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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
綺云悄布進了寢室,低聲稟報:“孟妃娘娘咬舌自盡,甘愿為皇上殉葬。皇后娘娘已命人備棺木了。”
陸明玉目凝了一凝,神淡淡地說道:“廣平侯起兵謀反,廣平侯夫人上吊自盡,孟家將被滅滿門。大皇子也死了。孟妃尋死,不足為奇。”
孟妃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力和盼頭了。
綺云輕嘆一聲:“不瞞娘娘,奴婢一直不喜歡孟妃。可聽到孟妃自盡的消息,心里總有些沉甸甸的。”
或許是這些日子,聽到的死訊太多了,哪怕死的都是該死之人,心里也有些惻惻的。
陸明玉默然片刻,低聲道:“你代我去一趟靈堂,看看母后。”
這個太子妃臥榻養傷,不能去跪靈。一切都落在喬皇后的上。
也不知喬皇后能不能撐得住。
綺云應聲退下。
陸明玉有些疲倦,閉上雙目,漸漸睡去。
睡夢中,閃過永嘉帝死不瞑目的臉,閃過滿鮮的梁大將軍,閃過一臉狠厲的廣平侯,還有大皇子死青的臉。最后,定格在孟妃扭曲的臉孔上。
陸明玉倏忽睜開眼,呼吸有些急促,額上滿是細的冷汗。
梆!梆!梆!
三更了!
陸明玉因噩夢出了一的冷汗,全黏膩不適。張口了一聲:“綺云”。
門被輕輕推開。
邁步進來的,卻不是綺云。而是一個二十余歲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臉憔悴,清俊的臉孔著蒼白,走路時虛浮無力。
是李景!
陸明玉鼻間一酸,眼眶一熱,反地要起。
稍微一,牽扯到了前的傷口,一陣錐心之痛頓時襲來。
陸明玉忍不住悶哼一聲。
李景一驚,大步走到床榻邊坐下,握住陸明玉的手:“小玉, 你上有傷,別。”
陸明玉看著李景:“你上也有傷, 一路奔波趕路, 回來之后又立刻辦喪事跪靈。這樣下去, 你哪能吃得消?”
在陸明玉面前,李景倒沒怎麼逞強, 苦笑一聲道:“吃不消也得撐著。眼下,唯有我出面,才能穩住人心。”
李易李昌都死了。李昊被關在滎軍的軍營里。至于李顯, 傷勢倒是不算重。不過,論份,還是他這個太子出面最合適。
陸明玉心疼不已,手了一, 李景立刻俯,將臉湊到陸明玉的手邊:“想我的臉,你說一聲,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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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玉忍不住笑了一笑, 手在李景的臉上輕輕挲:“你瘦了許多。”
日夜兼程趕路, 滿腹心思沉沉,他不瘦才是怪事。
李景略略抬頭,看著陸明玉:“小玉, 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語氣里滿是愧疚。
這本來都是他這個太子該做的事。是陸明玉替他擔下了一切!
陸明玉凝視著李景,半是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你當時遠在江南,我人在宮中, 出力拼命都是應該的。”
“現在你對我滿心激。只怕日后,你會漸漸忌憚我這個手厲害獨斷專行的妻子和陸家。”
李景沒有假裝聽不懂, 更未回避。
他注視著陸明玉,緩緩說道:“小玉,這江山, 是我的, 也是你的。”
“我們夫妻一心,攜手熬到了今時今日。等父皇安葬后, 登基之事很快就會被提起。等我坐了龍椅, 第一件事就是冊封你為皇后。”
“我掌江山,你掌印。這皇宮, 是我們兩人的家。我們同心協力, 打理好自家的家業, 日后傳給長子。”
“我已經想過了,到明年, 珝哥兒滿了八歲,我就冊立他做太子。等過十年八載,珝哥兒長大娶妻生子,我便將皇位傳給他。我們夫妻兩個出宮去,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做一對普通夫妻,白頭偕老。”
李景描繪出的景,實在太過好了。
陸明玉心旌搖曳,怔忪了片刻,嘆了一聲:“我也盼著,會有那麼一日。”
前世,李昊曾立過山盟海山,說盡了甜言語。最終,還是負了。
只盼著今生,李景和彼此信任,永不相疑。
李景俯頭,在上輕吻,然后稍稍抬頭。四目相對,只隔了兩寸左右的距離。近得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全信。”李景輕聲道:“換了是我,也不會信一個人的空口白話。”
“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余生漫漫。我做給你看。”
“如果萬一有那麼一天,我真的負了你,你便一劍殺了我。或者,讓岳父領著滎軍沖進宮來,扶持珝哥兒繼位。你做太后,總比做皇后要踏實……”
陸明玉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忍不住白了李景一眼:“呸!盡胡說八道。快閉,我信你就是了。”
李景無聲笑了一笑。
他知道,陸明玉并不完全信他。
不過,來日漫長,他有幾十年的時間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過了片刻,陸明玉扯開話題:“你不在靈堂里待著,回東宮來,會不會有什麼閑言碎語?”
守孝有守孝的規矩。
普通百姓家有老人去世,做兒子的得一直守在靈堂里。期間不能換不能吃熱食,當然也沒地方睡,困倦的時候,胡在靈堂里靠一靠睡一會兒。
宮中守靈的規矩,就更多了。
李景就這麼溜回東宮來,當然不合規矩。
“都三更了。臣子們大多熬不住,有幾個已經被抬下去歇著了。”李景輕聲道:“我上有傷,回東宮歇一兩個時辰,不會有人多這個。”
像羅尚書,明知道太子殿下回東宮是為了和太子妃相聚,也權當不知道。
明眼人都知道,李景很快就是大魏天子。要不是這時候獻不合適,早有一堆人涌上來奉承拍馬了。
陸明玉輕笑著嗯了一聲,吃力地往里挪了一挪,讓開了些位置:“你也來躺一會兒。”
李景確實十分疲倦。
他在陸明玉的側躺下,沒說幾句話,就閉目睡著了。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陸明玉無聲嘆了口氣,將頭靠在李景的頭邊,一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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