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日子愜意平淡。
臨江城關于傅家爺的議論被推上了一波高,現在也漸漸平息,人們對于傅爺的看法改變了許多,其原因就是傅爺腦袋了傷,還有后癥。
如果不幸,就會變白癡,如果運氣好,腦子里靈一線,傅爺就能作出驚艷的詩詞。
上林洲的那首傅爺著丫環送去的醉今宵被傳頌的火熱,尤其是那一句無彩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更是為竇初開的們心中最妙的。
同時在坊間流傳的還有上林洲的那首詞,為臨江四大才子之一的唐書喻所作,由群芳樓的白秋姑娘首唱的清平樂.上林夜。
而十八里巷的余福記,每天一大早便有人來此排隊,然后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便銷售結束,那些排著隊卻沒買到的人自然不樂意,蔡掌柜只能一遍一遍的解釋,這酒目前只能產出這麼多,東家正在建新的酒坊,以后產量起來大家也就能喝到了。
可許多人在喝過香泉或者天醇之后,再喝其它的酒便覺得毫無味道,而許多的文人聚會除了這兩種酒便拿不出手,這直接導致了兩種酒在民間價格暴漲。
有搶到這兩種酒的人,都發了一筆不小的財。
比如原價五十文一兩的香泉,被炒到了一百文一兩。而更離譜的是天醇酒,這種完全能夠和添香媲的酒由三百文一兩炒到了六百文一兩,還有價無市。
于是,許多大戶商賈人家為了能喝到酒,只能派了下人半夜便等在了余福記的門前。
對面的漆氏酒鋪生意又略有起,但漆遠明知道,這是暫時的,如果余福記產量上來,就沒他漆氏酒鋪什麼事了。
傅小沒有關心這些事,這些日子他除了去了一次臨江書院見過秦老,便再未曾出門。
時間就這麼流逝。
轉眼就到了六月初十。
這一天,是祭拜母親的日子,這是傅大請了臨江最好的風水先生所選的日子。
傅小依然一大早起來,一系列運之后洗澡吃飯更,然后在涼亭里安靜的坐了一會。
對于母親,腦海里的記憶依然不夠清晰,僅僅能夠勾勒出一個廓來。母親去世時,傅小才六歲,而今已經過去了十年。
卯時剛到,傅小帶著春秀走了出去,后還跟著一個蘇墨——兩人至今都未曾再有言語。
院子外已經停好了五輛馬車,有護衛二十人。
傅大就在那里,齊氏卻沒有看見。
對此傅小并不在意,畢竟齊氏有孕在,萬一出個岔子那就不太好了。
父子倆上了馬車,由大管家黃微帶隊,車隊向北而去。
此山無名也并不巍峨,山上的樹木倒還繁盛。徐云清的墓就在山腰的山坳里。
這里很干凈。
周圍的樹木被清理一空,地上鋪著打磨平整的青石,就連雜草都沒有一。
整個墓冢由漢白玉石磚所砌,頗為雄偉莊嚴,墓前是很大的祭臺,同樣由漢白玉鋪就。
下人們將一應祭品搬來,一一擺放在了祭臺上。
那位仙風道骨的風水先生帶著數十個道士在祭臺前坐下,有磬鑼聲響起,那風水先生手握拂塵一揮,開口便誦唱起來。
傅小聽不懂也看不懂,他的視線落在墓碑上,碑上是細的文字。
“妻徐云清之墓,夫傅大,子傅小立。”
“初識吾妻于秦淮,柳葉新綠,細雨紛飛。云清著紫撐素傘自雨中而來,秀發隨風,衫如舞。”
“再識吾妻于蘭庭,夏花錦繡,日傾城。云清著白執繡扇獨立未央烏篷船頭,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識云清兩載,兩相悅,共盼未來。吾父提親,徐府不愿,吾徘徊于徐府之外,至大雨傾盆……”
“……時泰和四十三年冬,雪盈大地,是夜,疾風如刀,云清翻墻而出,吾與云清依偎前行,云清回,徐府漸渺,淚衫。”
“時泰和四十四年春,吾與云清終結連理,于冬時誕下吾兒,云清取名傅小。言吾此生未曾得,吾兒得一小快樂一世即可。”
“……得云清為吾修得千年之福,卻未料到這蒼天無眼!時泰和四十九年,云清病重,吾與云清攜吾兒重返金陵,只因吾妻想再看一眼徐府的那扇門。”
“吾夫妻帶著吾兒長跪于徐府之門前,未得徐府原諒,吾妻……于泰和五十年春駕鶴歸去,年二十有五。”
“云清吾,待吾去時,于此合葬,守你三生三世。”
“夫傅大,叩立。”
……
傅小心里有些沉重,他沒有料到父親和母親之間還有如此多的坎坷,更沒有料到這腦子里居然沒有半點關于此事的信息。
也就是說,此前的傅小,是未曾來祭奠過他娘的,或者是有祭奠,卻沒有將這碑文放在心上,果然是個敗類!
他看向此刻正蹲在祭臺上燒紙的父親,忽然覺得這個胖子很偉大,偉大于在這個時代對一子的癡與執著。也忽然極為佩服這個未曾見面的子,居然敢為了這個男人在那個雪夜私奔,這是多麼大的勇氣!
他不知道徐府是怎樣的存在,在這碑文中可見娘是極有才學的,或為宦之家。而傅家終歸是地主,所以徐府拒絕了這樁婚事。
對此他并沒有生氣,他所生氣的是在母親病危時一家三口重返金陵卻沒有得到徐府的諒解。這在傅小看來就過了,太過冷漠,毫無人。
想來那是母親短暫一生中最大的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渾然不覺他的手拽了拳頭。
這是傅小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想要真正的做些什麼,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墓中的這個了不起的子。
他走上前去,接過那仙師遞過來的香蠟,在了墓前,恭敬的跪拜,然后也如傅大一般蹲在地上,一把一把的燒著紙錢。
火勢很旺,呼呼著響。
傅大說,你看,你娘知道你懂事了,很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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