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京城的歲月靜好也只是暫時的平靜。
北地一直還有二州沒有收復。可惜眼下秋農忙, 并非用兵的好時節。而且大魏政未穩,邊關不宜再發生戰事,這二州的收復也只能放緩一下。
好在鐵弗人已經被打得大舉北遷, 現在北地相對安定,那些牧民們也可以安心度日,就連送宮中的羊也格外。
宗皇后被關在佛堂月余,連帶著還要吃齋,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再吃起梁州特產的黑羊來,頓時覺得眼角發酸。
咽下了口里的羊,對著陪著吃飯的兒媳婦和兒發出一聲慨:“人人都喜歡來京城,可京城有什麼好的?還是不如我們梁州,這老家的也香, 那時跟各府夫人們說說話,打打花牌,也沒有什麼拘束……唉, 我們什麼時候能再回梁州啊……”
落云和韓瑤都是悶頭吃飯, 才能忍住要溢出來的笑。
因為宗皇后此時的哀嘆,跟在梁州思念京城的腔調是一模一樣的。
落云低頭忍了又忍, 直到臉上的笑意忍住了,這才抬頭道:“母親喜歡吃, 就多吃點, 還有幾只老家送來的活羊, 被圈起養著了。等冬下雪了,支起熱鍋子涮片吃才好呢。”
宗皇后又嘆了一口氣說:“那敢好, 就是不知道宮里的廚子能不能調配出梁州辣子的蘸味道來……我這頓罰,也算是冤案。這事實證明, 那個竣國公夫人的確不是什麼好人,還好意思跳河?也不怕臟了河的水,害得我這頓吃齋,等看到你們父皇,定要好好論道一番。”
這次不必落云勸,韓瑤先說話了,一邊替母后夾一邊道:“我的好母后啊,您可別再去招惹父皇了。以前我們府門子窄,您和父皇關起門吵,誰也不知道。可現在這是皇宮大,父皇也是九五至尊,您再大事小地去煩父皇,豈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宗皇后瞪了兒一眼,卻也知道說得在理,不由得再次嘆了一口氣,幽幽道:“那周嬤嬤頂天的給我講課,我聽都聽飽了,還需你這黃的丫頭來教訓我?”
說到這,似乎想起了什麼,看向了落云,裝似不經意地問:“算起來,我們來京這麼久了,不知你娘家有沒有來人謁見?”
落云老實回道:“我父親起先躲避戰回老家了,好像前幾日才回京了,不過我還沒得空見他……”
宗皇后一聽,立刻教訓道:“你如今懷著孕,在宮里靜心養胎,有什麼可忙的?竟然擺譜說沒空見自己的父親!就算你如今貴為太子妃,可是依舊為人子,不能不孝。哪里得空了,你讓你父親宮,本宮也得見見親家,周全了禮數。”
落云微微想了想,便猜到了婆婆突然熱衷于敦促親家親的緣故了。
最近宗家人也進京討封了。
畢竟家里的兒有了出息,為一國的皇后,他們宗家也一夕之間,從辭的罪臣,變了顯赫一時的外戚,自然也急著沾沾好。
但是宗皇后當時被罰在佛堂修,不得見面。
現在雖然出來了,大概也清楚陛下對宗家的觀,畢竟當初為了給岳父堵窟窿,全家人節食地過得辛苦。
若是只給宗家討封,宗氏有些不好說出口。可是若拉上兒媳婦的父親一家,陛下總不好連他寵的太子面子也不給吧?
