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堂。
天還沒亮, 殷蕙、魏曕都醒了。
魏曕跟著去迎親,離開那麼久,昨日一回來就是參加喜宴, 忙忙碌碌的,導致夫妻倆都沒能好好說話, 睡前倒是有時間,不過都用在別的事上了。
既然要說話, 兩人就在一個被窩,冬日的早晨那麼冷,這麼著才舒服。
魏曕先問孩子們:“循哥兒還不肯說話?”
再過幾天循哥兒就要周歲了, 衡哥兒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說簡單的句子, 循哥兒倒好, 連一個字說得都不多,說得最練的, 乃是“抱”。
殷蕙:“跟你們出發的時候差不多,您也不用擔心, 娘說您說話也晚,兩周歲的時候仿佛才突然開竅,一下子就能說長句子了。小孩子們,一人一個樣, 從大郎到咱們七郎,就沒有哪兩個是同一個月份學會走路、說話的,早點晚點都正常,跟聰明與否沒關系。”
魏曕:“衡哥兒在學堂如何?”
殷蕙:“先生留的功課都做的好好的,就是他喜歡跟著二郎、三郎跑跑鬧鬧, 前幾日摔了個大跟頭,手心破一點皮。”
魏曕皺眉:“曹保怎麼照看的?”
殷蕙:“幸虧有他, 不然衡哥兒摔得就不止是手了,三郎也摔了,腦門磕了個包,今早敬茶時您留意點,還有印子呢。”
魏曕想起自己小時候,意識到大哥二哥與他不親后,魏曕便喜歡一個人待著,除非推不開,他都不理會兄長們,等四弟進學堂的時候,因為差了六歲,與四弟玩不到一去,五弟就更不用說了。
“你們迎親路上還順利嗎?金國那邊什麼人送的嫁?”殷蕙也隨口打聽道。
魏曕:“金國大王子,回來因雪耽誤了兩日。”
二十多日的奔波,落在他口中便只有這麼短短兩句話。
要不是外面還黑著,殷蕙就直接起床了,與他聊天最沒意思。
“辛苦您了,再睡會兒吧。”
魏曕拍拍的肩膀。
待到天微微亮,魏曕先起。
衡哥兒已經醒了,跑過來找爹爹,昨日小家伙一直跟哥哥們玩,都快忘了爹爹回來這件事。
魏曕抓住兒子的小手,手心旁邊果然有塊兒結痂。
“已經不疼了。”衡哥兒小心地看著爹爹的臉,怕爹爹訓斥他。
魏曕看看兒子,道:“以后小心點。”
衡哥兒記住了,開始興地跟爹爹談起昨日的婚宴,末了問:“爹爹,五叔什麼時候親?”
殷蕙剛好從里面走出來。
五爺魏暻今年十五,親還早呢,得到京城了,可以說,昨日四爺的婚宴,乃是平城的燕王府舉辦的最后一場喜宴。
“與其盼五叔親,你還不如盼著早點過年。”殷蕙兒子的腦袋瓜,笑著道。
衡哥兒這才想起快過年了,就不再惦記五叔。
母把循哥兒也抱來了,人小穿得又多,圓滾滾像個球。
母進來就把循哥兒放下,鼓勵循哥兒走到爹爹那里去,表現表現。
循哥兒就一步一步搖搖擺擺地朝爹爹走去,走到一半,小家伙拐個彎,最后撲到了娘親懷里,拿一雙酷似娘親的桃花眼瞥爹爹。
才二十多日不見,小家伙看爹爹就有點眼生了。
于是去勤政殿的一路,魏曕都抱著循哥兒。
今早新婦敬茶,王府里的大小主子們都聚在勤政殿側殿,等著觀禮。
新婚的小兩口還沒到,燕王妻妾們也要等晚輩們到齊了再出現。
紀纖纖低聲與殷蕙談:“四弟妹長得可真,我還以為草原上的子都黑呢。”
