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詩社的主辦人是黎淑華,作為黎家詩社,最不了的自然就是那位黎家嫡子,黎宇嘉了。
“我來晚了。”黎宇嘉慢步而來,側還站一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出現在定遠侯府宴會上的六皇子。
黎家乃貴妃外戚,與六皇子關系親些十分正常。
如今圣人雖已立太子,但事尚未定局,有些墻頭草自然來回倒,一方面奉承趙善,另外一方面也對趙堯看似十分忠心。
趙堯一出現,有眼的男郎們趕上來拍馬屁。
“六皇子殿下安好。”
趙堯脾氣不好,整個京師的上層圈都知道。不過今日難得,他雖沉著一張臉,但并沒有發脾氣。
趙堯與黎宇嘉落座,各吃了幾杯酒,趙堯的視線落到不遠的扶蘇上。
扶蘇正在跟梁定安說話,梁定安喜吃酒,如今已半醉,嚷嚷著說要舞劍,被扶蘇用折扇給了回去。
趙堯挲著酒杯,低垂眉眼,神郁地看向側黎宇嘉,“聽說黎首輔意與衛國公府聯姻?”
黎宇嘉知道,趙堯這是來探聽消息來了。
趙堯與黎宇嘉是表兄弟的關系,如此親的關系,在政治上來說,本不用仔細思考,直接就了一派。不過黎宇嘉一直跟他這位表弟關系不好,原因是……他怕他。
趙堯手段毒,就算是黎庸衛說起他這個外甥,都覺得恐懼。
“父親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我妹妹嘛,你也知道,有自己的心思。家里一向寵,若是真有這個意思,母親那邊難免也要些心思。”這話的意思,就是黎淑華對扶蘇有意。
黎宇嘉說這番話其實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覺得趙堯太把自己當個人了,因此就想敲打敲打他。告訴趙堯,如果沒有他黎府,你趙堯也不過就是個六皇子罷了。
趙堯悶頭吃下一杯酒。
他自然明白黎宇嘉的意思,可如今卻沒空跟他計較,只是盯著扶蘇不放。
他一直都知道,黎淑華喜歡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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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半巡,眾人都半醉。
陸婉那邊,黎淑華與一眾郎們詩作畫,氣氛十分和諧。
說實話,雖然黎淑華是作為陸婉的敵而存在的一位人,但陸婉意外的并不討厭。
甚至可以說……有些喜歡。
黎淑華氣質溫和,脾氣極好,像是從未發過脾氣的人,語氣親和,眉目溫,比起陸婉這種用溫皮囊掩蓋心的人,活得真實多了。
可不是嘛,人家是首輔之,可不是能肆意活著?
陸婉嘲諷一笑,以團扇遮面,仰頭往人靠上一坐。
黎淑華看到這副模樣,便關心的上前詢問,“陸五小姐,可是子不適?”
陸婉趕端正坐好,順應的意思道:“秋日太曬,有些頭暈。”
“那我們去那邊屋坐吧。”黎淑華竟親手將陸婉扶起來。
陸婉這次是真的寵若驚了。
兩人往屋去,黎淑華還吩咐使去替陸婉要碗香薷飲來。
黎淑華上熏淡香,飄飄渺渺的跟扶蘇上的味道有些相似。陸婉下意識轉頭看,心中疑云又起。
想問黎淑華與扶蘇的關系,可們又不,這話怎麼能問出來?便換了個問法,“不知黎小姐如今年方幾何?”
“十八。”黎淑華道:“陸五小姐呢?”
“十七。”
“那是我虛長一歲,婉妹妹不嫌棄便喚我一聲華姐姐吧。”
“華姐姐。”
黎淑華擁有極好的教養,不會用鼻子看人。端莊大方,家世出類拔萃,容貌又并非妖艷魅之型,完全擔得起主母之職。
子十八未嫁的,一定是有婚約在。
陸婉心中微涼,方才被那幅人仙圖烘熱的心又冷了回去。
男人的,騙人的鬼,就算是那位扶蘇公子,也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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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不遠,有一男子立于暗,目沉地盯著正在亭說話的幾位小娘子,朝后跟著的人道:“把走在最前頭的那個,給我抓回來,安置到京師城外的暗樁里。”
后之人往那房廊上一看,只見前頭行著兩位小娘子。
“主子,是哪個?”