到時候,宗家和蘇家一起討封,也不算厚此薄彼。
落云想明白了宗皇后的打算,便開口說道:“母后可能不知我父親的為人,倒是跟宗家的祖父……有些相似,看到錢財就忘了瞻前顧后,全然不考慮兒的難。我的確是故意擺譜,緩緩再見他,也讓他心里有個數。雖然臨風現在貴為太子,卻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被諫抓到錯。若是父親以為自己貴為外戚,就能予取予求,給我出些難應付的題目,給父皇和太子帶來惡名,我是第一個就不能容他的。”
宗皇后聽了這話,臉頰發燙。兒媳婦雖然張點出了父親宗慶貪財的本,可卻不好發作。
因為人家落云是連著自己的父親一同罵的,而且落云說得又是事實,就連宗王妃自己都得承認,宗慶若論貪財,可算是個中翹楚。
落云假裝沒看到婆婆的窘態,又繼續說道:“如今太子正幫助父皇推行土改新政,許多手里握著土地的豪紳地主,都想要求讓自己領些特權。不巧我父親的名下田產也不,我這個時候見,他若開口求,我應不應都不對,不如借故不見,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落云說得這麼直白,其實就是要敲打一下的這位婆婆。
跟宗家的田產相比,蘇鴻蒙的田產不過九牛一。
依著宗慶的人品,以前也定然不會如實上報田地畝數,現在他領著兒子急火火地要來見宗皇后,只怕就是想求宗皇后赦免田稅。
現在陛下和世家們因為均田的的事,都已經斗了烏眼青。滿朝的世家舊貴都想要抓太子和陛下的把柄。
若是這個節骨眼,皇后再提這麼非分的要求,陛下定然不會答應,這對積年恩怨的夫妻再吵,宗氏毫無優勢可言,只能再去佛堂吃齋。
不過作為兒媳婦,有些話也只能點到為止,聽不聽,全在自己了。
那日落云和韓瑤走后,盛媽媽拿了幾件服,問皇后,下午召見宗家老爺時,皇后打算穿哪件。
宗皇后心煩意地了手里的那串佛珠子,想想兒媳婦方才說過的話,最后厭煩得揮了揮手道:“讓宮人去傳話,就說我在佛堂里染了風寒,有些病沉,不宜見客,讓他們且先回去,何時能見了,我再宣召他們!”
盛媽媽一聽,遲疑道:“這……不太好吧?宗老爺可是等您甚久,好不容易等到了您出佛堂,聽宗家大爺的話,他老人家最近思心切,子骨也不大好了……”
宗皇后一瞪眼:“你也知我剛出佛堂,難道還要陪我再進去?讓你傳話,你就快些,哪里有那麼多廢話!”
看宗皇后怒,盛媽媽不敢再言,可惜收了那宗家父子幾十兩銀子的好,看來這次是幫襯著說不上話了。
宗皇后看盛媽媽低頭退下后,著窗外的瑟瑟落葉,又是幽幽嘆氣:“還是梁州好,想見誰就見誰……”
而落云敲打宗皇后的這番話,也被韓瑤傳話,讓陛下輾轉知道了。
他正跟剛剛從鄉下折返回宮的韓臨風一起下棋。
陛下放下一枚棋子,語氣閑適地說道:“宗家拖家帶口地來討賞,朕原本還頭痛你母親又要因為宗家的破事來跟我鬧,沒想到被你媳婦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給勸回去了。”
韓臨風也微笑回道:“哪里是落云的功勞,明明是父皇龍威厚重,母后自然也得顧忌到您的想法。”
韓毅擺了擺手,悵然道:“其實我也知道一直以來,虧欠著你母親太多。一個京城的貴子,嫁到梁州那個窮地方,心里能不委屈嗎?那日見從佛堂出來跟我請安時,臉上似乎清減了許多,結發夫妻一場,我心里也不好。只要懂進退,難道朕會故意給苦日子?好歹也為朕添了一雙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自從京以后,韓毅的后宮平添了無數佳麗。他雖然有虛以委蛇,安世家之意,但男人本,他也著實沉迷在花叢間許久。
只是起初的新鮮過后,便是到放縱后的空虛了。看著一個個艷年輕的子,卻可以面不改地對他這個已過中年之人,述說著相思傾慕之,聽著雖然順耳,卻總有些違和。
韓毅跟從小養在宮里的那些皇儲不同,沒有從娘胎里帶出的自信,認定天下人皆自己。
