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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試天下》 三十一、且悲且喜

王宮蘭若宮前,久微看著階前的一盆蘭花怔怔出神,眼前總是浮起前日息風臺前惜雲的臉,猶記得王及蘭息被衆護衛、侍擁回宮後,所有的王族員皆追隨而去,獨有立於息風臺前,擡首看著樓臺良久,最後回首看著他,淡淡笑道:“久微,新的路程不是那樣容易走的,不是你想走便能走的。”

那樣的笑淡如雲煙,可凝眸深,卻是那樣的悲哀,猶藏著一從未顯過的失與傷懷。

“唉!”暗暗長嘆一聲,誰知卻不自覺的嘆出聲來,垂首看著手中這一杯蘭茶,猶是猶疑著到底要不要送進去。

“樓主?”一個極其清悅的聲音試探著的喚道。

轉首看去,一個比階前那蘭花還要還要清的麗人正立於眼前。

“原來是棲梧。”久微有些諒異,但很快又瞭然的笑笑,“來看風王?”

棲梧點點頭,清冷的豔容上顯出一有的驚訝,“樓主爲何會在此?”

“風王請我當的廚師,我自是隨侍左右。”久微淡淡一笑道,眼眸一轉,“既然你要去找,那順便將這杯茶帶進去。”說完也不管棲梧是否答應,即將手中茶盤往手中一擱,“你先去,我去做幾樣好吃的點心再來找你們。”說罷即踏步而去。

目送久微離去,垂首看看手中的茶,不由微微,想不到清高懶散如閒雲野鶴般的落日樓主竟也肯屈膝爲之廚師,這世間啊,也只得這麼一個風夕!移步上前,請侍立於宮門前的宮人代爲通報,片刻後一名宮人回報說風王有請。

隨著那領路的宮人踏這蘭若宮中,這宮此時竟如蘭陵宮一般開滿蘭花,門便蘭香撲鼻繞,遠遠的即見一人正立於那九曲玉帶橋上,飄飄,仿如蘭中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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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姑娘已到。”那名宮人走至橋前輕輕稟報道。

“嗯。”

橋上之人隨意揮揮手,然後轉移目向看來,那一剎那,棲梧不由一震,手幾端不住茶盤,這個人是誰?是風夕嗎?

那長及膝部的黑髮是風夕的,但此時這黑髮的髮尾被一以銀線繡著雙的白緞束住,而頭上挽著簡單而高雅的流雲髻,橫戴水澹生煙冠,斜簪彤雲珊瑚釵。那是風夕鍾的白,卻已不是那襲簡陋的白布,那是山尢國進貢的雪綺羅,領襟、袖口的龍紋,襬的翼,腰間的玲瓏玉帶,讓這一襲白那樣的華貴雍容。而那張臉,是悉的,可臉上的神卻是陌生的,那樣的高貴而端莊,便是角的那一淺笑也是無比優雅而矜持……這是誰?

姑娘,好久不見了。”惜雲看著眼前的麗人,依然清冷如昔,依然豔如昔,怔怔的盯著自己,或是有些詫異這個陌生的自己吧。

不是那個狂放任的白風夕,白風夕絕不會喚姑娘,應該是高聲嚷著“人!棲梧人!”,白風夕也不會有這樣含而不的淺笑,應該是縱聲大笑,笑可達九天之上……眼前的人是風王!是風國的王惜雲!

“棲梧拜見風王。”棲梧盈盈下拜。

惜雲移步走下玉帶橋,手托起,“怎麼能讓客人端茶水呢,久微定是又懶了。”說罷示意侍立一旁的宮人接過茶盤。

棲梧起,擡眼看著面前的人,一時之間卻不知要說什麼是好。一年未見,心中有著許許多多的疑問,有著許許多多從不與旁人道及的心事,只因爲聽說來了,便來了,心底裡這個人與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便是不說出來,只要站在這個人邊也會輕鬆許多,可是……此刻卻是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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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雲看著眼前沉默的佳人,回首吩咐著隨侍的宮人,“你們退下,我與姑娘說說話。”

“是!”宮人退下。

“這蘭若宮極大,這兩天來我還沒將這宮看遍呢,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就陪我走走。”惜雲淡淡一笑道,領頭而行,棲梧自是無聲的跟在後。

繞過花徑,穿過長廊,沿途最多的便是蘭花,各形各,清香盈繞。

“真不愧是蘭之國,蘭花之多,此生未見。”一臨水的涼亭前,惜雲終於停步,在涼亭的欄前坐下,回首示意棲梧也坐下。

“蘭陵宮的蘭花更多,風王應去那看看纔是。”棲梧並不坐,而是看著道。

惜雲聞言,目從水面移回棲梧上,那眸中帶著一瞭然的趣笑,棲梧不由臉微微一燙,自知被看穿。

“這一年來,棲梧在國住得可還安好?”惜雲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佳人,雖依是冷而豔,但一雙水眸中卻已褪去那一份悽苦,而今所有的是一份安然。

“比之從前,如置天堂。”棲梧想起這一年,不由也微微扯出一淺笑,“風王如何?”

