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
崔老夫人的,不自地發抖,連聲音都變得格外喑啞:“你果然,果然還在記恨我們……你殺了這麼多人,司馬寶妝,當年的仇,這些年你一刻也沒有忘記吧?”
“殺之仇,此生難忘。”司馬寶妝弄著袖口上刺繡的白山茶花,“當年西海城兵敗,北方朝廷要求父皇俯首稱臣,可笑我泱泱大國,竟無一人站出來反對,所有世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朝北稱臣……”
瞇了瞇丹眼,圓白的俏臉上流出寒意。
接著道:“對方的使臣,要求朝廷派出質子,可父皇舍不得他的兒子。眼看談判陷僵局,我的好阿姑,當年是你主站出來,向父皇獻了計策。”
崔老夫人避開的視線,沉聲道:“那也是無奈之舉,若是不答應對方的要求,他們會繼續率兵南下,會踏平整個建康!”
司馬寶妝大笑起來。
笑得眼睛發紅,一字一頓:“你告訴父皇,我才誕下一名嬰,而這嬰,乃是皇族年輕一輩里唯一的孩子。你提議,讓我的孩子作為質子,隨對方使臣遠赴……可憐我的孩子才剛出生幾個月!”
陡然提高聲音,已有些歇斯底里。
崔老夫人淡淡道:“我說過,那也是無奈之舉。更何況我只是提出建議,最后做出決策的,還不是先帝和其他世家?”
司馬寶妝攥著裾,指甲刺破綢布,深深嵌進了掌心。
汨汨涌出,逐漸染紅了宮。
的眼睛猶如充,愈發鮮紅滴。
盯著虛空,像是在盯著許多仇家:“是,偌大的朝堂,除了蕭丞相,竟無一人反對……可憐那時,我夫君才戰死沙場,我的兒,是王家最后一點脈。可就算如此,你們還是義無反顧地把送給使臣團,用來維系建康的安危,好你們繼續榮華富貴……”
咬牙切齒,字字誅心。
崔老夫人道:“能維系兩國和平,乃是的榮耀。即便后來夭折,也不是我們的過錯!你把罪過怪在我們頭上,殺害那麼多世家嫡,才是真正的殘酷!司馬寶妝,你作惡多端,你該去向所有世家負荊請罪!”
司馬寶妝怔怔地向。
過了片刻,兩行清淚潸然而落,同時大笑起來:“殘酷?本宮殘酷?!你們明知作為質子,等待的只會是九死一生的命運,你們卻還是選擇犧牲我的兒!可憐我的孩子,才幾個月大,甚至還沒能走到建康,就在江岸邊被活活折磨死!我見過的尸,那麼小小的一團,被那些喝醉酒的士兵當做藤球,在地上踢來踢去,生生折磨致死……模糊,面目全非,可才剛睜眼沒多久啊!”
想到那一幕,徹底崩潰,不管不顧地掀翻了邊的燭臺和案幾。
寢屋里陷寂靜,只剩下子泣般的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崔老夫人才事不關己道:“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意外,誰讓那些士兵恰巧喝醉了酒,誰又讓那嬰兒的哭聲太過嘈雜?惹惱了對方,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更何況的犧牲,讓北國的皇族深愧疚,不僅置了那些犯事的士兵,還保持兩國和平這麼久。司馬寶妝,你的兒為國而死,你該高興才是。”
司馬寶妝垂著頭。
梳著高髻,低頭的時候,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后頸,仿佛一折就斷的花兒。
而今日妝容清減,兩痕長眉極細,襯著纖薄的五,愈發顯出幾分金玉錦繡之下的苦態。
“高興……”品著這個詞兒,宛如聽見笑話般,雙肩不停輕。
抬起頭的時候,的目里卻出現了猙獰殺意:“你這老貨,還真是死不悔改。”
崔老夫人愣了愣:“你……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可是你的阿姑!”
司馬寶妝慢慢斂去多余的緒,冷淡地起,慢條斯理地整理衫裾。
淡淡道:“手吧。”
崔老夫人愕然地瞪圓了眼睛。
不等反應過來,幾名宮迅速擁到床榻前,兇狠地用帶勒住的脖頸。
眼看著死到臨頭,崔老夫人手腳并用拼命掙扎,然而到底衰弱極了,所有的掙扎都只是徒勞,最終睚眥裂地死死瞪著司馬寶妝,徹底沒了聲息。
司馬寶妝欣賞著的尸,滿意地彎起紅。
轉,信步踏出寢屋門檻。
正值春日,園林里開著幾株白山茶,十分艷清雅。
清瘦溫潤的年,安靜地等候在門廊下。
許是等得久了,他無聊地折下一朵白山茶。
正把玩時,余瞧見司馬寶妝出來,他立刻迎上前:“阿娘?”
司馬寶妝微笑:“已經解決這老東西了。現在,去見你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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