他是從低一路爬上來的,也清楚自己的斤兩,看得懂人世故。雖然著佳人,可也清楚這些人心里想著什麼,不過是慕著“陛下”的頭銜,為自己的家族討些好罷了。
與這些刻意的討好奉承相比,發妻有時候不過腦子的刻薄直白之言,都帶了幾分不做作的真誠。
正是明白這點,陛下私下里吩咐了大總管,這些幸過的子都賜下了避孕的湯藥。
他的子嗣是不多,但也還算才。
韓毅可也不想給自己大兒子增添以后登基的難度。至于小兒子的婚事,他也敲定了,迎娶的并不是世子子,而是朝中一位德高重的老翰林鄭伯逸大人的小孫。
此在宮宴上時,他曾見過,為人謙和而且會藏拙,明明才詩句都在其他子之上,卻故意留些破綻,不去低別人彰顯自己。
他那小兒子的才學就是半瓶水,晃個不停,給他許配個真正的才,才能讓自己看清自己的斤兩。
韓逍對陛下的安排不置可否,自從他為皇子之后,周圍稱贊他才學的人突然增加了不,就連他自印的詩集也在京城的書局里開始連夜刻版加印,一時間為比肩前朝詩人的大熱之作。
聽聞自己的未婚妻是他一直敬仰的大儒鄭伯逸的孫后,小皇子對于鄭小姐的長相勉強點頭表示還行,這門親事便定了下來。
此后,小皇子跟鄭小姐在茶會上相見時,還特意帶了自己的詩集給鄭小姐雅正。
鄭小姐為人謙和,不好評判皇子的大作,便將那詩集給自己的祖父看看。
結果鄭伯逸老先生不給皇子面子,拿起給門生批注文章的小楷筆,刷刷幾大筆,將那蹩腳詩集里講引經據典的錯誤,還有詩句不通暢之全都圈出來了。
末了,老先生語重心長在最后一頁叮囑小皇子,萬萬不可在眾人的稱贊里迷失本心,在求學的道路上,他還沒著門呢!
鄭小姐將祖父直言不諱的點評還回去時,已經抱著自己被皇家退婚的準備了。
因為小皇子當著的面翻看那本詩集批注的時候,臉白紅不斷替,表憤不已。
鄭小姐尷尬得差點將手里的絹帕絞麻繩。皇子看完之后,一臉悲憤地問小姐,是不是看不上他,所以故意讓祖父出面折辱他的?難道不明白士可殺不可辱嗎?
鄭小姐覺得自己若違心稱贊,便顯得祖父不會做人,事已至此,大好姻緣和維護祖父之間,鄭小姐毅然選擇了后者。
于是秉承家風,老實回答,并無此意,而且也不覺得祖父這麼做是在折辱人。若寫詩做學問只是為了得到世人夸贊喝好,跟茶樓賣弄口舌換取錢銀的說書先生又有何異?若不千錘百煉,砥礪前行,這樣所謂橫空出世的才子,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這次韓逍的臉直接變得青黃,用手指點著小姐的鼻頭,卻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日韓逍一陣旋風一般回宮之后,命令太監宮將他還沒來得及送人的詩集全都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燒得火舌沖天。
這沖天大火害得巡視宮殿的侍衛還以為走水了,又是敲鑼,又是吹哨子,急急拎著水桶前來撲火。
就連剛剛就寢的皇后都被嚇得差點從床榻上摔下來。
等宗皇后鬧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后,便來找陛下問,能不能給韓逍換一門親?
那鄭小姐也太不會做人,這還沒親呢,就將他的逍兒氣得半死,以后可怎麼過日子?
可是陛下卻不不慢道:“以前在梁州時,你總是圍攏著人奉承你家逍兒那二兩才學,讓他不知天高地厚,猶如井底之蛙。如今到了京城,人才濟濟,他若還是不知深淺,丟的就是大魏皇家的臉。朕看這鄭家小姐不錯,肯說實話,才幾天的功夫,就讓逍兒燒了他的狗屁詩集,好啊!好啊!”
上一世,她捨生忘死的付出,卻換來他無情的背叛,涅槃重生,恨意滔天,何當歸明誓"世間辱我者,你且看我!"早非昔日小綿羊的何當歸,扮豬吃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陰謀對上計策,且看誰技高一籌!
