沈悅應道，“師資格證。”

　樓清運驚呆。

　“你呢？”沈悅也問起。

　樓清運認真道，“在研究這里的滅菌環境，和未來外科手的可能，也許，再隔八.九年，會有第一場簡單的外科手。”

　到沈悅目瞪口呆。

　樓清運笑道，“時間迫，不等人，還有好多問題要攻克，真希一天有48小時，不，72小時更好。”

　沈悅忍不住笑。

　回府的時候，便是乘的馬車。

　馬車上，卓遠在數人，“阿旻一家四口人，阿新四口人，卓穎四口人，阿四三口人，小五兩人，小□□口人，小七三口人，小八三口人，桃桃三口人，你我，還有小十，小十一，小十二，加上今年涵生家中三口人，舅舅舅母在，還有梁業家中四口人，一共多人？”

　“……”沈悅手指還沒掰過來，尷尬道，“要不，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他又換了一種數法。

　沈悅唏噓，“好像是四十四口人。”

　家中仿佛從來沒有這麼多人一起過年關過。

　兩人都愣了愣。

　沈悅又提醒道，“姑姑還要來呢，說要趁還能走得之前來看看子輝，再加上子輝家中的五口人……”

　卓遠嘆了聲，“那就是四十九個。”

　兩人都深吸一口氣。

　“那年夜飯要坐滿滿四桌到五桌。”沈悅略算了算。

　卓遠不由笑了笑，“小家伙們都長大了，家中的人就多了。”

　沈悅嘆道，“再隔兩年人更多。”

　卓遠一頓，臉頓時就不好了。

　去年彭磊摔斷的事再次浮上心頭，他的名聲是坐實了，想做平遠王府的婿，都得斷條。

　不過想到這里，沈悅又有些擔心，“這兩日都在下雪，也不知道小十一和小十二能不能趕在年關前回來。”

　也想小十一和小十二了。

　卓遠手攔在懷中，“會的，放心吧，他倆是心眼兒最多的，就是挖條遂道，他二人也能挖回家中來。”

　沈悅被他逗樂。

　***

　今日家中的小崽子們是最多的，回府的時候，嘰嘰喳喳似有一整個山的喜鵲一般。

　卓旻家的兩件小棉襖，蓉蓉和君君。

　卓新家的一件小棉襖和一個小胳膊，彤彤和山竹。

　卓穎家的兩個小胳膊，碩碩和壇壇。

　還有阿四家的小棉襖，糖葫蘆。

　小六家的兩個小胳膊，恒恒和耀耀。

　小七家的小棉襖，雅兒。

　小八家的小胳膊，團團。

　桃桃家的小棉襖，妙妙。

　這一群孩子在一做老鷹抓小的游戲，穗穗當媽媽，小五當老鷹，老鷹一來的時候，整個苑中像炸開了鍋一般，全是小崽子的尖聲。

　周圍都笑不可抑。

　“六叔~”

　“阿悅~”

　見了卓遠和沈悅回來，眾人上前招呼。

　孩子們正玩在興頭上，各個腦袋上都是汗，方才卓穎和小六才盯著所有的孩子換過汗巾，眼下又出了一聲汗，卓穎和小六在照看著游戲時候，孩子們的安全。

　桃桃正在吃蘋果，見了卓遠和沈悅回來，放下手中的蘋果，撐著腰起來。

　如今六七個月孕，齊格趕扶著，囑咐小心些。

　桃桃笑了笑說沒事呀，我從小到大就是在這里長大的，閉著眼睛走路都不會摔的。

　齊格一個頭有兩個那麼大。

　年關前還有好些事要準備，沈悅原本要去張羅的，但銘和蔥青來了府中尋沈悅，于是書瑤帶了海棠，還有小七家的韻潔，小八家的葡萄，還有卓小一道去忙年關的事。桃桃也嚷著要一起去，小六照顧著桃桃。

　苑中變了卓遠帶著卓旻，卓新，小五，小七，小八，齊格，宋言幾人同一群孩子玩耍。

　小五在當媽媽，小八在當老鷹，孩子們還是玩得很開心。

　齊格和小七，宋言留意著孩子們的安全。

　卓遠和卓旻，楊星在一說著南順的事。

　只有阿四不在。

　阿四剛從宮中出來。

　后日年關，陛下和上君宣了他今日宮。

　他可是咸魚阿四。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麼就渾渾噩噩做起了平遠王，他怎麼也沒想到平遠王這個燙手山芋最后落到了他頭上。

　大哥常年南順，小五又在邊關，小七和小八兒就沒想過要仕，原本二哥這個平遠王當得好好的，也學著六叔甩鍋，說想帶二嫂去尋訪名醫治手……

　他無力反駁。

　最后，差錯的，他變了平遠王。

　平遠王府是武將世家……

　咸魚阿四的頭愁得比胖頭魚還大。

　所以沒事，阿四就給小十二寫信，回家啊，回家啊，回家啊！

　小十二回信，四叔，我不做平遠王世子，我要做大將軍！

　阿四惱火。

　但好賴今年全都要回家中來，他準備用整整一個年關的時間給小十二好好洗腦，做大將軍和做平遠王又不沖突，不不不，不要那麼直接，和做平遠王世子又不沖突……

　反正，怎麼都得頂個人出來。

　他家是小棉襖糖葫蘆，日后也就糖葫蘆一個了，越早確認平遠王世子，他越早可以做綢繆。

　馬車上，咸魚阿四想了一路。

　……

　風和苑中，沈悅看著蔥青和銘二人整理的冊子。

　蔥青和銘二人同沈悅說著年關的計劃。

　大致是，馬上是擴建后的王府兒園十二周年，們想在年關的時候，給王府兒園這十二年上課的寶貝們送福袋，福袋里是王府兒園的紀念徽章。

　原本，是想等年后開學的時候發給寶貝們的，但這兩日們一合計，覺得年關是辭舊迎新的時候，也是最熱鬧喜慶的一日，們想選在這一日。

　東西都是一早就備好的，只是提前了些，過來問問沈悅的意思。

　沈悅笑著看向二人，“你們拿主意就好，我覺得很好。”

