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了。

他回到房間, 從兜里出那枚戒指。

很細的一個戒圈，沒有任何點綴，樸素得有點黯淡。

沈念深腦海里忽然又浮現出孫恬恬晚上坐在鋼琴前彈琴的模樣，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璀璨。

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 片刻，俯下, 拉開書桌下面的屜，將戒指放了進去。

孫恬恬二十歲生日, 沒有收到沈念深的生日禮，上雖然不說，但心里多還是有一點點失落。

接連幾天，上課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這天在畫室上課，程朵發現孫恬恬不對勁兒, 小聲問，“你最近怎麼了？這幾天老是神不守舍的。”

孫恬恬側頭看, “我有嗎？”

程朵：“……”

“好吧, 是有一點。”

猶豫了會兒，孫恬恬還是忍不住把心事跟程朵說了。

程朵一怔, “不會吧？沈念深把你當個寶貝一樣，不至于忘了你的生日吧？”

孫恬恬嘆了口氣，“他馬上就要畢業了, 事多, 可能真的忙忘記了。”

六月初, 沈念深拿到了一個不錯的offer, 但他遲遲沒敢跟孫恬恬說。

這天中午，寢室風扇呼啦啦地吹著，許厲著上半躺在床上搖著扇子，“你現在不跟恬恬說，難不等走了才說？”

沈念深剛打球回來，洗了個澡，正準備上床躺會兒，聽言，微微僵了瞬。片刻，才又床上躺下。

許厲道：“你跟恬恬說唄，那麼懂事，肯定會理解你的。”

“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但他怕哭。

沈念深簽的工作是一家外資投行，薪水還不錯，但國總部在經濟中心——Z市。

去的話就代表要和孫恬恬異地。

他舍不得，孫恬恬肯定更舍不得。

但這件事瞞不住，遲早要說。

晚上和孫恬恬去場散步，孫恬恬拉著他手，正開開心心跟他講白天遇到的一件好笑的事。

沈念深卻笑不出來。他看著，過了會兒，終于忍不住打斷，“恬恬。”

“嗯？怎麼了？”孫恬恬原本正拉著沈念深的手，面對著他，倒退著在走路，聽見沈念深喊，立馬停下腳步。

“我有事跟你說。”

孫恬恬愣了下，隨即往前兩步，抱住沈念深腰，抬著頭，笑盈盈將他著，“什麼事啊？”

場里四周都是，隔很長一段路才有一盞昏黃的路燈。

孫恬恬和沈念深站得離路燈有點遠，借著昏暗的，沈念深看著孫恬恬笑盈盈的眼睛，忽然有點不忍心開口。

孫恬恬見沈念深半天不說話，又問一遍，“怎麼了？”

沈念深沉默了會兒，終于開了口，“是工作的事。”

孫恬恬眼睛一亮，“你定下來了？”

沈念深嗯了一聲，“是潤灃集團，薪水還不錯，但是要去Z市。”

孫恬恬頓時愣住，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念深，腦子里幾乎是一片空白。

沈念深很怕哭，將抱進懷里，“我會經常回來的。”

孫恬恬在沈念深懷里一不，眼睛也不眨一下。事來得太突然，一點準備也沒有。

要去Z市，所以和沈念深要分開嗎？

孫恬恬剛剛腦子里是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忙從沈念深懷里出來，抓著他手，“非要去嗎？”

沈念深看著，“目前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

孫恬恬看著他，眼里漸漸蓄滿眼淚。

不想跟他分開，但又知道不能耽誤沈念深的前程。

他這麼努力地想改變命運，不能拖他后。

攥著拳頭，強行將眼淚憋回去，然后點點頭，“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

沈念深早就知道孫恬恬不會和他吵和他鬧，但他沒想到連哭都沒有。是怕他有負擔嗎？

沈念深抱住，嚨有些發堵，“對不起恬恬。”

孫恬恬搖頭，“沒關系，反正我也還有兩年就畢業了，等我畢業了可以來找你。”

頓了下，忙又抬頭說：“不用等兩年，大四基本就沒課了，大三一結束就能來能找你了。”

沈念深看著，沉默了會兒，低頭在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半晌，輕聲道：“給我點時間。”

孫恬恬點頭，嗓音帶著點哽咽，“好。”

……

畢業季總是匆匆忙忙，沈念深六月初定下工作，六月中旬就要職。

沈念深走那天，孫恬恬蹲在他柜前幫他收拾服，一邊收拾一邊掉眼淚。

沈念深在那邊收拾書，兩個人誰都沒有講話。

最后還是沈念深先忍不住，走過去，蹲下，從后抱住了孫恬恬。

他沒有說話，但將孫恬恬抱得很，臉埋在頸窩。

孫恬恬眼淚直掉，哽咽說：“阿念，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沈念深沒說話。

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孫恬恬送沈念深去機場的時候，一路上很努力控制自己的緒，一一直帶著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因為不想讓離別變得傷，他們又不是不見面了。

