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山的時候走的是正路, 下山之時，涂月他們都覺得該換一條路換點風景看看了，于是幾人決定從側邊的小路下山。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怎麼覺得山也難，下山也難，十分疑地看著幾個活潑的孩子, 他們怎麼一點也不覺得疲憊？

涂月沖在最前面, 靈活得像是山野里一只小猴子, 甩著尾竄來竄去, 瞧見樹上奇怪的東西還要爬上去摘下來，惹得幾個孩子像小鴨子一樣拍手好。

然后又呲溜一下從樹上下來, 手上還握著幾個鳥巢里掏的鳥蛋, 兩個孩子又歡呼出聲, 涂月便一臉驕傲自得的樣子。

萬寶妝無奈地看著前面的幾人，爬樹就很厲害了嗎？

許是涂月總往邊上去，新雨瞧見了一片竹林，拿著桃枝往那邊一指, 興地喊道：“阿姐，阿姐！那邊有片竹林。”

萬寶妝往那邊看去, 現在是從山上下來，視野更為開闊, 便看見那塊確實是一片小小的竹林, 翠人, 在這山間獨占一席之地, 瀟瀟竹葉聲隨風飄轉。

見阿姐還沒明白自己在興些什麼，新雨跺了跺腳：“阿姐，有筍啊！”

“啊？是哦！”萬寶妝才反應過來, 清明前后，山間土里確實是會冒竹筍。遠遠瞧見見那邊冒出一個個小小的尖尖籜，大半截還埋在帶著些雪的土中。

“阿姐！挖筍！”

聽到“挖筍”這個詞，四個孩子一齊眼神亮晶晶地看過來，萬寶妝頓了好半天才說：“我們沒有帶籮筐呀，沒辦法裝下去的。”

涂月戰榮景清泉一齊低落地哦了幾聲，新雨卻想起來：“阿姐！我會編籮筐！之前我們在家中不是編了嗎？只要把竹子削薄薄的一條，我就可以編竹筐！”

然后四人又唰地一下抬起頭看過來，眼里重新閃爍起那些個亮眼的。

萬寶妝只好用同樣的眼神看向旁邊的戰容肅，青年像是無奈地按了下額角：“去吧，我來削竹子。”

“耶！”

“好哇！”

幾人蹦蹦跳跳地歡呼團，新雨和清泉歡呼了兩聲一齊撲過來抱住萬寶妝的腰和大，兩人親昵地往上蹭了蹭。

涂月和戰榮景到清泉那種歡快的心，跟著清泉一齊跑了過來，戰榮景條件反地學著他們也抱住了兄長的大，抱完以后才愣住了。

戰容肅也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學著萬寶妝的樣子，笨拙地在戰榮景頭頂上輕輕拍了一下：“去摘筍吧。”

戰榮景便地笑了起來，看見涂月站在一旁，青年也拍了拍他的發頂：“過去吧。”

幾人便歡呼雀躍地像是春日里嘰嘰喳喳的鳥兒，往前面小路跑去。戰容肅只好又囑咐了一句：“注意蛇蟲，涂月先用木打草叢再過。”

“曉得啦！”涂月聽見了，高聲應了一聲，往旁邊拽過一樹枝走在最前面。

戰容肅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往前走了兩步才發現萬寶妝還站在原地沒有，他轉過看向對方：“怎麼了？”

只見萬寶妝哭喪著臉看過去：“會有......蛇嗎？”

這一路走上來，都從來沒注意到這一點，一直都是青年走在前面快自己半步，聽到青年的一番話，才意識到：

驚蟄之后，冬眠結束，那些蛇蟲都該出來了，更別說現在萬復蘇，冰雪消融。

一想到那種冰涼的爬行，就怵得慌，就算很多異寵博主不停地科普，被寵蛇咬的概率遠比被貓狗咬的概率低，但是沒辦法，就是很怕。

就像有人怕蜘蛛，有人怕狗，有人怕黑一樣，都是很正常的，世界上這麼多奇妙的東西，總有一兩件自己不能適應的。

戰容肅過去，想到自己說出“蛇蟲”二字才讓子回想起對這類爬蟲的恐懼，他有些懊惱，皺著眉頭返回來：“莫怕，涂月在最前面驚走蛇蟲，不會看見的。”

