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層靜悄悄地連一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筆直站著的alpha沉著臉，深陷床鋪的omega連眼都不敢抬。

宋卿低垂的腦袋，再往下垂垂，都可以到膝蓋了，白皙纖長的脖頸弓一道彎月，黑痂跟隨弧度崩裂，濺出，他刻意低了呼吸，不想讓沈嶼觀聽出他抖地聲線。

他又一次重復，“我愿意切割人工腺。”

沈嶼觀臉沉得更厲害。

“我沒這個意思。”沈嶼觀下心底泛濫想要噴涌的煩躁，深呼吸一口，盡力平聲道，“你沒必要做這種事。”

他不知道宋卿有沒有聽清他們的談話，他在那一瞬間雖然有過這個想法，但立馬就否決了，宋卿在宋家那次之后，竟然還能來安發熱期的他，就沖這個，他再無，也做不出來這種事。

宋卿的緒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好轉，他食指扣著掌心，苦惱該怎麼說才好，最后低低地，極為輕聲地反抗，“但我想。”

他太累了。

八年的婚姻，二千九百二十多個日日夜夜，他懷揣著滿腔熾熱濃烈的嫁給了沈嶼觀，他期有一個深他的丈夫，有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家。

他原以為他要得不多，可他現在才幡然醒悟，他要得太多了，以至于老天什麼都不想給他。

孩子沒了，丈夫冷落他，沈家不待見他，宋家回不去，就連他想保住連滟母，到最后都被宋夫人當把柄，生死拿在掌之間。

沈嶼觀宋夫人連滟母每個人都像一把枷鎖，一層一層鎖住他的骨頭，他的脈絡，他的發，他囿于一人寬的鐵籠子里，腐朽與鐵欄融為一。

切除人工腺仿佛是打開囚籠的一把鑰匙，昏暗無邊沼澤里的一芒，無論后果是多糟蹋，宋卿都愿意承擔。

只要…能讓他自由。

“你說什麼？”

那幾個字沈嶼觀仿佛聽不懂，心底越發按捺不住的火焰，已經快要竄出來了。

宋卿抬頭，溫和地直視沈嶼觀，第三次說道，“我愿意切割人工腺。”

沈嶼觀不解，他想不到宋卿這麼做的原因，煩躁地擰眉頭，目凌厲地掃過宋卿，“理由。”

“換先生一個承諾。”他害怕沈嶼觀誤會不同意，急急補了句，“不會影響到您的利益。”

他救不出來連滟母，但沈嶼觀可以，錄音筆的事，以沈嶼觀的雷厲風行，肯定早就解決好了，宋夫人沒有辦法再拿這個威脅沈嶼觀，他也同樣，所以切除人工腺就是最好的籌碼。

連滟母安全了，他就自由了。

沈嶼觀沉沉地住他，冷冷吐出一句話，“腺喪失機能，你懂是什麼意思嗎？”

“懂的。”

“沒有信息素的omega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廢，無法生育，無法安發熱期的alpha，無法有正常的生理反應。”

“這樣你還愿意？”

沈嶼觀的目像一把鋒利地刀子，一刀一刀地割開宋卿的皮，看看他究竟在想什麼。

宋卿不為所，蒼白著臉回道，“我愿意。”

我愿意三個字長久不熄地回在沈嶼觀的腦海里，他幾乎控制不住躁意，鉗住宋卿的肩膀，質問他是不是瘋了，但臨出口之跡，他生生忍住了，吐出另一番鋒利的刀子，“我不會和一個廢繼續婚姻。”

“我知道的，先生。”宋卿輕輕笑了起來，邊有個小巧的陷渦，“離婚協議書，我沒有扔掉。”

“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兩個月里宋卿提了離婚又不肯了，再到現在，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就同意了，饒是沈嶼觀也看不懂了。

宋卿回道，“無論我想耍什麼花樣，切除人工腺，離婚擺這個我，對先生來說都是百利無一害的，不是嗎？”

真是啊，宋卿說到這種地步，他再不全，豈不是顯得他不識趣，但他卻點不下這個頭，沉默地盯住宋卿良久。

他冷聲問道，“我不同意呢？”

宋卿憔悴地笑笑，“先生沒理由不同意。”

的確，這筆易怎麼看都是他劃算，他只需要提供給宋卿一個不會損傷他任何利益的承諾，就可以輕輕松松地規避掉所有風險。

過了很久，沈嶼觀甚至找不到理由來反駁宋卿，一個人自己找罪，他能有什麼辦法阻攔？

“路是你選擇的，不要反悔，其他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