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劉蘭秀把明天要送人的野豬一份份分開用麻繩在豬上穿個綁好，心里估算著娘家六斤、叔伯兄弟家各三斤、公婆家兩斤、隔壁二大爺家兩斤。

除去豬蹄、豬頭、豬臟，還剩十來斤豬，這麼多豬一下子吃不完，需要好好理。

“國生，你姐那里送不送點豬過去？正巧過幾天你姐生日”倒不是想做好人，確實是野豬剩的有點多，又不要錢，拿來做人最好不過了。

要不是劉蘭秀提醒，趙國生都忘記原有位姐姐，印象中關系還不錯，他便隨口說：“你看著辦吧”。

“那你明天個時間送五斤豬過去”大姑子家生活條件還比不上他們家，兩個大外甥過兩年都要說親了，現在還沒有起新房子。

“知道了”趙國生突然發現，他明天真的好多事。

劉蘭秀把一切都安排清楚了，這才讓大兒趙艷燒柴火，要連夜把這些豬理好，該榨油的榨油、該拿鹽和辣椒腌制的腌制，榨油后剩下的油渣舍不得扔，要拿碗裝好給小孩子當零食吃或者放點辣椒或者酸豆角又是一個菜，腌制好的豬還得放在鐵制的搭子上用火熏，這樣才能長時間存放。

破舊的小土房，微醺的燈在夜風中微微晃，伴隨著陣陣香味，年輕的婦勤勞的忙碌著，邊圍繞著幾個半大的孩子長著脖子吸鼻子、聞香味、咽口水，時不時掩耳盜鈴般悄悄吃著油渣，畫面有點酸鼻子同時又格外溫馨、幸福。

“國生，起來了”睡的正香的趙國生迷迷糊糊做著夢突然被人推醒，有點不耐煩，剛想發脾氣又被人把被子全部掀開，渾一冷，一個激靈瞬間完全清醒過來。

“幾點了？”遮擋嚴嚴實實的窗戶不風，他不用看外面都知道肯定是一片漆黑。

“四點半左右，剛打鳴”憑著以往的經驗，劉蘭秀很快的判斷出時間。

‘呵呵’趙國生尷尬的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一番。

“昨晚剩下的冷飯，我已經熱好了，你吃了飯再出發，我再睡會”說完劉蘭秀掉外套已經躺下了。

或許這不算，但趙國生到了濃濃的幸福。

有一個人無時無刻，看似無心實則有意時時刻刻關心著你，在乎著你，這樣真好。

漆黑的天，凹凸不平的路，趙國生一個人挑著這幾天攢著的一百多斤黃鱔和泥鰍，打著有點生銹的舊手電筒，有點散微弱的燈一步步慢慢前行。

因為中途有休息過幾次，到達縣城的時候快七點了，天已經大白了，小小的縣城也開始了一天的喧鬧。

之所以選擇離家更遠的縣城，是因為趙國生一早就想好銷售渠道，到達縣城后直奔縣水產供銷社，可能價格會比市場低一些，架不住它需求量大啊。

趙國生挑著一旦黃鱔和泥鰍在縣水產供銷社來回移，腥臭刺鼻的魚腥味一陣陣的撲面而來，地上滿地的水漬，來來往往的是拉貨車，本沒人搭理他。

“你好，同志，你們這收購黃鱔和泥鰍？”趙國生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看起像是在這水產供銷社上班的員工，他立馬堆起滿滿笑容討好的詢問。

這年頭能在供銷社上班的人，都生了一副高人一等的神，著別人的恭維再不屑的用掂量貨般眼神，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說：“黃鱔四、泥鰍四五，你哪個鎮的，有介紹信嗎？”

這年頭泥鰍比黃鱔貴，因為有很多人不吃黃鱔，認為黃鱔里面蟲子多。

“老魏，他和我一起的”還沒等趙國生回答，有人搶先一步幫他解了圍，他真的不知道來供銷社賣黃鱔還需要介紹信？好在有人幫他解圍，不然……真尷尬，說不定回到村子就被通報‘投資倒把’。可他真不知道賣個黃鱔還要介紹信。

原是非常老實的人，從來沒有倒賣過東西，所以他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趙國生過回頭，發現自己本不認識，大概是到好心人了，那個大哥裝著不經意的朝他點頭，真是丈二的和尚莫不著頭，好在他不傻，也沒在供銷社員工面前表現出他和那位好心大哥的不。

“來來來，老魏煙”說話的同時極快的往老魏手中塞兩包煙，這作練的程度可不是一兩次就能練出來的。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接過兩包煙的老魏瞬間變了另一副臉：“來來來，馬上給你們過稱，以后再來直接找我就好”。

沒一會兒趙國生的六十二斤黃鱔、五十三斤泥鰍全部清點好，一共四十八塊六五。已經結算好了的趙國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那位好心的大哥一起走，他得好好謝他。

“大哥，謝謝你，太謝了”一出水產供銷社的大門，趙國生迫不及待的道謝。

“趙家兄弟，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上林村的王德勝啊，兩年前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這年頭最擔心自己販賣東西的時候遇到人，很容易被人舉報投資倒把，他暗地里瞧著趙國生連介紹信都沒有，估計和他一樣，倒也不擔心了。

“原來是王大哥，我說怎麼眼，就是想不起來”趙國生睜眼說瞎話的水平日益提高。

王德勝告訴他，這縣水產供銷社可沒有什麼清高廉潔之人，一個個都是拿鼻子看人的難纏小鬼，以后每次來送黃鱔和泥鰍，事先準備兩包香煙，被人發現也不算行賄，這是行。

通過聊天，趙國生了解到好心大哥王德勝也是‘投資倒把’中的一員，他也沒有所謂的介紹信，據說他有個遠房親戚在這里工作。

就你投資倒把還想讓村里開介紹信，那是不可能的。

由于王德勝還有別的事，趙國生只好下次有機會再請他吃飯表示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