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宴大婚,整個大將軍王府里都熱鬧極了,謝云宴被人灌酒時,汪茵在旁起哄,領著譚銀等人一副非得將謝云宴灌趴下的架勢。
等謝云宴尋著借口溜了,汪茵瞧著他背影大笑:“謝六也有今天。”
端著酒杯仰頭喝了一口,臉頰浮紅了一片。
霍見著這邊斗酒,怕汪茵吃虧,連忙扶著說道:“別喝了,再喝就得醉了。”
汪茵揚眉笑的張揚:“哪就那麼容易醉,阿沅沒跟你們說嗎,我以前在涇川的時候那可是千杯不醉。”
雖然說著話,卻也沒拒絕霍將酒杯拿走。
“好好好,你千杯不醉。”
霍嗅著汪茵上那彌漫著的酒氣,見笑起來時眼神都有些迷蒙,就知道怕是酒氣上頭了。
不跟醉鬼計較,笑著招了紅豆過來:
“快扶著你家小姐去后頭吹吹風,醒醒酒,待會兒直接從隔墻那邊回去蕭家歇息一會兒。”
這醉醺醺的回去,也擔心出事。
紅豆伺候汪茵多年,自然也瞧得出來自家小姐這是醉酒了,雖不至于發酒瘋,可到底不適合再跟人斗酒下去。
連忙照著霍的吩咐,扶著汪茵離席朝著后院走去,想著直接扶自家小姐先去隔壁蕭家那頭歇息,走兩家隔墻也不會驚了旁人,
等紅豆領著人走后,霍就忙著去招呼別的客人。
王府里極為開闊,里里外外好幾院子,紅豆扶著汪茵穿過游廊避開前院眾人走到后院時,那微涼的夜風吹得汪茵腦子清醒了一些。
見紅豆小心扶著,擺擺手:“不用扶著我,我沒事。”
紅豆見臉頰醺紅,整個人說話都有些慢一拍,滿心無奈地說道:“是是是,小姐您沒醉,是奴婢吃醉了酒,您扶著奴婢一點兒,奴婢怕摔。”
汪茵瞪:“你就糊弄我。”
“奴婢沒糊弄,奴婢是真醉了,你瞧奴婢臉都紅了。”
紅豆輕拍了下自己臉頰,那皮上就瞧著紅潤了起來。
汪茵被逗笑,了臉頰一下:“你蠢不蠢?”
倒也沒強求著不肯讓人扶著,只就著紅豆的走了一截兒,里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
說著以前在涇川時,蘇錦沅陪著翻墻逃課,說著蘇錦沅一邊掉眼淚一邊陪著上樹掏鳥蛋,兩人時調皮的很,爹爹護著膽子大破了天。
可后來蘇錦沅被接走了,了玩伴,蘇錦沅也陷進了虎狼窩里……
汪茵叉著腰指天罵地:“你說那蘇家是個什麼東西,當初我爹想留著阿沅,他們死活不干,非得將人接走,可接走了卻又不好好待他們。”
“早知道他們那麼不喜歡阿沅,我才不會答應讓他們把阿沅接走,結果弄丟了阿弟弟,還那麼苛待阿沅。”
聲音帶著酒后的迷糊,罵起人來卻中氣十足,
“還叔叔嬸嬸,我呸,哪有這種吃人的叔叔嬸嬸,他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嗝!”
一個酒嗝上來,汪茵傻乎乎地愣了一下。
紅豆哭笑不得的拉著汪茵說道:“小姐,阿沅小姐都嫁人了,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您小聲點兒……”
“小什麼聲,我又沒說錯什麼,就是在蘇家面前那我也敢說的!”
汪茵冷哼著說道,“指著鼻子罵他們個狗淋頭!”
紅豆無奈:“小姐,您就別罵了,人家都不在了,你找誰罵去……”想拉著汪茵朝前走,可冷不防一抬頭,卻是被墻上坐著的人影嚇了一跳,
“蘇,蘇公子?”
“什麼蘇公子,哪來的蘇公子…”
汪茵迷迷糊糊的順著目看去,等看到墻頭的人時微睜大眼,歪著腦袋疑了片刻:“蘇衡?”眨眨眼,關注點卻格外的奇怪,
“原來你也會翻墻?”
“小姐!”
