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微正從容地立在廊下。
姿修長,腰肢細,站在那里卻偏偏有一如松如竹的氣場。
見到趙承燕,原來平靜的面容上浮現一個得的微笑:“燕妹妹好。”
哪里還看得見半分的悲傷之?
趙承燕愣了一愣,眼底閃過一抹吃驚,但是很快就被不聲的掩飾住了,十分端莊的屈膝見禮:“見過微姐姐,我聽聞姐姐了寒,故而前來看看。”
說著上前攜了趙昔微的手,將手里的手爐塞進手中,微笑道:“姐姐的手怎麼這麼冷?今日王妃送的那個手爐怎麼不用呢?對了,上回長公主送了一百斤銀霜炭給母親,母親分了二十斤給我,回頭我讓小丫頭們送一點給姐姐用。”
聲音輕而,句句關懷都落到了實,靠的近,上的香氣若有似無,更是讓人覺十分舒適。
若不是趙昔微一直謹慎留意著,恐怕就要真的視為好姐妹。
趙昔微將迎進了暖閣,錦繡端了熱茶。
趙承燕抿了一口,笑著道:“這茶是姐姐親自炮制的忍冬花茶吧?我聽孫嬤嬤提起過,今日一嘗,果真是口清涼醇厚,竟然比母親那邊賜的雪山銀針還要好。”
“讓妹妹見笑了。”趙昔微笑了笑道:“這茶是我在鄉野隨便采摘炮制的,哪里比得上宮廷貴人們喝的好茶。”
“姐姐真是謙虛。”
趙承燕笑著搖頭,“我曾看過《茶譜》一書上說,這炮制花茶的技巧十分講究,花多則太香,而茶韻,花則不香,而不盡。唔,姐姐還在里面加了陳皮和桂花,口不膩不,真真是心靈手巧!”
趙昔微一怔。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怎麼沒發現趙承燕端莊乖巧的外表下,其實是個伶牙俐齒的人呢?
想了一想,似乎趙承燕還是第一次對自己表現出這樣的熱,以往都是一種敬而遠之的疏離。
這轉變有些突兀,難道和今天王妃有關?
尚在思忖,耳邊又傳來趙承燕溫而平緩的聲音。
“……得把半開的花苞打開,放細茶包在花蕊中,等第二天清晨摘下花朵,取出茶葉焙干,喝的時候要用舊年的雪水,是這份耐心,便足以讓妹妹塵莫及了。”
說著就起了幾分興致,看著趙昔微道:“姐姐,咱們后花園有一湖極好的蓮花,等明年夏天到了,你若是得空了教教我怎麼制蓮花茶,怎麼樣?
趙昔微輕輕咳了一下,笑道:“我從小養得糙,對茶并沒有太多的研究,這忍冬花茶只是因為小時候喝習慣了,現在改不了。你若是喜歡,我這里還有一包,明兒讓錦繡送你一些。”
“好呀。”趙承燕笑了起來,如明艷人的牡丹花一樣,有種讓人不可忽視的。
趙昔微也跟著笑,卻不去主問到底所為何事而來,只靜靜地拿了梅花彩小茶壺替續上了茶水。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論是對上任囂張的趙承羽,還是對上城府頗深的趙承燕,趙昔微心里都是一樣的不如山。
因為深深的明白,這些大家族的千金,養在深閨食無憂,就算再聰明厲害,能接的東西也是有限的。
所以就算們再怎麼挖空了心思想要針對自己,所有的計謀也只能局限于這座宅子里。
一番毫無意義的寒暄過后,趙承燕終是忍不住,斂了笑容,輕聲道:“微姐姐,江夏王妃也很喜歡你呢。”
一雙麗的眼,里面是毫不掩飾的艷羨。
趙昔微淡淡的笑,端起桌上的瓣翡翠茶盞,抿了一口忍冬花茶,那微甜中帶著清涼的味道讓人神清氣爽。
臉上依然帶著笑意,眼底卻是一片寧靜:“燕妹妹此話怎講?”
趙承燕出白如藕的手,上面戴著王妃送的羊脂玉鐲子,頗有幾分人間富貴花的優雅。
把手指輕輕地搭在趙昔微的手臂上,臉上的討好恰到好:“姐姐別裝傻了,今天在老夫人屋里誰沒看出來?王妃娘娘送你的可是一副紅石榴項鏈,不瞞你說,你才回府那天我還防備著你,就怕你踩了我一頭去。現在看竟是我心太狹隘了,姐姐好比是那鴻雁,遲早是要飛上青天的,又豈能是我一兩句話就能比得下去的?”
趙昔微將茶盞置于邊,靜靜地看著。
趙承燕垂了垂眸子,很是愧的樣子:“姐姐,我今日來找你,就是為了給姐姐道歉的。希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妹妹之前的愚昧無知。”
趙昔微放下茶盞,笑道:“燕妹妹說得哪里話,咱們是一家人,說什麼道歉原諒,聽著都生分了。”
話鋒一轉,斂了笑意,溫和而平靜地看著趙承燕:“不管發生多大的事,我都是這一個意思——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無論平時在心里再有什麼樣的見,在外人面前,都必須團結一致。”
趙承燕是真心悔改還是假意奉承,都沒興趣去揣測,但是既然對方已經把話挑明了,也不喜歡回避打太極,索也把自己的想法挑明了。
“嗯。”趙承燕鄭重的點頭,笑著又道:“姐姐能定下一樁如意滿的親事,妹妹是打心眼里為姐姐高興。”
趙昔微沒有回答這個話題。
這種事不是能決定的。
趙承燕離去后,銀寶上前撤了茶水,喜上眉梢地道:“小姐,原來是王妃送了您一副項鏈,難怪四小姐一下子就變了臉,又是套近乎又是……”
趙昔微蹙眉,還未說話,錦繡已開口打斷:“王妃送出去的禮多了去了,我聽說府里的小姐每人都有,別人胡瞎說就罷了,咱們屋里的人卻是不能說的,讓別人聽見了對小姐不好。”
銀寶忙笑道:“好姐姐,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說了。”
錦繡不痕跡地就切換了話題:“我倒是覺得四小姐有些奇怪。往日里向來是個端莊冷靜的人,今天忽然來咱們薔薇園,就為了說這麼一堆好話。”
趙昔微的目就在錦繡上輕輕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