男人不耐,“當然是漂亮的那個。”
黑人定睛一看,那綠人飄然若仙,確是極好看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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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堯上次突然去了定遠侯府的宴會,這次又出現在園詩社,難免惹得扶蘇起疑。
詩社散,扶蘇一人坐在馬車,等青路回來。
月上樹梢,晚秋風起,青路躍墻而出,“公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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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間屋子里。
屋擺設簡單,雪一般,除了書籍,筆墨紙硯,一些常備的家外,就沒有任何東西了。
雖然簡單,但陸婉能看出來,這些東西都不是凡品。子有點,尤其是后脖頸子,被人打暈的時候那人似乎沒有控制好力道,將打重了。
陸婉站起來,先是去推房門,打不開。然后又去開窗戶,打不開。
被人綁架了。
屋的擺設實在太過簡單,門窗關的死,外頭一點聲音都沒有,靜的人發慌。陸婉完全無法分辨這是一個什麼地方。
幸好,被那黑人劫過來的時候因為晃,所以勉強蘇醒了一會兒,雖頭腦昏沉,但還是拼盡全力扔了兩只珍珠耳墜子下去。
陸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傻事,明明沒有人會來救,可就是扔了。自嘲一笑,拔下頭上發簪,開始摳門。
陸婉蹲在那里,用發簪尖部著門,使勁往里懟去,想撬開一條,看看外頭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沒想到還沒怎麼用力,面前的門突然就開了。
的簪子力往外去,直接扎進了面前之人的小上。
面前的人抖了抖,發出一聲悶哼,努力保持鎮定。
陸婉抬頭,就見自己眼前站著一個男人。一個生得很是不錯的男人,只可惜面太過沉,看著就覺得十分抑和恐懼。
趙堯忍著劇痛,努力不讓自己被扎了一發簪的抖。他換了新裳,梳了發,用了熏香,本想用自己最好的模樣來見,可當小娘子抬頭,出那張臉時,趙堯愣住了。
他盯著陸婉看,陸婉也盯著他看。
“砰”的一聲,剛剛打開的門又在陸婉面前合上了。
陸婉張了張,“我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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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堯一把拔下上的簪子扔到院子里,那簪子是玉質,沾著,“啪嗒”一聲砸在磚上,碎兩截。
“這就是你抓的人?”趙堯怒不可遏。
跟在趙堯后的黑人躬跪下,“是。”
“你們抓的是什麼人?”趙堯暴怒,一腳直接踹上去。
黑人被踹翻在地,然后踉蹌著爬起來繼續跪好,“漂,漂亮的那個……”
“蠢貨!長得那麼丑,哪里有華華十分之一的貌!”
正著門聽壁角的陸婉:……華華是誰?
又被踹了一腳的黑人:……明明是這個比較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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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雖然不知道華華是誰,但知道,他們抓錯人了。這意味著什麼?沒有生命危險了,可以被放出去了。
雖然陸婉不知道那個倒霉的華華是誰,但關什麼事?那華華又不是姐,又不是弟的,還讓這麼倒霉,才懶得管呢。
外頭沒有聲音了,陸婉從蹲改為坐。
沒關系,只要靜靜等著,一定會被放出去的。
秋日的晚間有些涼,屋只有一床被褥,陸婉冷得沒辦法,只得先上床去裹好被褥,靜等放人。
屋外,黑人灰溜溜的跟在趙堯后,前頭有使過來,捧著上好的手爐,炭盆,香籠,糕點等。
趙堯冷盯一眼,“滾出去。”
使們一愣,面煞白,瞬時轉疾走。
黑人怯怯道:“主子,要奴才再去……”
“不必了。”
時機已失。
“那這個人……”
趙堯本就不想關心這個人是誰,他直接道:“棄樁。”
黑人神一凜,拱手道:“是。”
趙堯又走出一段路,后的黑人像是想起什麼似得,近上前來,“主子,那位小娘子是興寧伯爵府的陸五小姐,聽說是扶蘇公子的救命恩人。”
趙堯腳步一頓,勾,“哦?扶蘇,是嘛。”
那還真是巧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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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等了很久,久到都睡了一覺,也沒有人來放出去。沒辦法,只能去拍門,拍到手掌紅腫,外面也沒有任何聲音。
怎麼回事?不是抓錯人了嗎?為什麼不把放了?
