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勝景。控武林都會。亙古名城。瓊田玉界。約碧澄千頃。雲連竺寺三天境。路轉松濤九里聲。——
念眉是在安全出口的樓梯間裡找到穆晉北的,他正頭抵著鏽跡斑斑的鐵欄桿坐在那裡,眉目不清,卻一臉痛。
高185的大男人蜷起手腳,其實也就跟個孩子沒有兩樣。
快步走過去在他前蹲下來,手到他的臉,聲音還在發,“頭疼得很厲害嗎?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他睜開眼睛看到是,沒有作聲,調整了一下坐姿,把重心移到這邊來,頭靠到上,好半天才說:“……我把人家東西撞倒了。”
他上只穿了襯衫和休閒西服,念眉到他袖口的溼和帶著腥氣的油膩,鼻子發酸,“沒關係,又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生病了。”
他有小小的潔癖,平日裡都極爲注重乾淨整潔,領口永遠著松柏和薄荷香。穿著沾滿了污漬的服到走,於他是不可想象的事。
像今天這樣的狼狽,他本不願讓看到。
可是已經來了,就坐在他邊,沉默地地抱住他,給一個支點讓他依偎在懷裡。幸好走得不遠,想,要是今天這樣的事發生在大馬路上,或是他駕駛的車子裡,不知會是多兇險的形。
終於明白爲什麼最近他都已經不大開車出門,寧可打車或是乘地鐵。那不是爲了驗生活,而是生活忽然之間得他只能那麼做。
知道的,自從告訴他父母家人都因爲一場車禍離世,他在行車安全這件事上就格外的謹慎克己。
是的,一直都知道。
“怎麼哭了?”他覺到溫熱的水滴落在皮上,“別害怕啊,醫生說偶爾發作的頭疼是這個病癥的正常現象。只是沒想到這麼厲害……沒事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他還在自嘲似的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咱不去醫院啊!”
他有他的固執,疼得咯咯咬牙也沒哼一聲,更不肯挪步。念眉只能抱著他,到他額頭上的冷汗,就用紙巾輕輕爲他掉。
漸漸沒了聲息,以爲他睡著了,他卻突然握住的手,“糟了,我們剛纔買的排骨呢?”
“……”
最終兩人還是沒能做糖醋排骨,念眉帶他回宿舍休息,給他煮了一碗麪,他很給面子地連麪湯都喝乾。
夜的歡`十分激烈,他甚至等不到的完全溼潤就闖進來,迅猛地攻城略地,卻又怕疼,扣了的雙手摁在的耳邊,氣息帶著灼熱的溫度,“不得住?”
攬了他的脖子,呼吸與他相距咫尺,子洋洋地放鬆下來,春`水正盛,“……慢一點,你下午才頭疼,我擔心你……”
又是一放肆的力道,彷彿抵住的頭讓語不句,“你不用擔心我,我只問你……這樣覺還好嗎?”
緋的臉頰,如黃鶯出谷般清亮的聲線已是最佳答案,無聲邀約他的進擊。
最後關頭他卻仍保有理智,及時,沒有揮灑在深。
他一直非常注意保護,可是如今這樣分明是刻意的小心,卻讓覺得難過。
北昆來了貴客,念眉他們練功上課到一半,提前午休。
門衛告訴念眉門口有人找。以爲是一直在等的那份快遞,跑出去一看卻赫然發現一個悉的影靠在牆邊。
“安子?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來看看你。”夏安風塵僕僕,手邊有個簡單的行李包,神看起來有些疲倦,眼睛裡卻有灼灼的。
“你應該先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接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嗎?附近有招待所,條件還不錯。”
夏安垂眸,“沒關係,都聽你的,我待兩天就走。”
他不知道在北京過得好不好,那樣報喜不報憂的一個人,突然放下蘇城的一切說是要來進修,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總要來確認一下。
爲他安排好住,放下行李,夏安拿出一個信封給,“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重要的證件我不放心給快遞,乾脆親自跑一趟,順便來看看你。”
念眉接過來,“謝謝你,安子。”
他微微擰起眉頭,“你手頭帶著份證,還要戶口本做什麼?”
