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些,趙子儀就渾的氣就都往頭頂上翻涌。
恨不得現在就揪住李玄夜,橫眉怒斥一番:那可是本的兒!是堂堂相府的長!你作為東宮太子,難道一點兒負責的心思都沒有嗎?
但是多年的修養還是讓他保持了冷靜,他攏著袖子深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容:“殿下明察,臣確實有一計策,只是還需要殿下出面才行。”
“哦?”李玄夜卻本不知道趙子儀想的是這茬,只當他臉忽明忽暗是被那檔案給氣的,就笑問道:“丞相有何良策,孤愿聞其詳。”
好你個小子!
還裝!
平時只覺得你是個合格的太子,怎麼沒看出來還是個合格的禽!
趙子儀下心頭的不滿,道:“臣的二弟妹袁氏,掌管著京城幾大商鋪,聽說手下還有一個米鋪……現在冀州告急,賑災的糧食可以先從袁氏手里借調,雖然不夠解決整個冀州的災,但緩解幾日燃眉之急還是可以的。”
李玄夜對這段話并不意外。
早在收到災折子的時候,他就順便查了一下京中的米鋪。
發現大多掌握在趙府的二夫人名下。
而恰好他又從戶曹拿到了趙府三夫人的檔案。
所以他算準了趙子儀一定要出這份力。
他目平靜如水,凝視著杯中淺碧的茶葉,笑道:“既然是丞相的弟妹,必然和丞相一樣有著忠君國的心思,這借調糧食用來賑災,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想必袁夫人定然不會拒絕。”
趙子儀心里堵著一口氣,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道:“可殿下您不知道,下和這個弟妹關系不好,若是下直接去找商談,怕是會……”
他拖長了聲音,故意不往下說完。
李玄夜“哦”了一聲,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丞相的意思是,需要孤親自去一趟趙府才行?”
“是,也不是。”趙子儀搖搖頭。
李玄夜長眉微微一皺,看向了面前的臣子。
敏銳如他,察覺到了趙子儀此時的異常——這老狐貍,又在賣什麼關子?
趙子儀心里冷冷的一哼,心道:你看什麼看?自個兒做了什麼對不起本的事,心里沒數?
臉上卻還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下的意思是,殿下可以找個機會求助小。”
這話一出,饒是李玄夜向來波瀾不驚,也出了幾分錯愕的神:“求助令嬡?”
“正是。”趙子儀心里又是冷冷的一笑,心道:你可真會裝,人都是你的了,還在本面前裝大尾狼?
他輕輕咬著牙,道:“殿下,臣這個兒雖然自不在臣邊,可生母卻是一代鴻儒沈穆唯一的嫡,有沈氏這樣悉心教導,是以臣認為,無論是資質還是品行,都比任何同齡的孩子要出得多。殿下,您說是不是?”
李玄夜目一怔:“嗯?”
這個老狐貍,好端端的說這段話做什麼?
趙子儀就把手一拱,一臉的純良無害:“難道殿下不是這樣認為嗎?”
李玄夜著茶盞的手一頓,心說你的兒出與否,跟孤有什麼關系。
孤跟又不。
下一瞬卻忽然想起那日溫泉池的場景。
他角忽地勾起一抹微笑,淡淡吐出四個字:“確實出。”
如果不是多年的詩書禮儀熏陶,趙子儀心里都快忍不住要罵街了。
既然你知道很出,為何卻不站出來負這個責?!
趙子儀干笑了一聲,然后他就意有所指地、一字一句地、甚至還有點怪氣地道:“既然如此,那殿下何不自己去和談?”
李玄夜眉頭幾不可見地一挑,目凝肅而威嚴地掃了過來:“丞相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言下之意,有話直說有屁快放,在孤面前耍花槍,孤沒那麼多耐心跟你兜圈子。
悉太子的人都知道,這是很不爽的意思了。
立在旁的袁策角一,忍不住擔憂地看了趙子儀一眼,心下琢磨著,要是太子和趙丞相吵起來,他該怎麼辦呢?
是勸太子息怒,還是勸丞相道歉?
似乎都不好。
哎,想來想去,袁策覺得,自己還是悄悄退下去好了。
腳尖剛剛轉了個向,就聽見趙子儀醇厚淡定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有空不妨和小見個面,臣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袁策的腳步就又頓住了,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去見自家主子正襟危坐,捧著茶盞置于鼻尖輕輕嗅著,似乎本沒聽見趙子儀的話。
袁策正待提醒一下,就聽李玄夜淡淡說了三個字:
“孤沒空。”
趙子儀抬頭一看,就見李玄夜正從容不迫地喝著茶。
那儀態要多舒適有多舒適,臉要多平靜有多平靜,他心里的怒氣值就如烈火烹油一樣,蹭蹭蹭的往上攀升。
當著他的面,都拒絕得這麼直接,可見那天微兒了多大的委屈!UU看書www.uukanshu.com
趙子儀忍無可忍,卸下了臉上的偽裝,也就不再客氣了:“殿下要是連這個面子都不肯放不下,怕是賑災的糧食就沒有著落了。”
打蛇打七寸,趙子儀深諳這個道理。
在本面前耍威風是吧?
那行,你有本事去搶米鋪去,只要你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就行。
李玄夜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忍自己的緒。
到底是一個合格的儲君,真正做到了喜怒不形于,他越是生氣反而越是平靜:“冀州災迫在眉睫,孤豈能當做兒戲?”
寒風呼嘯,檐角的風鐸劇烈晃起來,叮叮當當的響聲在這暗夜里尤為突兀。
這是一個雨夾雪的夜晚。
暴雨似箭,飛雪如刀,從黑的天空麻麻的墜落下來,縱橫錯,織了一張寒冷徹骨的冰網,鋪天蓋地的罩住了整個皇宮。
麗政殿燒了地龍,溫暖如春。
風雪近在咫尺,卻失去了冷意,頓時這一片天地就有了不真實的覺。
仿佛是霧里看花水中月,這雨雪冷暖,都來自于遙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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