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連口水都沒有。陸婉歪頭靠在門上,了,然后起,拿過書案上的硯臺,一下又一下的在門上敲著。
不管能不能聽見,反正敲就是了。不敲,指不定要被死,死,憋死。
陸婉以為自己這樣鬧騰,外頭的人好歹會給些反應,可卻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想,那些人會不會是將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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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奴才跟到半路,那黑人就不見了,想是藏在了京師城的某暗樁里。”
扶蘇坐在書房里,聽著青路的話,神愈發沉,“我親自去找。”扶蘇起,披上黑斗篷,領著青路往外去。
“你昨日追到哪里?”扶蘇袍,躍上馬背。
青路也跟著上馬,道:“正到京師南街那邊的巷子口。”
扶蘇了袖口,勒馬而出。
“公子,晚間夜,您不會武,會被發現的。”青路隨其后。
扶蘇戴著黑兜帽,不言不語,直奔京師南街巷子口。
已到夜時間,南街空無一人。
青路站在扶蘇后,突然聽到后方傳來聲音。
“公子,是巡街的錦衛,奴才去引開他們。”
青路上馬,疾奔而去。
那邊的錦衛聽到靜,立刻追上去。
扶蘇在巷子里,面一直都十分難看。他單手扶著墻壁,就著暗往里走,走出一段路,腳下似乎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低頭,一抹瑩潤玉印眼簾。
是珍珠耳墜。
扶蘇立刻俯拾起來,他識得這耳墜是誰的。
方向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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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為了躲避巡城的士兵,不能騎馬,只能于暗巷之。巷,昏暗,多碎石泥濘,扶蘇跌了好幾下,上的黑袍都染上了一層厚實的泥漿。
他皺眉,掌心攥著珍珠耳墜,繼續徒步向前。
一個時辰,一停未停。
扶蘇又撿到一只珍珠耳墜。
他將兩只耳墜子放在一起,收進掌心,臉上輕輕出一點笑,然后靠手巷子的墻壁,到一暗門。
是這里了。
男人眸一亮,警惕地推開門。
特制的暗門被緩慢推開,出一條寬敞的巷子。
又是巷子,黑一般,本就不知道會通到哪里。
扶蘇沒有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巷子很黑,扶蘇除了往前走外,無法回頭看。現在的他,前面是黑,后面是黑,只有手中的一對珍珠耳墜是白的。可惜,在黑暗中,它也沒了亮。
巷空氣稀薄,越走越深,終于,扶蘇看到一點亮,他手推開。
這是一扇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被打開,出干干凈凈的院子。
月傾斜而落,淺薄而寡淡,冷的瓷磚上似是沾了水。扶蘇略站一會兒,周圍很靜,靜到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男人深沉地吐出一口氣,嚨泛出腥氣。他抬腳,踩進院子。
這是暗樁,六皇子的暗樁,他出現在這里,就相當于自己上了斷頭臺。
院子不大,扶蘇順著甬道走,沒走出幾步,看到一個東西,他低頭一看,是簪子。
男人雙眸瞬時睜大,他記得這簪子是誰的。
簪子已斷,上面還沾著早已干涸的。
扶蘇心間狂跳,簪子用力攥進掌心,摔斷的那層扎進皮,沁出珠。
從扶蘇的判斷來看,這個暗賬應該是剛剛被人棄。
暗樁被棄了,人呢?一定是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