“你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啊，要是太忙了，發短信也可以。”

“肯定。”

孫恬恬看著他笑，笑著笑著，眼里又控制不住地涌上水，眼睛酸脹得難。怕沈念深看見，抱住他，臉埋進他懷里。

還是沒忍得住。

沈念深也舍不得，雙手抱住。好一會兒，忽然說：“我有個東西給你。”

孫恬恬愣了愣，這才從沈念深懷里抬起頭來。了眼淚，看著他，“什麼？”

沈念深從袋里出一個深藍的盒子。

孫恬恬愣了愣，“這是什麼？”

接過盒子，打開的瞬間，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是一枚亮閃閃的戒指。

沈念深看著戒指，低聲道：“你生日的頭兩天就買好了，本來該生日那天給你的，對不起。”

孫恬恬看著戒指，聽見沈念深這句話，剛剛才控制住的眼淚忽然又掉了下來。

抬頭看著他，哭著說：“你是不是傻？我不是說過嗎，只要是你給我的東西，我都喜歡，你給我買的布娃娃，項鏈，我都很喜歡。”

就覺得沈念深那天有點不對勁兒，尤其是謝詢給送了那塊手表以后，當時悄悄看了下沈念深的表，他臉很平靜，但又有種說不出的不正常。

這麼辛辛苦苦省吃儉用買給的東西，別的東西再貴重也比不上。

沈念深抬手幫孫恬恬眼淚，“對不起，是我不好。”

孫恬恬搖頭，把戒盒往他跟前遞，“給我戴上。”

沈念深拿起戒指，拉起孫恬恬的手，將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等條件好點，我再給你買一枚好的。”

孫恬恬吸吸鼻子，眼淚，“我不要好的，我就喜歡這個。”

戒指剛剛合適，沈念深盯著手指看了一會兒，不由笑了笑，“手怎麼這麼小，幸好當時買了最小的。”

一邊說，一邊和孫恬恬掌對掌地比了一下，低聲笑出來，“手太小了。”

他掌心收攏，將孫恬恬一只白皙的小手牢牢包住。

孫恬恬淚中帶笑，“生的手本來就小。”

沈念深也笑，說：“你的手最小。”

孫恬恬看他一眼，“說得你好像拉過很多生的手一樣。”

沈念深眸深深，邊帶著點笑意，“我拉過幾個生的手，你還不知道？”

孫恬恬笑，頓了下，忽然又想到什麼，立馬繃著小臉，很認真說：“我聽說投行很多，你到了那邊可不準跟別的人好。”

沈念深哭笑不得，腦袋，“想什麼。”

孫恬恬哼了一聲，“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到了那邊就發現比我更好的生。”

“不會。”沈念深收了笑，眼神無比認真，“不會有人比你更好。”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孫恬恬更好的人。

孫恬恬見沈念深突然這麼嚴肅，繃不住笑了出來，“好啦，我跟你開個玩笑，知道你喜歡我。”

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很開心，“好漂亮啊。”

上次送給把項鏈送給的時候，也是這麼個反應，眼睛里亮晶晶地發。

見喜歡，沈念深心也變得很好，離別的傷氣氛好像被沖散了一些。

他拉住手，說：“別說我，你也是，我不在的日子，不準看別的男生。”下點了下戒指，繼續說：“要時刻記住，你可是有老公的人。”

孫恬恬乍聽見這個稱呼，噗地聲笑了出來，“哪是老公啊。”

沈念深挑挑眉，“戒指都收了，不是老公麼？”

孫恬恬莫名有點害，腦袋埋在沈念深懷里，悶著聲音嗤嗤地笑。

沈念深也覺得有點好笑，腦袋。

孫恬恬笑了會兒，忽然抬頭，捧住沈念深的臉，在他上親了一下，笑盈盈地彎著眼睛，喊了一聲，“老公。”

沈念深微怔，隨即眼里暈開笑意。

他低下頭，吻住孫恬恬，沒有輾轉，沒有纏綿，就這樣溫地著，好一會兒才微微松開，看著，“好好照顧自己。”

孫恬恬點頭，“我會的，你也是，不要太辛苦。”

“嗯。”

“外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好好照顧著的。”

沈念深嗯了一聲，將孫恬恬抱進懷里，半晌，輕聲道：“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