殷蕙淡淡道:“這話二嫂昨日都夸幾十遍了,您沒夸夠,我耳朵可要起繭子了。”
自然知道,紀纖纖只是在用這話嘲笑徐清婉,徐清婉不但不,也有點黑。
殷蕙很討厭紀纖纖這點,容貌都是父母給的天生的,俊男的確吃香,但容貌普通之人也不該因此被人嘲笑。
兩個嫂子,大嫂徐清婉雖然清高卻行事公允,紀纖纖除了能湊在一塊兒聊些家長里短打發時間,真就沒什麼值得別人敬重的地方。
所以一大早的,殷蕙也不介意給紀纖纖冷臉。
紀纖纖討了個沒趣,瞪殷蕙一眼,心不錯地品起茶來。
對面魏旸幾兄弟排排坐,哪怕不刻意看眷這邊,目也會掃過來幾次。
魏旸很難不注意到自己的妻子與兩個弟妹的差別。
以前他還能安自己妻子出高,可如今老國公去世了,徐家的地位大不如前,新國公更是擺出與燕王府撇清關系的態度,真是人生氣。
過了一會兒,魏昡帶著他新過門的妻子姍姍來遲。
除了魏曕,其他人的目都投了過去。
福善微微害地往魏昡邊挪了挪,魏昡朝笑笑,已經有幾分護妻子的做派了。
魏旸看清福善的臉,心里嗤了一聲,行啊,四弟的妻子也比他的。
魏昳呆呆地看了四弟妹幾眼,被魏曕踢了一下鞋子才趕收回視線。
魏曕只在小兩口走近時認個臉,免得以后見連弟妹都不認得。
新人到,燕王、徐王妃等人也過來了,今日李側妃等人就是看客,郭側妃的席位就擺在徐王妃一側,等會兒兒媳也要給敬茶。
人長得確實占便宜,親婆婆郭側妃本來對這樁婚事有頗多不滿,這會兒見兒媳婦好歹是個難得的人,與兒子站在一塊兒也算郎才貌了,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錦墊鋪好,魏昡小兩口跪過去敬茶。
福善一開口,漢話說得字正腔圓。
燕王點點頭,對這點還算滿意,如果兒媳婦連漢話都不會說,老四如何跟夫妻和睦?
甭管兒媳婦來自哪里,嫁進王府就是一家人,燕王還是希老四婚后圓滿的。
徐王妃、郭側妃說的話多些,分別給了福善賞賜。
敬完長輩,就是兄嫂了,福善跟在丈夫邊,先認丈夫的四個兄弟,然后就發現還好記的,世子爺看起來溫文爾雅,二爺是風流相,三爺冷冰冰的,五爺還是個年郎。
跟著是嫂子們這邊,大嫂很端莊,二嫂很,三嫂……
嗯,二嫂三嫂都很,福善多看了兩眼,很快也就好區分了,二嫂有點高高在上的傲氣,三嫂笑得就很親和。
二姐梳著婦人頭,已經嫁人了,三妹是四爺的親妹妹,笑盈盈的,看起來很喜歡。
每個嫂子都給了東西,在魏昡的提醒下,福善也準備了很多見面禮,給三妹妹一份,跟著就是一串侄子侄。
這個福善一下子真記不住,七個侄子兩個侄,一串看完,福善只記住最小的是七郎了,其他幾個,有的個頭差不多。
的茫然窘迫寫在臉上,徐清婉笑道:“四弟妹不用急,以后見得多了,很快就記住了。”
紀纖纖則開起了玩笑:“四弟每年都要給侄子侄們發一大筆歲錢,這下好了,四弟妹明年也給四弟生對兒龍胎,一口氣都收回去。”
福善的臉紅紅的。
吃早席的時候,福善與三位妯娌、兩個姑坐在一桌。
按照排行,就坐在殷蕙邊,殷蕙細心地提點王府用餐的一些禮儀。
嫁過來那會兒全靠自己觀察,當福善出一樣的眼神,心中不忍。
短短一頓飯的功夫,福善就非常喜歡了。
