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紅油浮在薄薄的明的白、咖、淺黃的三涼皮之上，水綠黃瓜和吸滿了湯的面筋夾雜其中，滿盤子噌亮人，再拿筷子一攪，頓時香氣撲鼻。

在場的三個人都看了過來，方大慶還好，只是眼睛變亮了點兒，猴子就毫不遮掩的咽了咽口水。

圓胖的那個著脖子看著，不以為然的道：“喲，這是北方的涼皮啊，我吃過。”

沈華濃將碗往前面推了推，“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們可以嘗嘗，或者臨時出個菜名，我可以現做，要是不滿意，材料費算我自己買的。”

方大慶彎腰從飯臺下拿出自己的飯盒和筷子，夾了一筷子的涼皮，沉默的咽下，又隔空點點另外兩個，“猴子，李顯軍，你們倆也都嘗嘗。”

猴子名彭振華，早就等著了，方大慶一說完，他就竄了過來。

圓胖李顯軍倒是矜持道：“我嘗嘗正宗不正宗，猴子，我告訴你，這個得放香油，再加點兒芝麻醬，那就更正宗了。”

一小碗涼皮三人一人不過兩三筷子就分完了。

彭振華意猶未盡的往沈華濃籃子里瞅，贊了聲：“好吃，妥妥的。”

方大慶已經拉開角門，沖沈華濃道：“進來吧。”

沈華濃笑了笑，提了籃子進來，跟著方大慶進了后廚，彭振華也立馬跟著進來瞧熱鬧，李顯軍要拉他在外間說話，他都不肯。

廚房不大，兩口大土灶和一個長案板，一個大木架子就占了大半空間。

角落里還有兩個蜂窩煤爐子，分別放著蒸飯用的大木桶，此時已經有飯香傳出來，熱氣騰騰，照沈華濃看來，這食堂里也就是這兩桶飯做得最好，香味夾雜著木香十分濃郁。

廚房的后門雖然開著，可這屋里還是悶熱得像個蒸籠。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婦蹲在門口剝蒜，見有人進了廚房，也只往這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繼續忙自己的。

沈華濃一進來就見了汗，心里已經為這樣惡劣的工作環境打退堂鼓了。想想口袋里最后的三塊錢，才勉強忍住了，只實在不了，才將劉海往一旁攏了攏。

屋里熱氣熏蒸，也沒人注意。

方大慶指著旁邊鐵盆里放著的幾塊豬肝，道：“今天的菜還差一道熘肝尖，這些豬肝是特批的病號菜，你看會不會做，別逞能把東西糟蹋了。”

沈華濃點點頭：“我會。”

“你去炒一盤出來，用那邊的灶，還沒有熄火，直接用。”

沈華濃將籃子擱在一空案板上，掃了眼一旁已經整理好的配菜和調料，撿了一塊已經被水泡得發白的豬肝，朝方大慶道：“麻煩你，燒一瓢開水。”

方大慶反應過來是使喚自己，定了定，正準備上前去，被彭振華攔住，“方師傅，我去，我去，您旁邊盯著就行。”

誰燒火沈華濃無所謂，飛快的切著薄片。

方大慶本想提醒只切半塊豬肝免得都浪費了，哪知手速太快，等他想到要開口的時候，已經都給切片了。

一瓢水很快就開了，幾乎是水一開，就將豬肝片倒進去焯水，鍋鏟在里面一攪，馬上又盛出來了。

沈華濃正在拍姜，方大慶突然道：“生用完了，還沒有送來。”

沈華濃早就發現了，這會兒熱得不想說廢話，也就沒有吭聲。

很多人熘肝尖都會加點兒淀讓質更，但是火候掌握的好，可以完全彌補調料上的不足。

估了一下分量，將需要的調料姜、醬油、鹽、味、酒，還了一點兒白糖，全部一腦的倒在一只小碗里加了兩茶匙的水攪勻了，然后才往鍋里倒了油。

見彭振華正盯著，吩咐道：“你將火燒旺一點。”

彭振華“哎”了一聲，迅速拉風箱，視線忍不住往沈華濃那邊看，熱氣氤氳了的容貌，彭振華腦子里卻閃過方才的驚鴻一瞥。

原本看那灰撲撲的裝扮以為是個嫂子……

沒想到嫂子這麼年輕漂亮，剛才那一瞪眼喲……

心現在還的。

廚房的熱氣一熏，再加上流汗，沈華濃面上的那些“妝容”早就融了，只是自己還不知道。

此時，油溫一起，抓了黃花菜和青椒兩樣配菜下鍋，炒到半下豬肝，翻炒兩下，醬料跟著倒進去，鍋里熱氣和香氣一起往上騰出，旁邊兩人還沒有看清楚鍋里的況，沈華濃就已經往外裝盤了。

“你們嘗嘗。”

從進廚房到熘肝尖擺在眼前，還不到十分鐘。

方大慶愣了一愣，沈華濃已經放下了劉海。

他再看看面前香味俱全的一盤菜，默默的舉起手上一直沒來得及放下的筷子。

彭振華看眼沈華濃有些憾。

沈華濃突然轉向他，他趕收回了視線，往前湊到方大慶邊，也拿了筷子夾了一片豬肝。

邊吃邊夸，“方師傅，我覺得不錯，好吃，以前我聽劉師傅說熘肝尖不能切太薄，現在你看人家切的，真薄，看起來都像多出來一盤，一眼去都是，這味道真好，妥妥的。”

方大慶也點點頭，看著沈華濃道：“是很不錯。”頓了頓又問：“有顛大勺的經驗嗎？”

說著指指另一口大鍋，“炒大鍋菜用的大鐵鍬你能使得嗎？”

沈華濃還真沒有炒過大鍋菜，實話實說：“沒有。”

而且也不打算有。

無法想象自己掄著大鐵鍬在那樣一口大鍋中炒菜的模樣。

說這人矯也好，不了這麼鄙的做飯，如果做飯對為一種折磨，毫無可言，那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不過，機會不是隨時都有，這年頭工作時興父傳子，要麼也都是部職工優先，面向社會招工的機會越來越，不然也不會有大批知青下鄉了，而且也要考慮分問題，細算起來這次真是天賜給的良機了。

沈華濃也不打算放棄這次機會，想了想，又補充：“我只炒小鍋菜，我相信我的速度不會比大鍋菜慢。如果，你們錄用我的話，我可以將我做菜的經驗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