紅豆被這話說的無語,連忙手掐了掐指尖,手間的痛意讓得汪茵腦子里酒氣散了些,那因為醉酒而麻木的腦子也總算轉了起來。
突然就想起今天什麼日子,也想起眼前這人不該出現在這里,連忙站直了子說道:“蘇衡,你怎麼爬人家謝家墻頭?大半夜的,你想干什麼?”
蘇衡原只是想要悄悄看一眼就走,他知道蘇錦沅今日大婚,可想必是不歡迎蘇家的人的,他只想著看一眼就走,可誰知道居然離開的時候會被汪茵瞧見。
“我這就走。”
“走什麼走,話還沒說完呢!”
蘇衡剛準備翻過去,誰知道汪茵卻是快步跑過來,朝上一跳就抓住了他的擺,拉著朝下用力一扯,蘇衡本就沒抓住墻頭,被扯的腦袋朝后一仰就倒著摔了下來。
“啊!”
紅豆嚇得尖出聲,汪茵滿腦子的醉意也嚇跑了個干凈。
好在蘇衡手腳利落,落下來時一把抓住了旁邊的樹椏,緩了緩下落的沖勁才栽在地上。
“砰”的一聲,蘇衡落地的聲響嚇得汪茵腦子都麻了,等反應過來就白著臉上前:“蘇衡,蘇衡你沒事吧?”
可千萬別摔死了,可賠不起。
蘇衡后背撞在了地上的石子上,裳被劃破了些,鉆心刺骨的疼,可瞧著汪茵嚇得臉蒼白,他借力站起來后說道:
“沒事,不過你這莽莽撞撞的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他背上疼的厲害,有些真心實意的道,
“咱們雖說退了婚,可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的,你這麼拉扯我,我要腦袋先著地,趕明兒你就得來吃我的席面了。”
汪茵:“……”
如此能言善道,直人心,不愧是牙尖利蘇諫郎。
“看來你沒事。”
汪茵見人沒事之后,心神一松,這才理直氣壯起來:“我這是不小心,不過你還說我,我還沒說你呢!”
“你什麼病,那王府大門在外頭你不走,鬼鬼祟祟的來翻墻,這半夜的也就是我看見了,要是旁人看到了,指不定還把你當了賊。”
“要是箭死了,那我趕明兒就真的去吃你的席了,我肯定記得多給你燒兩吊紙錢。”
蘇衡聞言默了默,論斗,汪茵向來沒輸過人。
兩人退婚已經快有兩年,當初的爭執、氣憤早已經散了大半,他們彼此清楚其實并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
不過是各有立場,各有堅持罷了。
蘇衡后來沒有再去找過汪茵,汪茵也沒有吃回頭草的打算。
外間瞧著蘇家和汪家絕了,可實際上兩人偶爾見時卻也會點點頭,說上兩句話,倒也沒有像是外頭以為的那樣老死不相往來。
現如今,倒有些像是尋常朋友。
汪茵拍了拍手上塵土,瞅了眼蘇衡微瞇著眼:“我說你這大半夜過來,是想看阿沅的?”
蘇衡沒說話,算是默認。
汪茵說道:“你想看阿沅明正大的來就是了,那謝家大門又沒關上,你是親堂哥,外頭的人還能不讓你進來?”
“你這麼的,可不像是你往常里君子所為。”
蘇衡聞言抿抿:“本也不是什麼君子。”
他自嘲了一句,才說道,
"我只是想看一眼,知道幸福就好,未必想見我。”
汪茵見他神落寞忍不住皺眉,像是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忍不住說道:“你不用多想,阿沅沒怪過你,況且阿那事跟你無關,你母親也……”
新帝登基之后,蘇錦沅曾經見過蘇衡一次,跟他提及當年蘇錦樂走失一事。
未曾親自去問蘇萬全和余氏,而只是將知道的事告知了蘇衡,讓蘇衡去問。
后來也不知道蘇衡是怎麼做的,余氏代了個干凈,說當年蘇錦樂走失的確是一手所為,而原因跟蘇錦沅他們猜測的差不多。
余氏貪婪,蘇萬全又沒什麼本事,嫁進蘇家之后,帶著兒夫君一直過的清苦,陡然知道蘇錦沅的父親留下那麼多的財,蘇錦沅又跟蕭家有了婚約,就忍不住了心思。
余氏本就是個佛口蛇蝎的歹毒心腸,到了手的利益又哪肯留下患,將來再吐出來給旁人。
蘇錦樂若是留著,等他長大人之后,蘇家就必須將他父親留下的東西全數給他,可他若是沒了,獨留蘇錦沅一個孤,那些東西就等于全部落進了他們手里。
余氏了心思,就想“解決”了蘇錦樂。
蘇萬全發現之后剛開始是不肯答應的,也狠不下心思,可被余氏一攛掇,又看著蘇錦沅父親留下的那些東西心神搖曳,最后竟是鬼使神差默許了余氏手。