散席后,魏旸、魏昳、魏曕分別去當差,魏昡剛親,要等明年再安排差事,他本想陪妻子一塊兒走,見福善小蝴蝶似的圍著三嫂轉,魏昡只好跟老五一塊兒走了。
直到到了東六所,福善才回到魏昡邊。
小兩口回了松鶴堂,福善求知若般讓魏昡快給細細介紹幾位嫂子與姑。
介紹嫂子就得講講每個嫂子的娘家,徐、紀兩家一個本朝新貴一個京城族,是講這兩家,魏昡就說得口干舌燥。
當然,他講這麼細,也是希草原來的妻子能更清晰地了解家中況,免得說話錯得罪人。
福善一臉敬佩:“大嫂、二嫂家里都好厲害。”
魏昡哼了聲:“再厲害也越不過皇家去,你該敬重兩位嫂子,但他們的娘家人,要敬著你,因為你是我的夫人。”
福善懂了:“三嫂呢?該說三嫂家里了。”
魏昡笑了,看著道:“三嫂家里最簡單,殷家沒有當的,但殷家是燕地首富之家,家里怎麼也得有幾百萬兩的家,三嫂是殷家老爺子最寵的孫。”
燕地首富?
福善眼睛睜得大大的,對前面兩個嫂子的崇拜都比不上對三嫂。
魏昡彈了彈的額頭:“看你這傻樣,殷家雖然有錢,可中原奉行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所以三嫂的出遠沒有大嫂、二嫂面。”
福善不懂這些,也不太在乎:“可三嫂對我最好,如果不是,今早我要出好多丑。”
魏昡注意到了,點頭道:“三嫂確實很好,以后我當差了,你可以多找三嫂說話。”
出是出,人是人,大嫂、二嫂心里肯定都看不起福善,他也不想自己的傻妻子去看別人的臉。
.
有魏昡這話,再加上福善自己也喜歡殷蕙,就經常來澄心堂做客了。
本來澄心堂就是最熱鬧的,紀纖纖、魏楹都喜歡過來,現在再加上福善,殷蕙比以前更忙了,甚至因為分了時間力給福善,還被紀纖纖拈了一把酸,說殷蕙眼里只有金國公主,沒有相伴多年的舊妯娌。
紀纖纖這人,如果沒有徐清婉在邊,不用夾在兩個嫂子中間站隊,殷蕙單獨與相,倒還算和氣。
這晚都躺下一會兒了,殷蕙突然想起紀纖纖故意跟福善搶吃的,撲哧笑了出來。
旁邊被窩里,魏曕朝看來:“笑什麼?”
殷蕙解釋道:“四弟妹吃糯米棗糕,我特意讓廚房給做了一盤,二嫂見我對四弟妹好,賭氣地搶了一塊兒。”
中原食多,福善幾乎每日都沉浸在發現新食的喜悅中,這麼簡單的快樂,殷蕙愿意供著,紀纖纖就酸了,不知道是見不得更親近福善,還是見不得福善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樣子。
魏曕對二嫂紀氏一直都沒有好觀,不過,先是紀氏、三妹,再到四弟妹,們竟然都喜歡來找殷氏。
“你倒是討人喜歡。”魏曕看一眼,雖然線昏暗,卻也能看出還在笑。
殷蕙得意地道:“我確實討人喜歡啊,從小到大,我邊的親戚們,除了二叔一家,沒有不喜歡我的。”
魏曕沉默。
殷蕙心好,就逗了他一句:“您呢,您喜歡我不?”
魏曕頓了頓,翻個,背對道:“睡吧。”
殷蕙就過去,輕輕踢了他一腳。
才要收回來,被他牢牢地抓住了,武的力氣在此刻顯現地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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