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綾墨收拾好了行李，夜紅綾和榮妙言坐著馬車到了平公主府。

　昨日見過一面的紀嬤嬤領著剛分配下來的宮和侍衛在前院站兩排，待夜紅綾從馬車上下來，步走進大門，便整齊地跪地恭迎。

　“參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夜紅綾腳步微頓，沉默地著眼前浩大的排場，淡淡道：“起來。”說罷，不發一語地邁步往里走去。

　榮妙言走在側，不聲地打量著府邸布局。

　綾墨則跟在夜紅綾左側落后半步的距離，眉目微斂，沉默得像個影子。

　待夜紅綾三人從眾人邊走過，紀嬤嬤才站起，很快尾隨上去，恭敬地請示：“殿下剛封了公主，又搬了新府，要不要設宴邀請一些年輕公子和貴來府上聚聚？”

　夜紅綾道：“不用。”

　紀嬤嬤詫異，不用？

　雖說公主份尊貴，可凌姑娘初來乍到，在東齊帝京人生地不，應該急于跟帝京權貴家公子小姐們打好關系才是。

　夜紅綾的寢居是在公主府東上閣流櫻水榭，綾墨把他們隨攜帶的行李放進主屋去，然后便隨著夜紅綾和榮妙言在府中轉了一圈。

　府邸布局跟尋常公主、親王府大同小異，亭臺樓閣，假山花園，該有的都有，一條九曲十八彎的回廊連接前廳后院。

　“風景很好。”榮妙言大致看了一眼，點頭做出評論，“皇上對凌姐姐是上了心的。”

　紀嬤嬤連忙點頭應和：“這是皇上的恩典。”

　雖然不知道皇上對這位公主到底抱著什麼心思，但凡事往好了說，總歸沒錯。

　偌大的后花園里，應季的各花卉開得正好，流水潺潺聲聽著讓人心舒暢，縈繞著清幽冽香之氣。

　夜紅綾對此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出穆國皇族，自小份就尊貴的護國公主也不是沒住過這樣的府邸，沒什麼可驚奇的，不過不得不承認，榮麟給的這座宅子比起在穆國的護國公主府也毫不遜。

　尤其是辟做夜紅綾寢居之的流櫻水榭，風景更是幽雅致。

　“凌姐姐真不設宴慶祝一番喬遷之喜？”榮妙言黛眉微蹙，想到在長公主府被趙其軒幾人為難的場面，“不如把軒世子、魏小國舅和侯宇幾人都請來，好好刁難一番，讓他們就昨天的事當眾給凌姐姐賠禮道歉。”

　夜紅綾聞言，眉尖細不可查地輕挑，緩緩搖頭：“不。”

　不？

　榮妙言詫異：“為什麼？難道凌姐姐要以德報怨？”

　“也許他們此時正跟你有著同樣的想法。”夜紅綾負手行在廊下，眉目凜峭，“我不是圣人，沒有以德報怨的度量。不過我跟綾墨也傷了他們不人，昨天早上的事足以留給他們刻骨銘心的教訓。他們若是聰明，從此以后就該遠離我。”

　有些人有些事，不用刻意去想也能料到。

　正如榮妙言所說，一朝飛上枝頭，便該把欺負過自己的人狠狠收拾一頓，讓他們后悔曾經這樣對待過自己——可這樣的行為應該是用在真正飛上枝頭的人上。

　夜紅綾本就在枝頭，并不存在份轉變之后的優越，不過是彼國公主換此國公主而已。

　況且要對付那些人，本用不著公主這層份給加持，所以沒必要為了一些人折損了氣度。

　這些，榮妙言一個小孩不會懂。

　不過正是因為不太懂，所以往往就越發能料準一些人的心思。

　然而榮妙言不懂，在宮里服侍了大半輩子的紀嬤嬤卻聽得懂，心頭微微一凜，越發覺得這凌姑娘不是凡人。

　風輕云淡，枝葉橫斜，過樹葉隙點點灑落在朱欄花廳里，榮妙言走進花廳，在欄前坐了下來，欣賞著廳外風景：“凌姐姐先去更洗漱吧，我自己在這里看看就好，不用招待我。”

　反正回去攝政王府也是無事可做，留在這里等著跟凌姐姐一道用午膳。

　夜紅綾點頭，倒也沒跟客氣，帶著綾墨穿過水榭廊橋，沿著檐廊往后面寢居走去。

　紀嬤嬤尾隨。

　主臥之外的庭院里是一片花圃，幽香之氣在空氣里裊裊縈繞，沁人心脾。

　夜紅綾穿過花圃之間的通幽小徑，便有侍躬替開了房門，隨即跪地行禮。

　“你們都下去……先去打盆清水過來。”夜紅綾及時改了口，便走進寬敞明亮的屋子。

　屋子里陳設簡單大方，桌椅床榻皆是名貴梨花木所制，雕花致，整布局偏簡潔，不繁瑣，也不是兒家閨房里常見的典雅溫婉，而是呈現出低調的貴氣。

　“公主殿下。”紀嬤嬤抬腳進屋子，穿簾而過，手推開斜對面一扇門，“這門后是浴池，有冷泉和溫泉，皆是從山上引來的活水，殿下可以隨時沐浴凈。”

　夜紅綾嗯了一聲。

　紀嬤嬤又轉走到屏風后，打開一排櫥：“這里都是奴婢為公主準備的裳，殿下可以挑著穿。宮中司裳坊還專門為公主定制了一些裳，但需要些時間，等做好了就會給公主送過來。”

　皇上特意代下來，這位公主殿下有任何需要，都務必得予以滿足。

　紀嬤嬤心里不免咋舌，這平公主的待遇簡直堪比歷代寵妃……不，比寵妃還得寵，讓人抓心撓肺地想知道，這位殿下究竟是什麼神的世來歷，以至于讓皇上這般捧著？

　而更讓意外的是，公主殿下完全沒有寵若驚的樣子，平平淡淡，像是對眼前這些無于衷似的。

　“你先下去吧。”

　紀嬤嬤一聽，心里不由嘆氣，看吧，果然冷淡淡的模樣。

　“是。”

　屋子里恢復了安靜，夜紅綾站著看了片刻，淡淡道：“綾墨，是不是覺得這里很悉？”

　綾墨點頭：“跟主人在護國公主府的寢殿很相似。”

　所以，這是巧合嗎？

　夜紅綾沒有深思，淡淡道：“把本宮的服拿出來。”

　“是。”

　侍很快打了水過來，夜紅綾命把水放在盆架上，淡淡道：“出去吧。”

　“是。”侍告退。

　“本宮先去沐浴。”夜紅綾手指了指那盆水，“你把臉上的易容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