他唯一的“慈念”,大概就是不準余氏親手害死蘇錦樂,只讓余氏將人弄丟。
蘇衡問他的時,蘇萬全還滿腹慈悲心腸的喊冤,說害人的是余氏不是他,說他從來沒有想要害蘇錦樂的命,還替他留了活路。
蘇錦沅知道此事的時候,只恨不得殺了蘇萬全他們。
蘇衡這一次未曾護著二人,本是想要將人關起來問清楚蘇錦樂走失的細節,可誰知道卻出了意外。
關押之地走水,余氏被活活燒死,蘇萬全雖然僥幸逃得一命,可卻被燒塌的橫梁砸在了腰脊上,從此往后只能如同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彈不得。
此事之后,蘇錦沅未曾再追究。
蘇衡按理本該丁憂,可因新舊朝廷替,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再加上蘇衡得了新帝青眼讓他了諫院,丁憂之事也就按了下來。
余氏被匆匆下葬之后,蘇萬全被關在府宅深不見天日。
汪茵覺得惡人惡報,阿的事與蘇衡無關,他當時遠在京城也不過是幾歲的孩子,蘇錦沅更未曾將此事算在蘇衡上,可蘇衡卻耿耿于懷。
“我聽說你一直在打聽阿的事,不僅派了人去江南一帶找他,還去了阿沅母家那邊打聽消息?”汪茵問道。
蘇衡抿抿:“當年本就是我父母欠了他們姐弟。”
若非他母親貪婪,要不是他父親糊涂。
阿沅姐弟也不至于分別這麼多年,阿音訊全無,他聲音微啞,“我知道時隔這麼多年,想要找到他希渺茫,可我也想著若有萬一。”
“如果能將阿找回來,也能補償阿沅一些。”
他們家,欠蘇錦沅太多太多。
汪茵聽著蘇衡的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蘇萬全和余氏的確是可惡,惡毒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所作所為。
若非他們,蘇錦沅不會跟蘇錦樂姐弟分離。
要不是他們,蘇錦沅也不會后面那些苦楚。
要說蘇衡全然無辜,可他卻了蘇萬全夫婦作惡后得來的好,甚至施以憐憫“照顧”蘇錦沅多年,還讓心存激。
可要說他有罪,當年不過幾歲的孩子,又能有誰當真能將那兩人的罪惡落在蘇衡上?
汪茵問:“那你有查到什麼線索嗎?”
蘇衡眉眼間帶著失落之:“沒有,時間太久,當年之事早已無人知道,帶走阿的人雖然是我母親找來的,可本就是那一帶的拍花子,早就因為幾年前拐人時失手被擒,讓人給打死了。”
“江南一帶的拍花子眾多,哪怕有人經手,也沒人會記得十幾年前的一個小孩兒。”
那時候蘇錦樂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雖然長得雕玉琢,可拍花子拐帶孩子時本就會挑模樣標致的,他們自有一套拐人賣人的渠道,每年經手的孩子無數。
當年被余氏收買拐走蘇錦樂的人已死,又時隔這麼多年,本沒人記得當年的事。
蘇衡還去過蘇錦沅母家所在的地方,只可惜當年蘇錦沅母親外嫁的時候,娘家就只有一個兄弟和父母兩人,蘇錦沅母親嫁蘇家后不久,父母就相繼病逝。
母親那個弟弟蘇衡雖然見過,可卻也什麼都不知道。
汪茵見他滿是失的樣子,手拍了拍他:“你也別想太多了,畢竟時隔多年,咱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阿當年就長得跟個福娃娃似的,啊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
蘇衡低“嗯”了一聲,眼里滿是落寞。
他終究是想要能夠尋回一些。
哪怕不能安好如初,哪怕只是尋到阿消息,也能讓他心安一些。
……
芮麟被人拉著喝酒,好不容甩掉了那些軍中的人后,就想去找汪茵,可誰知道找來找去卻沒見著人,后來問過了王府的下人,才說汪茵吃醉了酒朝著蕭家隔墻這頭來了。
他怕汪茵醉酒出事,匆匆忙忙趕過來時,遠遠就瞧見院子里站著的男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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