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山不容二虎,他跟姚大人爭權,被貶出了相州任刺史,先后出任荊州長史,并州大都督長史,康愿子舉兵造反時,他在朔方任節度使,率兵追討逆賊立下戰功……”
李絮滔滔不絕說完,認真的看著李白,一字一句道:“我父皇重用的大臣,都是像姚崇宋璟那樣的賢臣良才,文能安邦,武能上陣提兵敵,都是經歷了幾番沉浮,在地方歷練過政績斐然,然后才能進京城中書省的權力中心。”
“要想居高位,必須一步一步積累,高樓沒有一蹴而就的,歷練為吏者的心境和才干,使其在地方上有所作為,再回復朝堂重用之時,他們才會更懂得權衡大局,懂得為百姓謀,這便是盛世之時,我父皇的用人之道。”
李絮一雙眼眸清澈亮:“以為,走士致仕之路,更適合世,而不是如今漸顯盛世之兆的李唐天下。”
眼前的小姑娘一眼能看人心,犀利直擊他的心。
對朝中的政事有自己的看法,說起玄宗皇帝的賢臣良才,也是滔滔不絕,如數家珍,李白真的被眼前的小姑娘震撼到了。
聽了這番醍醐灌頂的話,李白收起之前的慵懶,神有幾分凝重:“公主是說太白生在盛世,沒有機會?”
“也不是,只是以為,這次廣漢郡馭音引禽鳥的祥瑞,足夠造勢了。”
李絮提醒他:“幾年前許國公蘇頲在益州任大都督長史時,引薦太白兄去他治下郡縣做一個文吏小,太白兄以為還不適合出仕,這次禽鳥祥瑞能引來益州長史張嘉貞,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眼前的小姑娘這般坦白,可見是拿他當自己人。
李白也就不兜著了,他問出心中的疑:“正如公主所說,一山不容二虎,太白聽說張嘉貞是被如今的中書令張說排出京的。”
“可他還有起復的機會不是嗎?”
李絮反問道:“將他兌出京城的張說,難道不是幾經沉浮,又回到了京城中書省那個權力中心?”
“張嘉貞雖是被貶出京,但他這個益州都督長史,轄管益州二十五個府州,有觀察置蜀地諸蠻及西山八國的權力,更是領了劍南道支度營田,還有松當姚州防置兵馬經略使之職,父皇將他放在了劍南道蜀地,兼重任,何嘗不是在考驗歷練他的心境,猜他很快就有起復的可能。”
對政事如此了解,且分析得頭頭是道,大唐皇室真是出了一個小妖孽。
誰是最了解當今天子的人?
所以眼前小姑娘說的話,十分令人信服。
一直堅定想走居致仕道路的李白搖了,他問李絮:“公主為何篤定,廣漢郡的祥瑞能引來益州大都督長史張嘉貞?”
“因為埋了線的啊,太白兄幫著斬殺了寇首,讓姑姑邊的護衛去益州府報,就已經埋下了線。”
李絮笑著眨眨眼:“引禽鳥祥瑞,還有神醫治好了聞之變的霍,廣漢郡太守上書,消息這會兒怕是已經傳去了益州府,張嘉貞雖與有舊怨,也不好繼續裝死吧?”
“當然,最早驚張嘉貞,只是打個招呼和姑姑來了蜀地,讓他看著點別讓不長眼的人驚擾了我姑姑,沒有想著要舉薦誰仕。”
李絮對自己有信心,斷言道:“太白兄且看,最遲三日張嘉貞那邊就有靜了!”
丹丘子陪著真武宮來的貴人品了好一會兒茶,竹林深那一大一小流釀酒的兩個,才回到山澗旁。
饞酒的孫醫正眼看過來,李絮聳聳肩:“竹筒酒沒有,瞧著石桌旁這樹桂花不錯,摘來給您老釀酒如何?”
“省得您老總惦記著損失的菖酒,想要從太白兄這兒找回損失!”
被李絮破了,孫醫正不滿的罵一聲臭丫頭。
沒有竹筒酒,那桂花酒也不錯!
李白這回沒怪一老一小要禍害他庭前的桂樹,反而幫著砍了路邊的藤條現編一個小籃子,在里面墊了幾片人蕉的葉子,遞給李絮。
竹屋前這株桂樹,是李白從深山挖來的名貴品種,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他這麼慷慨,不說孫老頭兒,就是元丹丘也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幫著李絮摘了好些桂花,等送走真武宮的幾位貴客,元丹丘看著在斟茶的摯友:“太白,你很不對勁?”
“竹筒酒沒釀,大可不必如此沮喪!”
元丹丘問他:“是你和小道友去竹林時,跟你說了什麼嗎?”
“說了,告訴太白,世方能走居致仕之路,而盛世的賢臣良將,須經沉浮起伏歷練而,這就好比真正的瓊漿玉,需要風霜雨雪、天地華的凝結方能釀。”
李白用青玉瓷碗給元丹丘沏了一杯茶:“他告訴太白,廣漢郡引禽鳥一事是個機會,想引薦太白去張嘉貞邊。”
“你心了?”
元丹丘有些不解:“聽說被中書令張說排出京,任益州大都督長史的張嘉貞,與小道友有些舊怨,如此,又如何引薦太白你仕?”
“這也是我沒想通的地方。”
李白告訴元丹丘:“可公主十分篤定,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李白和元丹丘想不明白的地方,很快就明白了!
因為三天后青城山山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那麼多匹裹著鐵蹄的馬整齊有序奔馳在山道上,震得地山搖,驚了山間的飛禽走。
李白在竹林練劍,約聽到了遠山道上的靜,這時候天空傳來一聲清嘯的鶴鳴聲,然后盤旋在竹林上空的仙鶴,往真武宮的方向飛去了。
得知仙鶴是在示警,想到丹丘子遠在長安的道友,在信中提過小公主與益州大都督張嘉貞有舊怨,他頓時覺來訪的人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很不對勁。
意識到那位小道友有危險,他忙收劍鞘,施展輕功往隔壁山谷真武宮的方向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