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顧之墨在臺點起了一支煙。

已是深冬，寒風料峭。他只穿一件黑薄衫，襯得上勻稱。

天上沒有月亮，小區里也沒有亮燈。顧之墨站在角落里，與暗黑中夾雜著深沉的紅調的夜混為一。

他深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突兀的白煙霧點綴了單調的黑。

一陣風刮過，很快將煙霧吹散。卻吹不散他心里濃郁的煩悶。

明天可能要下雪了。

他撐著臺的欄桿，仰起頭看天，伴隨著嘆息聲又吐出一口煙。

手機的鈴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不停閃爍的屏幕上掛著一串電話號碼，顧之墨盯著手機，那串號碼上面的名字令他微微皺了皺眉。

岳曦媽媽。

他等了片刻，還是接起了電話。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

岳曦早上出門前，胡玉霜特地囑咐多穿了一件加厚棉背心。

怕顯胖，在鏡子前反復確認反復看，發現還好。

果然瘦下來就是不一樣。

心滿意足地想著，打著把小黑傘出了門。

早上六點的時候，天上飄了點小雪。

岳曦怕頭發被雨雪打，現在中短發不比長發，稍微點就會顯得很狼狽。

去學校的這一路上對自己的造型呵護有加，打著傘，頂著風，趕慢趕終于到了教室。

昨日發生的事，似乎沒帶給大家任何的影響。

大部分人都在上自習，偶爾會有一兩人講題。大部分時間里，教室都是安靜的。

岳曦收了傘，坐回到座位上。

同桌周梓溪一直在埋頭學理，一切都如同以往一樣。每日每日不停重復著這幾件事，在這如此往復中卻總有一種寧靜祥和的覺。

很快，這種覺就被沖進來的袁達打破。

人還沒走進教室，聲音比人先到。

“同學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大家紛紛抬起頭，看著教室門口的方向。

袁達沖了進來，興地把書包往第一排一甩。他的頭頂都是雪，他胡在頭頂抹了一把，道：“我剛剛路上聽到別人討論，說這場雪得下個三四天，校方諒我們辛苦，要提前放寒假。”

話音剛落，大家果然沸騰了。

“真的假的？”

“媽呀，十天的寒假是真實存在的麼？”

“那校方準備什麼時候公布啊。”

“是啊，袁達，你靠不靠譜啊？”

面對諸多疑問，袁達打了個響指，眉梢一揚：“是真是假，咱們等校方廣播不就行了。”

果然。

上午第一堂課剛下課，各班班主任就被廣播去會議室開會。

放假的事有了苗頭，大家的心瞬間就被攪了。他們高三是全校唯一沒有放假的年級，慘是最慘的，但為了半年后的高考，大家也就認了。

而此刻，得知終于要放假，所有人都無心學習了。

嘁嘁喳喳地在座位上熱烈地討論起來。

岳曦原本在做數學題，也被擾得有些做不下去。放下筆，恰好一條短信闖進了手機里。

四下了，并沒有看到門口出現教導的政教。

這才大膽地點開手機看。

【我今晚要加班，放學不去接你了。你記得自己買點東西吃。到家給我回個電話——媽媽。】

剛好，今天可能要放假。

岳曦忽然想到，如果放學早的話，或許還能和顧之墨一起走。

這才開始今日份的興，了手機，發了條消息給他：【我媽媽今天不來接我放學了，一起走麼？】

顧之墨一直沒回復，岳曦疑地朝后看，發現他正埋首做題。格外認真的樣子，也就不好去打擾他。

半小時后，林清策終于回來了。

并且帶來了大家都在期待著的消息：“最近要下大雪，考慮到行路安全問題，校方決定提前給大家放寒假，從今天放學起，一直到初七。”

“耶！！！”

所有人都恨不得跳起來歡呼。

林清策拍了拍桌子：“安靜點，我還沒說完。”

說著，他用眼神示意徐佳夢，又道：“待會班長把放假時間給大家寫在黑板上，太多的作業我就不留了，發一張數學模擬卷，開學回來講，大家好好過個年。”

“耶！！！”教室里又是一陣歡呼，有人慨：“老大你真是太善良了。”

林清策也忍不住彎笑了笑：“看你們也沒有心思學習了，自習吧。今天六點放學，不上晚課了。”

岳曦忍不住鼓了鼓掌，就在這時，顧之墨回了的短信。

【不了吧，晚上有點事。】

岳曦垂頭看屏幕，在興勁還沒來得及涌上來，一陣失襲來。

接著，他又補了一條。

【中午可以一起吃飯。】

“yes！”岳曦激得錘了下書桌，邊的周梓溪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岳曦扭頭看他，尷尬地連連道歉。

午休時。

趙小琦識相地自己去了自習室，岳曦與顧之墨去吃了校門口的牛面。

這家面岳曦一直很喜歡吃，不是因為味道，而是因為人比較。

顧之墨挑了個最靠邊的角落，兩人剛開始吃飯，岳曦就忍不住開啟了追問模式。

“昨晚你回家，家里人有沒有責怪你？”

“沒有。”