萬寶妝緩了好一會兒，不住地告訴自己別想了別想了，才把腦海里那些膩的彩的黑的拋之腦后。

看著友人擔憂的表，安地笑了笑才跟上去。

走近些才發現這些楠竹筍才剛剛冒尖尖，現在是早春，山上又格外冷些，這些冒尖的春筍全都是可以摘取的，

青年從腰側，將那把小劍了出來，出一把比匕首略長的小劍，卻又比尋常的刀劍短半截。劍上有些流波劍紋，在明暗的影下熠熠閃。見到郎有些疑地看過來，他便解釋道：“這是魚藏長劍，本該是更袖珍的小劍，不過我用著這樣的較為趁手。”

萬寶妝不懂這些，只覺得這劍十分好看，便順跟他讀一遍：“魚殘殘......劍。”

作為一個南方人，作為一個前鼻音后鼻音分不清，卷舌平舌不太分得清的南方人！

遭遇了重大危機！

聽到對方稚兒一樣的語調，青年忍不住悶笑出聲，看著對方撇著神不明地看著自己，青年才咳了兩聲收斂笑意。

哼！

萬寶妝本就累，還被取笑一番，憤憤不樂地坐在一旁的石子上，已經累到沒力氣去拔筍了，就坐在上面看著青年的作。

微風搖晃著樹的影子，惹得樹梢上的葉子相互擁抱，發出窸窸窣窣的小小聲響，像是有靈在耳語。

青年抬手用那劍斜劈下去，拳頭細的竹子便被他砍下來了。他作極快的單手接住往邊上傾倒的竹竿，將上面的分叉樹枝都剔除之后，將竹子一點點劈開，劈開之后按住略厚的竹片又從中間劃過去，重復幾次，便將一竹子削新雨需要的那樣扁扁長長的竹條，中間竟是沒有一停頓猶豫。

“好厲害啊。”沒一會兒萬寶妝便氣消了，覺得一旁削竹片的友人總帶著沉穩的魅力。

新雨便拾起地上的竹片開始編籃筐，作嫻，一個籮筐的底便出來了，剩下的只要順著下面一點點加深。

“夠了嗎？”戰容肅劈了好幾竹子，問道。

新雨作不停，回復道：“夠了夠了，謝謝凌風哥哥，不過若是能將竹片中間再折斷就更好了，現在太長了。”

戰容肅聽到的吩咐，將地上的竹片都摟在一起自中間折斷，又將折斷部分出的竹刺修了修才放在一旁。

幾個孩子早就在一旁挖瘋了，徒手扯不出來，便用石頭將土壤撥開，好不容易挖開一些，便迫不及待地搖晃著筍尖，勢必要將他拔起來。

明明是挖筍，倒像是拔蘿卜一般，小景和清泉一個不慎手松開來，往后摔了個屁墩，兩人像是沒覺著什麼一樣，爬起來拍拍屁上的土又蹲下去和頑固的筍子作對，服后面留下一個十分明顯的泥土痕跡，他們像是全然沒注意的樣子，蹲著子撅著屁繼續拔筍。

春筍較大，新雨并沒有把籮筐編得十分細，而是作為主干，其余地方空隙較大，這樣籮筐編織的速度也變得更快，小刻鐘便把兩個籮筐編好了。抬眼一看，地上散落著幾人拔出來幾零零散散的筍，凝噎了好一會兒，才生氣地走過去：“讓開，我來！”

只見新雨拿過涂月手上的小刀，將筍尖旁邊的鼓包拉開，然后用刀往里挖了一小段便一刀砍斷壯的春筍，左手一掰，便將春筍拿在手上了。

“哇～”

“新雨姐姐，不是要把它連拔起嗎？”

新雨像個小大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用啊，把土重新埋回去，來年它還會長出來的。”

說完以后，又傳出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啊！原來是這樣啊。”

“哦！原來如此。”

涂月了鼻尖，不知道他從哪里又掏出一把彎刀，蹲下去哼哼唧唧地開始挖春筍，有了新雨的示范，他的作便變得十分快。

涂月和新雨兩人在一旁像比賽一樣挖土砍筍，清泉和小景便拿過一旁的籮筐，將地上的春筍都一個個撿起抱進籮筐中。

青年往旁邊瞧了瞧，發現在那一團灌木中還有些紅的果子，他走過去都摘了下來，遞給坐在一旁的郎，舉起食指放在前做了一個聲的作，才加挖筍隊伍其中。

“大哥，你怎麼挖筍也這般厲害！”

“嗯。”