“比之從前,如置地獄!”惜雲也學著棲梧的語氣答道,末了還誇張的出一臉幽怨的神,剎時便完全破壞了一直維持著的高雅儀態。

“噗哧!”棲梧不由輕輕一笑,笑出之後猛然醒悟,不由擡袖掩脣,可也在這一笑間從前的輕鬆覺又回來了,這個高貴優雅的風王,依然未失白風夕所有的那一份心

“何必遮著。”惜雲手拉下棲梧的手,指尖輕點那欺霜賽雪的玉容,不似以往白風夕的輕佻,反帶著一種似是遣憾似是嘆息的神,“當笑便笑,當哭便哭,這是你們的自由。”末了似還是忍不住,輕輕,“棲梧這樣的佳人,我若是個男子,定盡一生讓你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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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個男子,我便是死皮賴臉也要跟著你。”想起昔日曲城風夕的戲語,棲梧也不由口笑道。

“真的?”惜雲眼珠一轉,帶著一狡黠,“這麼說來,我比那個人還要好了?”

說到那個人,棲梧不由斂笑,凝眸看著惜雲,有著疑與不解:“風王爲何不去看公子?他傷極重。”

“那點傷要不了他的命的。”惜雲斂笑收手淡淡道。

“公子……他是盼著風王去的。”棲梧輕輕道,目看著惜雲,盼著從那高貴得沒有一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我想這兩天蘭陵宮看他的人應是絡繹不絕的,我去了只怕立足之都沒呢。”惜雲目調向亭外,池面上乾乾凈凈的,連一片浮萍也沒有。

“若風王去了,便是大王也要讓位的。”棲梧也淡淡的道。弄不明白這個作爲蘭息的未婚妻子,本應是最爲關心他的人爲何卻如此冷淡,冷淡得如同陌生人,撇開那層關係,他們也相識相十年之久啊!

“是哦,我是一國之王呢,誰也應該讓我三分纔是。”惜雲勾脣略帶嘲諷的笑笑,眸輕忽的落向水面,微風拂過,起一圈圈漪漣。

“你還將是他的妻子。”棲梧的聲音不大不小,堪堪耳便消。

惜雲聞言回首看著,這個鍾於蘭息的人,此時說起此事竟未見有妒意,也未見有怨恨,亭亭玉立,似冰霜冷傲,也如冰霜潔凈,這樣的人,實也有!

“以我之地位,他日當爲他之王后,那時,棲梧當何?”惜雲擡手掠起鬢角一被風吹起的髮,極其隨意的問道,那樣的神,那樣的語氣皆顯示出並不在意棲梧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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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只是想著可給你們唱一輩子的曲便心滿意足。”棲梧輕輕在惜雲前坐下,手握住惜雲膝上的手,目純凈清澈無一雜質,臉上有著一種似已看的神,“當日華國,棲梧便知,公子心中沒有第二個人。”

“呵呵……”惜雲忽然輕笑出聲,有些憐惜又有些無奈的看著棲梧,“棲梧真是個冰雪般的人兒,他不知哪世修的福氣,此生竟能得你這一份真心,只是……棲梧,你並不瞭解他的。”

“公子他……”棲梧要再道,卻爲惜雲揮手打斷。

“棲梧,我與他相識十年,我比你更瞭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只看到他好的那一面,溫文爾雅,俊逸無雙……可你不知他殘冷、無的一面!”惜雲站起來,那一刻,又變回那高雅端嚴的風國王,一雙眼睛閃著的凌凌冷,“就如這一次……含這樣的手段啊,我自愧弗如!”

“這一次?這一次怎麼啦?”棲梧然,不由也站起來抓住惜雲的手,那冷的臉上有的浮現一,“這數月棲梧親眼目睹,公子爲迎接風王的到來所做的一切,那花、那轎……那樣的一切……公子可謂費盡心思!便是那息風臺,從臺到名皆出自公子之手,公子對風王的心意天下皆有目睹!雖然……儀式被刺客破壞,但那也不詩子所願,而爲了救大王他以擋刀,這樣的仁心孝道舉國臣民皆爲之容!這樣的公子……爲何風王卻……卻……要如此苛責?”

惜雲怔怔的看著緒難得這般激棲梧,聽著那有些焦銳的言語,半晌後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棲梧啊……棲梧……”

邊笑邊連連喚著棲梧的名,那樣的笑,那樣的語氣似是極爲高興,又似極爲憤慨,猶帶著一無法抑止的悲涼,讓棲梧傻傻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約間,自己似乎錯得十分離譜,以至這般大笑不已。

終於,惜雲止笑,眼眸或因著那大笑格外的晶亮,讓棲梧那一瞬間以爲眼中有淚。

“棲梧,你其實是個外冷熱的人,而且……從到外都很純凈的。”惜雲走過去輕輕拍拍的肩膀,目落在亭外的一盆雪蘭之上,“你便如那雪蘭般清傲高華,這樣的你,其實一點也不適……”說至此忽然一頓,片刻後才嘆息著道,“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麼?那一天留給棲梧許多的疑,可卻無機會問個清楚,因爲惜雲在說完那句後即放手走開,負手立於亭前,儀態那樣的高貴而凜不可犯,接著便見一名宮人匆匆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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