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客,更何況這客的份也不是如今能輕易拒絕的,買了不菜足夠多招待兩位的姜韶含笑著同季崇言和林彥打了個招呼,將人請了進來。
那廂廚房的豬也已經買來了,已經做過一回獅子頭的眾人也清楚了其中的步驟,小午更是主提著刀過去切剁豬了。
廚房里一時人滿為患,惠覺禪師等人自然也不能去廚房里“搗”了,便干脆在外頭喝茶閑聊。
可到底不是人,出相差又大了些。一方是多年行走于外、風餐宿的苦行僧,一方則是自食不厭膾不厭細長大的貴公子,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好在林彥日常查案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過接,還不至于冷了場面。
聽著林彥和惠覺禪師在那里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扯佛法,季崇言兩杯茶水下肚便借口出恭去了,待到回來,他也未走向林彥和惠覺禪師,而是徑自走到了廚房那里,隔著打開的窗,看站在窗邊的姜韶做菜。
孩子手里的食材他雖然見過卻從未吃過,畢竟鵪鶉這種東西在見慣了好食材的國公府廚子眼里屬于卑賤之。
不過孩子卻似乎喜歡的。
不僅喜歡,還能將卑賤之做的上的了大雅之堂。
季崇言就這般靠在窗邊,也未刻意避諱。姜韶也不在意,畢竟那個熏香都要用松煙齋的墨蓮的小白菜自打生下來便是個貴公子。廚房里的煙火氣與他無緣,便是喜歡吃,自有大把大把的廚子愿意鉆研費盡了心思,愁禿了頭發將吃食端到他的面前。
看慣了山珍海味,偶爾看看這等煙火氣滿滿的吃食也是稀奇的。
姜韶心道這便是人:一味的細和一味的獷都會人膩味,中有細才是正解。
季崇言饒有興致的看著姜韶將鵪鶉斬去頭,頸,腳,用鹽了一遍鵪鶉的全,而后又倒了酒,加了蔥段和姜片,放到一旁腌制了起來。
“這是什麼菜?”季崇言饒有興致的問姜韶。
姜韶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邊檢查小午切剁好做獅子頭的,一邊道:“糟香鵪鶉。”
季崇言顯然沒吃過這樣下里人的菜,“哦”了一聲,沒有多言,只繼續看著做菜。
孩子抿著,做菜的神可以用專注來形容,瞧得出是當真喜歡。
他抱著雙臂認真的看著,目自孩子只匆匆挽了個單髻的頭發落到了的眉上,不同于時下流行的淡眉,的眉很濃,形狀卻娟秀,如玉的白,濃黑的眉,黑白分明很是好看。
眉下是的眼,因著現今還略有些的形,的五有些難以看清走向,不過眼上的睫卻十分濃,如小刷子一般投下大片的影。刷子似的睫之下是眼,此時正垂著眼瞼專注的看著手里的。
雖然看不到的眼,可季崇言還記得朝著自己來時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嫵卻清冷。
一想至此,季崇言的角便忍不住勾了起來,看著孩子的目漸漸發亮
在他看來,分明是極的,可多數人總是將眼神聚集于略了些的形之上。
姜韶一點也不知道一旁隔著窗看做菜的小白菜正覺得“略些”的極,只是在手上沾了芡,把定型大圓子。如豆腐的獅子頭已經做過了,所有步驟都爛于心,是以也開始神游了起來。
一旁的糟香鵪鶉是一道下酒的小菜,不好酒便拿這個當零兒小菜來食。
其實說起來,不管是前頭的大靖還是眼下的大周,常人通常所認的豬也好、鵪鶉也罷,還有不被時人認作卑賤之的吃食都喜歡的。
大抵就是喜歡這等接地氣的吃食,似寶陵城里有名的黃記鹵牛里的鹵牛于而言便容易干柴和塞牙。
不過于大周百姓而言,牛這等高檔吃食若是有的吃還是不會錯過的。
其實說到牛羊,記得長安騾馬市附近便有幾家專做牛羊的吃食鋪子,是胡人所開,前世時,還曾喬裝打扮之后央著手了得的趙小將軍帶出去吃過。
之所以喬裝打扮是因為為聲名赫赫、渾風雅氣的江公之,是不能食不風雅之的。
牛羊自然不是什麼不風雅之,只是喜歡的那些吃食鋪子與風雅無緣。冬日里吃上一碗才出鍋的胡記羊湯餅,一手剝著擺放在食案小碟里的蒜瓣,又香又熱乎,尤其那就著羊湯餅的辣蒜,仿佛為湯餅注了靈魂一般。
能將從府中帶出來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送回去,這也是為什麼姜韶同趙小將軍好的原因之一。
只是趙小將軍到底還是不懂。
每每吃完這等接地氣的吃食時,他都會笑著將染了香的帕子遞過來,干凈角,去了上的味道。
當然知曉趙小將軍喜歡,而且是一腔真心的喜歡。可趙小將軍喜歡的準確來說又不是,他喜歡的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江大小姐,便是帶著他去食這般接地氣的吃食,也只以為是心來,偶爾為之罷了。
卻不知曉這一面的才是真正的。
只是不管如何,總是一腔真心。最開始還曾想過如何對待趙小將軍。他當然是極好的,甚至若是嫁給趙小將軍,這一輩子也會過得順遂如意。只是不喜歡他,他喜歡的也不是真正的。
不過幸好上一世也沒為此頭疼多久,因為不管是還是趙小將軍都早早便死了。姜韶扯了扯角,似是想笑,又似是自嘲。
“姜四小姐。”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姜韶抬頭向出聲的季崇言去。
季崇言專注看的從來不是手里的菜,而是那個做菜的人,低著頭,手里的作也并未慢上半分,可他還是本能的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是以出聲喚了一聲。
孩子聞聲抬起頭來,廚房的煙火氣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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