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過去之前，夜紅綾迅速閃過心頭的第一個想法是，這里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第二個想法是，看起來圣潔高貴的墨白也是會騙人的。

　第三個想法是……

　第三個想法尚未型，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甚至沒來得及想，要是綾墨當真算計了，會不會原諒他？

　綾墨低頭凝視著的眉眼，清雋俊雅的眉眼泛著溫執著的澤，微微低頭，薄如蟬翼的吻落子清冷眉梢。

　這一吻帶著虔誠的深，刻骨的眷，以及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失而復得的喜悅。

　纖瘦的軀被溫放到平坦的床上。

　容俊的青年單膝跪在榻前，執著的手，放在邊一遍遍吻著，姿態虔誠而順服，仿佛回千年只為等待這一刻。

　宮室沉香縈繞，空氣和而靜謐。

　視線微抬，漆黑瞳眸就這麼安靜地把凝著，恨不得把的容一分一毫鐫刻進心頭——

　不，早在很久之前就已鐫刻進骨，融心間，片刻不能忘。

　室里鋪著干凈的毯子，空氣中縈繞縷縷讓人放松的馨香之氣，下的床散發出如煙如霧般的暖氣，被羽般的暖氣包裹。

　容俊清貴的青年單膝跪在床前，香氣和暖氣侵骨，渾著說不出的倦怠慵懶。

　修長白皙的手指卻始終握著的手，久久不愿放開。

　……

　“你不是要去焚香沐浴麼？”乾宮偏殿里，榮麟慵懶窩在榻上，眉目微斂，掩去眼底緒，“那邊況怎麼樣了？”

　“兩人此時應該已進了同一場夢境。”一襲黑袍曳地的墨白站在窗前，凝著窗外夜，“我覺得任何方式都不如這樣來得有效，可以避免浪費口水，浪費時間和力。”

　榮麟皺眉：“什麼意思？”

　墨白偏頭瞥他一眼，燈火下，容矜貴而淡漠：“我的話很難懂？”

　“是朕愚昧。”榮麟斂眸，語氣著些許寂寥，“墨白，朕想他了。”

　“他不想你。”

　榮麟一怔，手里的書怎麼也看不下去，索放在一旁。

　轉頭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年孤單地托著下，眸清冷，嗓音越發寂寥：“是啊，他若是記得以前的事，只怕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又怎麼會想我呢？”

　墨白沉默了一陣：“榮麟，你跟軒轅容修不同，沒必要深陷其中。放過自己，也是放過他。”

　“墨白，你覺得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榮麟抬眸，眸沉靜地看著他，角帶著一嘲弄，“若能放下，我何苦如此？”

　墨白無言以對。

　是啊，若能放下，他何苦如此？

　“軒轅容修的確與我不同。”榮麟語氣低了下來，眼底盡是蒼涼，“他是癡種，為了一人而放棄整個天下。昆侖山下跪叩三千里，只為換一次逆天改命，換心之人一次重生的機會……”

　而他呢？

　卻是以最齷齪的手段死了那個人，曾經玩弄權，自以為機關算盡，到頭來卻只換來了自己一個心如死灰，追悔莫及。

　他是自作自。

　可他放不下。

　就算是自作自，他也無法放下。

　或許是罪孽太深太重，深骨髓，以至于每晚午夜夢回之際，都還清晰記得那雙麗而干凈的瞳眸慢慢褪去了曾有的澤，只剩下一片荒蕪、空，仿佛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吞噬了所有的和信任，只余下……

　只余下陌路。

　榮麟嘆息，嗓音充滿倦意：“他們什麼時候醒過來？”

　“三天后。”墨白負手立于窗前，頎長姿矜貴拔，“待他們醒來，這天下即將迎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榮麟微默，隨即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心頭郁結之氣，淡淡道：“這兩人都是強悍之人，雙強聯手，這天下將無人會是他們的對手。”

　墨白沒說話，卻是默認。

　“可我有個問題。”榮麟角微揚，抬眸看著一襲黑袍曳地的墨白大祭司，“這天下最終會是誰的？”

　墨白轉頭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沒過片刻，墨白便明白了榮麟的意思。

　“容修曾為而棄了即將到手的江山，這份深定然無需懷疑，可歷來主掌天下的都是男人。”榮麟角略勾，聲音里著看一切的睿智，“然而若朕所料不錯，這位護國公主顯然也是個有野心之人。”

　誠然，也許的野心并非與生俱來，而是被人所所致。

　遭人背叛之后總要作出點什麼來作為回報的，但夜紅綾開始籌謀登天之路已是事實，總不可能因為半路殺出一個人來，揭開一個就放棄了自己的目標。

　所以，最終這個天下會是姓夜紅綾的夜，還是軒轅容修的軒轅？

　墨白淡笑：“你覺得呢？”

　榮麟靜默片刻：“軒轅。”

　“我與你的猜測恰恰相反。”墨白搖頭，嗓音淡然沉定，“我賭這個天下最終姓夜。”

　榮麟皺眉：“軒轅容修是個帝王之才。”

　“可他甘愿為了一個人而放棄帝王之位。”墨白說道，語調波瀾不起，“能放棄第一次，就能放棄第二次。”

　此言一出，榮麟頓時沉默了下來。

　能放棄第一次，就能放棄第二次？

　也許墨白說得對。

　那個人為放棄了天下，放棄了男兒傲骨，昆侖山前虔誠叩拜的畫面還清晰浮現在腦海，汗水打發，鮮染紅了額頭和膝蓋。

　那是個多驕傲霸氣的人啊，卻為一人屈膝又折腰。

　離問鼎天下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卻最終功虧一簣。

　那般深，那樣的執念，怎麼會是區區江山可比？

　榮麟沒再說話，沉默倚坐窗前，靜靜被無邊孤寂包圍的滋味。

　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周遭一片安靜，天地間萬都已陷沉睡。

　寒氣繚繞的宮殿里，鮫綃煙羅帳幔依舊無風自揚，薄淡云霧飄飄裊裊，寒氣彌散，包圍在寒氣與霧氣之后的封閉宮室之中，兩人都已經陷深度沉睡。

　躺在暖床上的夜紅綾，做了個很長很長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