馮玉貞爹孃不疼,丈夫早逝,唯唯諾諾、逆來順受過了一輩子,在個性冷淡的小叔子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住的時候,也因爲怯懦拒絕了。 在崔氏老宅寄人籬下,被任勞任怨使喚七八年,卻被他們污衊不守婦道,捆住手腳沉了塘。 死後才得知原來他們都活在話本里,而話本里的主角正是她的小叔子,崔淨空。 崔淨空外表光風霽月,實則多智近妖,本性暴虐恣睢,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 沒人會預料到,自第二次科舉下場後他連中三元,一朝金榜題名,步步高昇,而立之年便登堂拜相,位極人臣。 在其權傾朝野十餘年間,崔淨空徇私枉法,大肆追捕清流,滿朝文武噤若寒蟬,時人私下無不唾其爲“奸相”。 馮玉貞再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夫君的喪禮上。 此時的崔淨空尚還衣衫破舊,只是個秀才。他面無波瀾,眼珠黑沉,像是攝人心魄的黑珍珠,還看不出日後的嗜血本性,啓脣正問她:“不知嫂嫂可願隨我而居?” 這一回,馮玉貞攥緊了袖口,咬脣點了點頭。 後來在數不清的春情浮動、無力招架的時刻,她都無比悔恨這個無異於引狼入室的決定。 對方步步緊逼,而她退無可退,哪怕逃出萬水千山也無法擺脫他的桎梏,最後只能任由他饜足地全數佔有。 崔淨空是個缺乏情感、感受不到喜怒哀樂的怪物。 讀書也好、爲官也罷,對他而言,一切難關都輕鬆地宛若飲水吃飯,所有的變數無不在掌控之內,所以他漠視生死,只貪圖嗜血的快感。 除了當他理所應當地以爲寡嫂會乖乖等在家裏,待他高中狀元后順理成章地接她去京城成親—— 然後,她逃跑了。 這是頭一次,崔淨空嚐到了痛苦的滋味。 怯懦、弱小的寡嫂,同絕大多數世人一般別無二致,愚昧不堪的貞娘,卻最終成了一條拴在他脖頸上的繩子。 她輕輕扯一下,崔淨空就只能俯首稱臣。
姜家嬌女生得如花似玉,性子溫軟乖巧。 任誰瞧了心尖兒都不自覺化軟,和她說話都帶起幾分柔意。 除了沈度。 沈度對姜雲姝的厭惡毫不掩飾。 他冷眼相待幾近絕情,時常把人欺負得淚眼婆娑。 豈料,這兩人最終竟會結爲夫妻。 衆人皆以爲,姜雲姝嫁進沈家的日子不會好過,要被欺負得更慘了。 然而婚後,姜雲姝卻是越發滋潤,光彩照人,不見半分被欺負的可憐模樣。 反倒是沈度,逐漸變得情緒古怪,反覆無常。 有人說,某次他去到沈度的書房中求他辦事。 剛說了沒兩句,原本看着心情不錯的沈度瞬間發怒。 沈度陰沉着臉,啞聲呵斥:“聽不懂嗎,出去!” 他們倉惶逃離,完全不知沈度爲何突然紅着耳尖發了大火。 他們也更不會知曉,在他們離去後,沈度粗魯地從桌案下擡起了那張躲藏的俏臉。 粗糲的指腹毫不憐惜地揉弄她水潤的雙脣。 沈度氣息不勻,咬牙切齒:“好玩嗎,玩夠了嗎?” * 沈度順風順水的人生中從未遇見過姜雲姝這麼荒唐的女子。 他拿她完全沒有辦法。 更控制不住自己逐漸淪陷在她的溫柔鄉中。 直到那日。 姜雲姝柔嫩的指尖輕撫過他背上一道陳年舊傷,低喃着:“還好那時在暗巷有你救了我,當時一定很疼吧。” 沈度背脊一僵,頓時瞳孔震顫。 他很清楚,自己從未在什麼暗巷中救過人。 而那道傷,是他隨軍出征那年,在戰場上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