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眉目微冷,聲音亦是多了幾分嘲弄:“原來平素里冷靜自持的穆國大皇子,也有這般歇斯底里的時候。”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既然一直以來標榜自己低調忍,不爭不搶,那麼就把這樣的形象一直維持下去,做個淡泊名利的皇子,以后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若真的心存不甘和怨恨,就算夜紅綾不對他如何,他自己過得也不會舒坦。
“我年前回去。”夜紅綾語氣淡漠,并不因夜天闌的話而生出什麼緒波,“大皇兄到時候可以跟我一起走,或者如果你還想繼續留在南圣,我也不勉強。”
說罷,轉頭看向容修:“走吧。”
容修點頭。
兩人一起往王府外走去,并肩而行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般配,都是冷峭尊貴,如山岳般沉著不驚的王者威儀。
夜天闌站在屋子里,沉默地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閉了閉眼,神頹然而蒼白。
……
容修之所以把親封后大典的日子定在九月底,為的是給榮麟足夠的時間來南圣一趟。
雖說小皇帝剛親政,大權掌握得還不夠穩當,攝政王榮威剛剛打下南齊,是齊國大功臣,威名赫赫,小皇帝時不時地離開帝難免會給人可趁之機。
可對于容修來說,這些都比不上他的親大典重要。
如今天下三分,當屬齊國形勢最弱——雖然齊國剛剛完統一,但皇帝尚且年,在外人眼中是弱主強臣。
而齊王國力雖和穆國相當,可穆國跟南圣聯姻之后,有強悍的南圣庇護,齊國不是最弱勢的一國又是什麼?
不過三國鼎立的局勢眼下容修不會打破,他要榮麟過來的原因有兩個,其中之一就是為了三國接下來幾十年的太平,第二是因為夜紅綾乃是榮麟名義上的姐姐。
即便只是認了幾天的姐姐,可相比穆國的那些兄弟姐妹,容修反而更愿意讓榮麟這個年做夜紅綾的親人。
當然,夜紅綾大概并不稀罕。
至于說榮威。
容修和榮麟其實都心知肚明,榮威不會再生出什麼野心,尤其是當南圣跟齊國的來往越發頻繁時,榮威心里更是會生出諸多顧忌。
各方面的忌憚,以及他自對親的珍視,會制他對權力的。
所以,給予榮威再多的信任他們都不必擔心。
九月初,榮麟就收到了來自南圣的請柬。
十六歲的年段越發出落得修長,褪去了兩年前的幾分秀氣,如今廓依然致俊,卻越發多了幾分沉穩平和,以及為君者的冷貴威儀。
一襲合的龍袍襯得眉目尊貴出塵,淡然偏首時,角溢出淡淡的命令:“請甘公子進宮一趟。”
回到東齊這一年多來,年天子會時不時地宣甘公子進宮敘敘。初時只是抱著對甘家失蹤多年的這位公子的好奇,后來越聊越覺得投緣,便常常來往,在帝都權貴各大世家眼中,這便是甘家得到皇上青睞的跡象。
甘塵也因此為帝都公子們羨慕嫉妒的人,以及們傾慕心悅的如意郎君。
當然,以上這些只是榮麟對外的說法,實如何只有他跟甘塵心知肚明,可兩偏偏故作不知,便是連甘家其他人也都以為年天子只是單純地欣賞甘塵的學識,而毫沒有想到其他方面去。
甘家是東齊顯赫的世家,忠君之心不敢懈怠,因為皇帝一道旨意下去,甘塵也不能違背。
小半個時辰之后,名滿帝都的貴公子穿一襲青衫了宮,恭敬地叩拜帝王。
雖不再是穆國時那番飄逸出塵的穿著打扮,可通貴公子的氣質卻毫沒有因衫的遮掩而遜分毫。
榮麟沒等他跪下去便親自扶他起:“不必多禮。”
甘塵斂眸,語氣溫雅謙恭,無懈可擊的世家公子風度:“君臣之禮不可廢。”
“那師生之禮呢?”榮麟淡問。
甘塵垂眸,嗓音淡淡:“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不明白?
榮麟靜靜看著他,良久不發一語。
甘塵從穆國回來的第一個月里,榮麟收到消息就召他進了宮,甘塵驚詫的反應就像剛剛才知道他的份一樣,很快跪地請罪,理由是在穆國時曾冒犯皇上。
雖不知者無罪,可該請的罪還是要請,并以此方式瞬間將二人的距離拉開。
后來榮麟經常召他宮,可甘塵每次都謹守君臣之禮,言語間一點口風不,榮麟也陪著他演了這麼久的戲,不是他不想破兩人之間的關系和曾經的,他是怕一旦破這層表面,會讓甘塵更加遠離他。
可現在他忍不住了。
沉默片刻,榮麟幾乎要口而出的話因理智而吞了回去,淡淡道:“朕想請甘公子進宮當太傅。”
甘塵微震,隨即淡淡道:“皇上說笑了。”
“朕沒說笑。”
甘塵道:“皇上尚且年輕,宮中尚未有妃嬪皇后,更未誕下皇子,臣這太傅之位名不副實。”
頓了頓,“況且臣學識有限,能力有限,只怕沒資格勝任。”
“朕不是在跟你商議。”榮麟淡道,“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不過朕會給你幾天時間考慮。”
甘塵正要說話,榮麟接著道:“不過今天朕召你進宮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想讓你隨朕去一趟南圣。”
南圣?
甘塵一愣。
“南圣皇帝親封后,給朕送來了請柬。”甘塵淡道,“你陪朕一塊去。”
甘塵眉頭微皺,隨即云淡風輕般淺笑:“皇上,這只怕不太合適——”
“圣旨不可違。”
甘塵面上笑意瞬間一斂,低眉冷笑:“臣遵旨。”
榮麟松了口氣。
“如果你不愿意做太傅的話,朕也可以給你留個丞相的位置。”榮麟說著,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朕知道你會說自己年輕,勝任不了,但朕知道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你想,完全可以證明你有這個能力——”
“臣如果不想呢?”
榮麟聲音一卡,隨即淡道:“太傅或者丞相,你自己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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