“那你爸爸知不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

“啊，還好還好！你昨天沒回我，我還以為……”

岳曦捂著口，一臉擔心狀。

顧之墨彎笑笑：“別擔心，我這邊沒事。”

岳曦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雖然與往常無異，可就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安靜吃了會面，還是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嗯？”顧之墨抬頭，眼神里明顯沒有往日的那種神采，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岳曦就是能從他字里行間覺到他緒低落。

但顧之墨仍然否認：“沒有。”

“好吧。”岳曦低下頭，用筷子挑了挑碗里飄著的菜葉，小聲道：“你要是不開心的話，記得和我講。我雖然幫不到你，但是還可以陪你……”

顧之墨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一頓飯吃得沒有想象中開心。

岳曦吃完最后一口面，用桌上的紙巾了，道：“我吃完了。”

顧之墨也放下筷子，將面碗往旁邊推了推。兩只胳膊搭在桌面上，抬起頭來與對視，忽然說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開心麼？”

岳曦愣了愣，點點頭。

也學著他的樣子，推了面碗，著他，靜靜等著他下面的話。

顧之墨稍微沉默了一會，似乎是糾結了許久才下定的決心開口道：“我昨晚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我覺得我很差勁。”

岳曦睜圓了眼，立即開口反駁：“你怎麼忽然這樣想，你很好啊。”

“你先聽我說。”顧之墨咬了咬下，表顯得有些難過：“你說我很好，是我偽裝得很好。那你知不知道一開始我對你好，是因為徐瑞戚托我照顧你。我之前和他一起打籃球，他幫我找到了我外婆臨走前送我的祈福手串，我欠他一個人。你就是我還他的那個人。”

岳曦被他的話狠狠噎了一下，雖然早就知道顧之墨的“照料”是因為小七，也曾糾結過。但這個話題早就已經討論過了，是顧之墨親口和說，后面他對好，是因為他自己想對好。

沒作聲，約覺得顧之墨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更加難堪。

“我站在你這邊，與鄭馨作對。是因為我爸爸很喜歡鄭馨，我故意和他唱反調，所以三番四次故意讓不爽。

我送你放學回家，也不是因為我擔心你。而是因為我爸警告過我，我還是為了和他唱反調才這樣做。

所以那段時間，你越是覺得我對你好，我就越是愧疚。我為了彌補這種愧疚，形了一個負面反饋，一個循環。”

他的話愈加鋒利了起來，岳曦有點不敢再去看他那雙眼睛。微微側過頭去，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然后呢？”

顧之墨雙手握拳，深吸一口氣。那些早已在腦海中重復了無數遍的話，已經沒有過多的勇氣再說出來了。

但長痛始終不如短痛，或許一口氣說完，會人稍微好點。顧之墨閉了閉眼，再次開口道：“我不是什麼好人，相信你早就聽別人說過。我是那種對所有生都很親切，會引起誤會的……渣男。

包括你，習慣使然，我總會對你使用我一貫的伎倆。有時候我會很自責，因為我總在說過一些話，做過一些事，才反應過來我們是單純的朋友，你是徐瑞戚囑咐過我要好好照顧的人。”

岳曦徹底垂下了頭，沒再說話。

顧之墨本不忍心看，也低下了頭，又道：“去你學奧數的地方找你，是因為路過恰好無聊。我對你親切，甚至開始曖昧，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

岳曦終于忍不住，閉著眼開口打斷他：“你今天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這就是我不開心的原因，我看了自己后，覺得愧對于你。”

岳曦倏地抬起頭看著他，眼圈已然全紅。心里就像有無數針在拼命扎最脆弱的角落，張了張，想說點什麼。

奈何此刻實在太難過，就怕一開口所有的緒都會崩盤。

只能這樣錯愕又悲傷地看著他，一秒，兩秒，三秒。

顧之墨挪開了與對視的目，繼續道：“可我今天想清楚了，我混蛋慣了，不能托你下水，你本該好好學習，準備升學考試。”

有時候，快樂與悲傷來的就是這樣突然。讓你猝不及防，給你當頭一棒。

你疼的眼淚直飛的時候，也許都不會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們兩個之間的談話，沒有及，沒人說過喜歡。但從以前到現在，所有上的變化，顧之墨都用這一串串傷人至深的文字表述了出來。

岳曦絕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無地自容。

以為心照不宣的，看來只是自作多。以為藏得很好的喜歡，早就被剝開所有的，一.不.掛地袒在顧之墨眼前。

竟然連哭的勇氣都沒有。

但岳曦還是稍微掙扎了一下，抖著聲音，艱難地開了口：“我不敢相信，你突然這樣說，應該是有理由。”

顧之墨垂著眼簾，沒有正面回答剛才的問題。他似乎想了很久，才淡淡地說了句：“是我混蛋，我給你道歉。那天牽了你的手，對不起了。”

……

死寂般的沉默徘徊在兩人之間。

沒有人再說下一句話，他們分別低著頭，思緒萬千。

也不知過了多久，岳曦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說一句道別的話，直接跑出了小店。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草草寫完，明天白天可能要修。

我弄了點玻璃渣，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