“噢,進修要做份登記需要看一下。”搪塞過去。
夏安沒再多問,看向窗外,遠遠還能看到北昆那一片灰突突的老建築,他笑了笑,“北京跟南京有點像,我那時在南京看到他們劇團的房子也很舊了,可裡面住的都是殿堂級的大師。”
念眉珍而重之地將信封收好,對他說:“你累不累?不如你先休息一下,我下午沒課,帶你四逛逛好嗎?”
領著他在劇團裡逛了半圈,在院子裡遇到金玉梅,看起來似乎正找呢,急切地拉住道:“念眉你去哪兒了,我正找你呢!來來來,跟我走,趁著人家選角兒還沒結束。”
念眉有些莫名,“什麼選角兒?”
“你不知道?今兒來的貴客跑了全國好些地方了,就爲挑合適的人選排一場完整的崑曲。你聽明白了麼,不是摺子戲,是完整版的!”
“我明白,可是……這不是在北昆部進行的選拔嗎?我只是來進修……”
“這有什麼要?了我的門就是我的學生,何況最後不管選了誰也許都還得送我這兒來回爐,你怕什麼?人家看中的是角的實力和扮相,點明只要青年演員,都是你的同輩,爭取一下就有了。”
“可是我還有朋友……”
金玉梅看了看夏安,只一眼就看出來,“小夥子也是崑曲演員?巾生還是武生?”
“學藝的時候是武生,後來巾生演得更多。”
夏安當然認得眼前的大師是誰,卻頗爲沉得住氣。
“好,那你也跟著一塊兒來。”
誰都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直到你遇見命中的貴人,搬起餡餅砸到你上。
那位貴客對念眉說:“我非常喜歡你的眼睛,很有戲。”
而其他參與選角的演員,他沒有任何評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臨走又請託北昆的老師說,那個唱的小夥子,麻煩你們爲他安排一下宿舍,聽說他剛到北京。
夏安跟念眉一樣不是北昆的演員,甚至連進修的學生都不是,選拔的標準自然苛刻些。唱完了指定的西廂記唱段,評選老師瞥他一眼問還能唱什麼,他就唱了。
“男怕夜奔”是行人都知道的,男主角一個人的戲份,對唸白、唱詞、段等基本功的要求極高,是崑曲小生最難的一齣戲。
貴客點了他們的名,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選角兒結束,他們從樓裡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夜裡的空氣乾燥且有一凜冽,念眉深深吸了口氣說:“我有種……很不真實的覺。”
旁的夏安沉默半晌才說:“我也是。”
看看他,他也看看,然後相視而笑。
“你還沒吃飯吧?耽誤那麼久該壞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沒關係,我在火車上吃過了。”
念眉訝然,“你下火車都是早上的事了,一天都沒吃東西這樣怎麼行呢?”
看了看周圍,“前面有家炸醬麪不錯,還有烤串兒,這也算北京特,我帶你去嚐嚐吧?”
他沒有反對,脣角有笑意,“好,再要兩罐啤酒。”
今天的確值得慶祝。
兩人走到大門口,路燈下停了一輛轎車,駕駛座上的郎正低頭撥電話,大得誇張的手機熒幕照亮了那張俏麗的臉。
念眉:“津京,你怎麼會在這兒?”
穆津京掐了電話擡起頭來,驚喜地喊:“念眉姐,我正找你呢!我二哥讓我來找你,可只說北昆,哪個樓又說的不清不楚的,這會兒黑燈瞎火門衛又不讓我進去,我還打算打電話再問問他來著。”
“你二哥找我……”
念眉話沒說完就猛地想起來,今晚穆晉北約了吃飯的,臨時參加了選角面試到現在,兒把這事兒給忘了。
“哈,想起來了吧?”津京一看表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手機也不通,是沒電關機了吧?二哥打不通你電話擔心你,就讓我開車過來瞧瞧,他怕你萬一去了餐廳又撲空,自個兒還在那兒等呢!”
念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是沒電了。
“對不起,今天事比較多,我忘記約了他,還麻煩你跑一趟。麻煩你打電話跟他說,我馬上就過去。”回抱歉地對夏安道,“安子對不起,不能陪你吃飯了。他……他最近不太舒服,我不應該讓他等的,現在必須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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