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

　夾雜著呼嘯的北風，夜半時，天空又飄起了雪沫子。

　這樣冷的天氣，人都要凍僵了，再說洮州與石堡城之間，隔著黃河這道天坎，還有一無際橫在原野上的荒原。

　吐蕃將領萬萬想不到，大唐會挑這樣的天氣對石堡城發兵，因此他們這會兒還在燒著炭火的爐前打盹。

　而在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裴旻已經帶著此次奇襲石堡城的大唐將士兵臨城下。

　王忠嗣一馬當先：“裴將軍，末將請命為先鋒搭云梯攻城！”

　“稍后再搭云梯。”

　裴旻大手一揮，命令他的親隨：“去將東西抬上來！”

　此次攻城，全是輕騎簡行，還有一批馬沒有載人，馬上負重馱著的東西用油紙包得很嚴實，除了裴旻，連其它的將領也不知道油紙里包的是什麼。

　這會兒裴將軍發了話，親隨指揮著人從馬上將東西卸下來。

　等裴旻將油紙包裹的東西打開，王忠嗣和李臨淮傻眼了，因為油紙里包著的赫然是焰火，還盡是些一捆一捆細細長長的焰火炮。

　“這是焰火？”

　不顧王忠嗣如何驚訝，裴旻吩咐下去：“將這些焰火發放下去，令我軍將士綁在箭上，聽本將軍號令。”

　軍令如山！

　王忠嗣沒搞懂裴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堂堂裴將軍，絕不會視戰場如兒戲。

　他只得放下心頭的疑，聽命行事。

　與王忠嗣不同的是，李臨淮卻覺得包焰火的油紙包有些眼，臨行前領軍服時，他好像在公主放藥材的那帳營見過。

　李臨淮神若有所思，忙按裴將軍的吩咐讓各隊小頭目來領焰火。

　焰火分發下去了，裴旻這才吩咐王忠嗣和李臨淮父子：“搭云梯攻城！”

　借著呼嘯而過的北風遮掩，得令的李臨淮父子和王忠嗣，行迅速在城墻下架起了云梯，像鬼魅一樣敏捷的大唐將士，沿著云梯往上攀爬……

　石堡城，守城的吐蕃將領還能在燒著炭火的暖爐前瞇一會兒，負責在冰天雪地里巡邏的士兵，只能靠在冰冷的墻頭罵罵咧咧。

　一個打完盹的吐蕃士兵，被尿撐急了打算挪到背風的地方凈手，下意識往城墻下一探，看清楚雪地里麻麻的黑點，還有唐兵在架云梯攀城墻。

　他嚇得一個激靈：“敵襲，唐軍攻城了，唐軍攻城了！”

　隨著吐蕃兵這一聲喊，夜半時死寂的石堡城像是炸了開來，城墻上傳來號角聲，腳步聲，得了敵襲信號的吐蕃士兵，不停的往城墻上涌。

　眼看著一馬當先的李臨淮和王忠嗣要攀上城墻，卻驚了守城的吐蕃將領，騎在馬上的裴旻沉聲道：“聽本將軍號令，放箭！”

　裴旻一聲令下，得了號令的大唐將士一起拉弓弦，麻麻的箭矢往城墻上疾而去。

　因為石堡城的城墻極高，箭矢上城墻，已經大大減弱了威力。

　對于吐蕃將領來說，唐軍這一手無異于隔鞋搔，并不能對他們造威脅。

　正當吐蕃將士拿起叉竿和抵篙要掀掉唐軍搭的云梯，隨著箭矢上城墻，無數的焰火一齊在城池上炸了開來。

　焰火奐，將城池照得亮如白晝。

　被敵襲驚醒仰頭看焰火的城中百姓，還有守城的吐蕃士兵全傻了！

　攻城時放焰火，唐軍這是在搞什麼鬼？

　被攻城消息嚇醒沖上城墻的吐蕃將領，下意識仰頭看向空中炸開的焰火，剛聞到了一淡淡的藥香味，覺不對勁捂住口鼻，就發現離他最近的士兵先是丟下手中的叉子捂住眼睛，然后重重栽倒在地。

　“不好！焰火有毒！”

　他剛要喊話守城將士捂住口鼻，眼睛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眼淚忍不住往下涌。

　然后就是一陣頭暈目眩襲來，接著背后閃著寒的刀子無息無聲劃向了他的脖子，從云梯攀上城墻的男人，一冷冽看著他。

　終究扶住了城墻也沒有撐住，他重重栽倒在地。

　石堡城十分易守難攻！

　雖因天寒地凍吐蕃放松了警惕，搶占石堡城仍注定是一場戰。

　不說常年駐守邊塞的將士早知道攻占石堡城艱難，此次跟隨裴旻出征的李臨淮和王忠嗣，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以為要用尸山海堆積起來，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拿下石堡城，結果因為能釋放迷霧的煙花，攻城時大大減了傷亡。

　李臨淮父子和王忠嗣負責架云梯攀城，裴旻指揮著放完箭的士兵用沖車撞城門。

　經過一個晚上浴戰，天蒙蒙亮時，大唐將士終于拿下了石堡城！

　李臨淮砍完最后一個抵抗的吐蕃兵，一污的他遙著石堡城外唐軍駐扎的營地。

　在收拾戰場的李楷催促他：“你在看什麼？還不快來幫忙收治傷兵，好送去我軍駐扎的營地施救。”

　“今日攻城的焰火，父親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些奇怪！

　焰火里竟還摻雜了催淚能至人暈厥的迷藥，令吐蕃將士潰不軍？

　李楷本以為這次出征要搭上半條命，最后竟然毫發無損，石堡城已經了囊中之。

　李臨淮提起焰火，這會兒他終于緩過神來：“你是說焰火有可能出自那個丫頭之手？”

　“不是有可能，一定是，今日臨淮才知道，洮州軍營每日熬制的湯劑除了是驅寒良方，還是今日焰火迷霧的解藥，所以攻城將士跟守城的吐蕃兵一起吸了焰火的迷霧，卻安然無恙，只有守城的吐蕃兵中毒了。”

　被這麼一提醒，砍了一夜吐蕃兵的李楷猛然回過神來。

　李臨淮繼續遙著大唐營地的方向：“父親，公主應該隨軍行醫來了石堡城。”

　大概是砍吐蕃兵昏頭轉向了，太過疲累的緣故，李楷有些石化！

　懵了一下，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哎哦，真要命！

　小年輕什麼的竟如此有默契？

　太酸了！

　“我兒，誰還敢胡說八道，說你是不解風的木頭？為父一定揍得他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