　銘和蔥青都跟著笑起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沈悅喚了聲小冉。

　小冉將匣子抱來。

　沈悅打開匣子，匣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紅包。

　沈悅溫聲道，“清之也說，馬上就是王府兒園擴建十二周年，也是正式對外批量招生的十二年，很有紀念意義，這其中最辛苦的還是兒園里幫忙的大家，這些紅包，是清之一個一個包的，說要發給大家。我正好想尋你們二人過來問問，覺得什麼時候送好，我原本想著是明日，年關才有驚喜在。若是本就計劃好了后日要給寶貝們送徽章，那明日正好會聚在一，那剛好有時間可以發給大家了。這十二年辛苦了，還有下一個十二年，再下一個十二年。”

　莫名的，蔥青和銘鼻尖微紅。

　原本在做有意義，又喜歡的事，辛苦也就不辛苦了。

　蔥青和銘上前同相擁。

　***

　見過蔥青和銘，又說了許久話。

　等到夜的時候，沈悅心中有些激，洗漱完，還是不想睡，想起了王府兒園最初的時候，便起拎起燈籠往北院去。

　王府兒園早就遷到對面了，但府中的舊址還在。

　卓遠和都想留作紀念。

　小廝見了上前，“夫人。”

　沈悅笑道，“我想來看看。”

　小廝拱手，“我替夫人點燈。”

　沈悅道謝。

　楊星等人難得聚在一，卓遠同幾人一道飲酒，應當還要些時候，沈悅一個人安靜得在兒園中走走看看。

　其實這里也不是最初的兒園。

　但是彩虹大門，還有彩虹跑道和蹴鞠場是保留復用的，依稀還能看到早前的痕跡。

　小廝點了等，沈悅還能見到蹴鞠草坪凌的痕跡，應當是府中這群小家伙才來玩過回去了，還沒來得及歸整。

　沈悅正好有時間，也不困，便放下燈籠，在收拾蹴鞠草坪上的蹴鞠球，還有一側的。

　這里有很多回憶，也記得府中孩子們最初時候的模樣，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彩虹跑道，蹴鞠場和彩虹大門。

　一晃，其實第一所王府兒園到眼下，不是十二年，其實是十六年。

　時如白駒過隙。

　當初第一眼驗收兒園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著。

　這里有的幸運，有的堅持，有的付出，還有的收獲，這些，都無法用簡單的言語來形容。

　沈悅眸間氤氳。

　其實，一切都很好。

　即便是波折，即便有荊棘，王府兒園依然在，依然是許多孩子心中年不可替代的好回憶和寄托。

　又是一年了，如梭。

　沈悅聽到后腳步聲，其實再悉不過，緩緩轉，燈火闌珊，他的影十余年如一日，似是一直都在邊，信任和支持著，才有了一個又一個的王府兒園，一屆又一屆的孩子在畢業典禮上的嚎啕大哭。

　他才是的合伙人。

　忽得，沈悅鼻尖微紅。

　卓遠沒有穿，只是俯拾起一側的蹴鞠球，笑道，“好久沒蹴鞠了，我們二人第一次蹴鞠就在這里。”

　沈悅微頓，很快，似是想起，又破涕為笑。

　“哇，沈姑娘，一晃都十余年了。”他笑著看。

　沈悅眸間碎瑩芒芒。

　他拿起蹴鞠，夾在臂彎中上前，“誒，你會不會？”

　同那時候如出一轍。

　沈悅忍俊不。

　男人至死是年！

　有人一定是。

　苑中燈火昏黃，帶球的時候，卓遠上前搶，他帶球的時候，沈悅也會搶，還是沒腳下沒踩穩，撲了出去，他也會穩穩接住。

　從夜到夜深，兩人許久沒有在一蹴鞠玩得這麼開心過了。

　結束的時候，兩人都氣吁吁坐在一側的臺階上喝水。

　卓遠替汗，笑著看他。

　卓遠忽然嘆道，“沈姑娘，你知道嗎？我做過一個夢，夢里，我們在兒園里，兒園沒有這里的大，連蹴鞠場都沒有，我們攢了很久的錢，想建一蹴鞠場，但是就不能擴建了。”

　沈悅笑，“夢里也有兒園？”

　卓遠理直氣壯，“有啊，我還是兒園的清之寶寶，還和你說，有一日，我要給你建一所什麼都有的兒園。”

　這下更無厘頭了，沈悅低眉笑笑。

　卓遠手攬，“阿悅，你信嗎？有些人始終會遇見，王府兒園也始終會有？”

　“信啊。”沈悅莞爾。

　不然，怎麼會來這里？

　“阿悅，我有事同你說。”卓遠忽然正式。

　“怎麼了？”沈悅看他。

　他笑道，“記得在平寧山的時候嗎？”

　沈悅微怔，記得，平寧山地龍，和小六，桃桃和他一起被困在平寧山中。

　卓遠笑道，“我答應你的，一起去臨近諸國看看，羌亞，爾，南順，長風，東陵，蒼月，如今孩子都大了，兒園也有蔥青和銘可以照看了，我們該有屬于我們的時候，我們去看看一直想去的地方，去到哪里，想歇下了，就在那里建王府兒園，好不好？”

　沈悅間輕咽，目里都是他。

　往后余生，且共從容，歲月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等下發表完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