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玉瑤公主對外頭的事所知不多，也知道庵堂不是個好地方。

　要知道當年先帝爺爺沒了，太后就將后宮人都送進庵堂里了。在玉瑤公主心中，這大概就相當于給人判了充軍做苦役的重刑了。

　角微彎，出一抹嘰誚的笑意：“自作自。”

　甘熙云也并不同楊娘子。

　進庵堂之后大概不可能過以前那種養尊優的好日子了，可畢竟還保住了命嘛。再說，不一直都自命清高嗎？那就讓進庵堂里去清高吧，再沒有比那里更適合的地方了。

　從前楊家有個立志守節的兒那是彩，家里人愿意容讓，捧著，就象捧著一塊金字招牌，捧著一面活的貞節牌坊。可是眼下這塊招牌抹了黑，這牌坊看著是要塌了，楊家老爺子就算再疼小兒，總不能為了一個誤了全家吧？進宮沒有一年就被退了回去，如果只是脾氣不好惹公主不快，宮里是斷然不會這樣置的。只可能是做了什麼事惹怒了宮里的主子。

　楊家人一見到被不明不白送了回去，趕托人打聽詳。他家自有門路，那人收了好之后，半遮半掩將楊娘子不安分的事說了，這對楊家人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送了兒進宮后，但凡來往的人家說起來，無不羨慕楊家有個這樣品端正才學過人的兒，連帶楊家其他人也都被高看一眼。能為公主師嘛，這當然是件彩的事。

　可眼下彩變了恥辱，幸事變了禍事。再把留在家里，親戚朋友問起來怎麼說呢？其他人又如可出門見人？更不要說的侄兒們也有將及笄議親，這不全讓毀了嗎？

　更不要說，楊娘子被送回家之事，還尋了一次短見。

　這下楊家人更慌了神。

　要真是前腳出宮后腳尋死，那才是禍及滿門。

　無論如何不能讓死在家里，可也不能讓活著這麼丟人現眼。

　這回是楊家老爺子發了話，將送離了京城，送到一個一輩子也出不來，也不能見人的地方去。

　只盼宮里頭寬宏大度，別為這事兒再惦記追究楊家的責任就好了。不能沾上也就罷了，這麼一鬧反而壞了名聲，于楊家前程也有妨礙。

　玉瑤公主對楊娘子沒有多興趣。畢竟年紀還小，對于男之事不甚了了。宮里人說楊娘子一臉三貞九烈，骨子里其實一勁，也不看看自己那塊貨，也想往皇上跟前賣弄，玉瑤公主聽聽也就算了。

　玉瑤公主上了步輦回永安宮來，雖然輦上有蓋傘，雨太，上也被淋了些。隨行的宮人十分不安，勸著說：“公主，雨越來越大了，咱們要不要先避一避？等雨小些再走？”

　玉瑤公主轉頭看看：“這是到哪兒了？”

　“回公主，這已經到了夷安閣了。”

　玉瑤公主點點頭：“那就進去避一避再走。”

　夷安閣空置許久，守門的太監一見公主來了，忙得找不著北，連滾帶爬的過來開了正門，玉瑤公主跟前的宮吩咐：“你也不用忙，我們公主不進去了，就在廊下坐一坐就走。”

　空太久的屋子可不能去，不說旁的，里頭的氣味兒就難聞。

　太監忙著搬了椅凳來，可惜也沒旁的可結了，這兒連杯熱茶都沒有--就算有，公主也看不上。

　他連站在公主近服侍都沒有那個資格，只能遠遠待在廊角。

　雨看著確實是越下越大了。

　謝寧看了窗外一眼，吩咐人說：“這麼大雨，大皇子待在書房

　想是不回來的，公主那里讓人去問一聲，要是公主還沒回來，就說一聲，讓不必急著回來，待雨勢小一些再說。”又問：“方尚宮呢？”

　從一早就沒見方尚宮過來，謝寧有些擔心是不是往壽康宮去了。去壽康宮倒不怕，離得近，幾步路的事，夏紅夏月們伺候著想必不會有事。但是若是去清寧殿，那路程就遠了，方尚宮的病不能寒。

　從前只知道方尚宮有病，現在才知道是月子里落下的病。這樣的病很難治，也難去，起碼謝寧知道的害月子病的人，就沒有一個能治好的。

　怪不得李署令堂堂國手，都對方尚宮的病沒有什麼良方，只能盡力調養著……

　謝寧怔了下。

　李署令的醫在謝寧所知道的人里，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了。自從他替方尚宮開方調養以來，方尚宮已經比從前好多了。

　可是，以李署令的閱歷和醫，他真的看不出來方尚宮的病在哪兒嗎？他診不診得出方尚宮曾經有妊，這病就是因為生子落下的？

　他真的一無所覺嗎？

　或者他診得出來，卻替方尚宮瞞了事實真相？

　李署令，難道也是一位知者？

　這天大的，他卻替方尚宮擔起了干系？

　這世上沒有不風的墻，李署令這樣做，就沒有想過若有一天皇上得知此事之后他該如何自嗎？

　謝寧坐不住了，外頭的雨聲一陣陣的象是敲在的心上。

　總覺得，這里面還應該有旁的原因。

　兩人是故？有過命的？

　青荷從外頭進來，臉上帶著些許不安：“回主子，方尚宮去了清寧殿，還沒有回來。”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

　天氣冷，驟雨突至，方尚宮子肯定不舒坦。

　“讓胡榮帶

　人過去，多帶件厚斗篷，就要那件天青兩重錦的能擋雨擋風，將方尚宮素習吃的藥也帶著。雨大不必急著回來，將方尚宮照應好。”

　青荷趕應了一聲出去傳話。剛才走得急，的鞋子都沾了大半，又又冰很不舒服，這會兒也顧不上去換。

　方尚宮的份可不一般，耽誤誰也不能耽誤的事。

　方尚宮那里一時是回不來，周稟辰倒是來了，他也是才忙了一早上，袍子了大半截，也顧不上去換，就先來回話。

　不去換也有一半是他有意如此。

　要是頭也理順了，裳也換掉了，主子什麼也看不見，哪里知道你確實奔波勞苦了？說不準還覺得你懈怠差事過得太滋潤了呢。

　回過了旁的事，最后說起玉玢公主來。

　“公主一切都好，柳尚宮請奴才稟告主子，玉玢公主這幾天飲食沒有添減什麼，夜間睡的也算踏實。”

　“這兩天，有人去看過公主嗎？”

　周稟辰說：“大皇子殿下去過一次，玉瑤公主去過一次，皇上前兩日都去過。”

　這麼說來，除了謝寧每日早中晚三次過問玉玢公主的起居，后宮其他人就再沒有誰去看過這個小公主了。

　雖然謹妃在時，眾人都覺得謹妃不會養孩子，好孩子也能讓養廢了。但是謹妃有再多不是，也是玉玢公主的親娘，再不稱職，也不會象旁人一樣冷漠。

　再這樣放著玉玢公主一個人不妥，這件事還是越早辦妥越好。

　謝寧真恨不得這一月快快過去，實在太耽誤事了。謹妃的事、慎妃的事，方尚宮的事，還有玉玢公主的事。

　哪一件都不能輕忽大意，哪一件也沒法兒拖延。

　雨還下得，玉瑤公主枯坐著也無趣。隨的書箱里有兩本書，

　可惜都是不看的。

　夷安閣沒有來過，索趁這個機會前后看一看。

　那個守門的太監終于撈著了一件差事，趕在前引路。

　多年不住人的宮院，里頭自然沒有多東西，縱然當年陳設華麗，經過數十年的變故也早就搬空了，院子里也沒有什麼名貴花木，靠墻倒是栽著一行竹子，竹枝竹葉被雨洗得綠的發亮，在風雨里飄搖不定，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聽說以前住在這兒的人，也格外鐘這竹子，還以竹子為題寫了詩畫了畫呢。”太監小心翼翼的說：“聽說那可是位才。”

　玉瑤公主現在聽見才兩個字就不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楊娘子的緣故，還是因為林敏晟這一次寫信來，也偏偏提到了一位才。

　是他新結識的一位同窗家里的姐妹，說是能詩會畫，還替他這位同窗捉刀代作過一首詩。當時師傅夸了他的詩做的大有長進，有靈氣。可他們這些人私底下誰不知道誰？除非這家伙吃了什麼仙丹妙藥，才能一夜之間有這樣的突飛猛進。一問再問，就把實話問出來了。

　會做詩有什麼了不起的？平時又派不上什麼用場。平時也沒見娘娘整日無事做什麼詩啊賦啊的，可見這東西本不實用。

　林敏晟還說好幾位同窗都追捧起這位才來了，卻沒提過他自己怎麼樣。

　難道他也喜歡那樣酸文假醋惹人厭的姑娘？其實做詩自己也在學了，認真些做一首，未必比不過那位“才”。

　可是又別扭的想，干嘛要跟那樣的姑娘比啊？那豈不丟了的份？

　這種懵懂又有些小小別扭的心，自己也理不清楚。總之看著那一叢竹子，卻漸漸變得眉頭皺，神越來越難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