萬寶妝坐在一旁也不，地吃著果子，時不時提醒小景和清泉兩聲，哪邊哪里的筍落下了，快撿起來。

雜草野蠻生長，霸道地爬滿蓊郁山林里，藤蔓蔓延纏繞，深淺跳躍的綠里不時出白未化的雪，還有那些紅黃紫不知名的細小花朵，誰也不知道它們的姓名，它們自由快活地生長在這里，片片地生長鋪陳。那些灌木上大的葉子蓋住小的葉子，圓的葉子遮住尖尖的葉子，林子里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幾人嬉笑怒罵的聲音，彌添多生機與鮮活。

那些連接天空的風，從天空的云朵上落在樹葉上，屬于山林沉靜又清新的味道一層層地吹過來，時間不會分割，青山永恒存在。

等到兩個大大的籮筐都裝滿了，小景大聲喊道：“好啦好啦！籮筐都裝不下了！”

幾人才直起子，直起子的時候戰榮景哎喲了兩聲：“為什麼我的腰背這麼痛啊？”

聽到小景的話，萬寶妝極有先見之明地了天，就知道，長時間彎腰勞作會腰痛。

幾人在旁邊找了一洼流淌的泉水，團團圍住洗去手指上、指甲隙里的泥土，洗著洗著清泉突然對著那汪泉眼說了句：“是清泉！”

萬寶妝霎時間反應過來，笑著說：“對，是清泉。”

“用清泉洗清泉！”

幾個孩子便笑作一團，就連戰容肅眼里也有著細碎的笑意拂過。

等到要離開時，幾人看著地上的兩個滿滿當當的大籮筐，涂月還想要在山間奔跑嬉鬧，拿上一個籮筐太影響他的步伐了；清泉和小景面面相覷，試探地去抬了一下，籮筐的底都沒一下；新雨倒是想去拎一下，不過里面滿實滿載的春筍都快從籮筐上掉下來了，一個小孩確實拿不；萬寶妝.....就不用說了。

五個人齊刷刷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年，萬寶妝眼看著青年沉默了片刻，額角似乎有青筋跳了一下，眼里滿是無奈之。

戰容肅像是嘆了口氣：“你們去玩吧，我來拿。”

隨即一手拎著一個籮筐，壘在上面的春筍因為籮筐傾斜而滾落下來，幾個孩子一人撿了一兩個抱在懷里，見籮筐里的春筍不了，便歡快地往前跑去。

只能看見幾人長長的頭發跳還有歡快的背影模樣，約能聽見幾人對著什麼稀奇事的驚嘆聲，還有新雨辮子上的小鈴鐺，叮鈴叮鈴的脆響聲跳躍穿梭在綠的林間。

春筍實在是摞得太滿了，萬寶妝也撿了兩個拿在手上，看著青年一手一個大籮筐，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了。

那個束發銀冠十分俊朗的青年，今日又是采摘野果，又是湖邊烤魚，然后還要劈砍竹子，現在更要毫無形象地拎著兩個籮筐收拾殘局。

青年只是無奈地站在臺階上，含笑地看著面前捧著春筍開懷大笑的郎，眼中似有淺淺的寵溺閃過。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萬寶妝突然發現了一棵野生桃樹，長在灌木后面。往那邊看了看，也許是長在山腳下的緣故，也許是品種不同的緣故，上面掛了一個小小的桃子。

把懷里的春筍往地上一放，便往那邊跑過去，起羅過雜草，出手摘下那個小小的桃子。

“這是做什麼？”

萬寶妝把桃子放懷里，說道：“這個有個小桃子，帶回去給新雨。”

......

回到萬寶妝家中，戰容肅將滿滿的籮筐放置在廚房里，便要告辭離開了。

在離別之際，他問了句：“今日生辰，可還欣喜？”

萬寶妝了懷里的玉佩，想起今日種種，笑靨如花地看向他：“開心！很開心。”

青年便也勾淺笑，眼里都是溫沉穩如霧般的笑意，愿你一直像今日般笑容明，欣喜爛漫。

回到府上，戰容肅不僅帶回來那個超大的食盆，還帶來一筐新鮮的春筍放置廚房中，見到一團和氣的廚娘，向頷首致謝：“多謝嬸子。”

廚娘頭上還帶著萬寶妝送的帽子，聞言連忙擺手：“哎喲，侯爺，我就是在一旁，沒做什麼事。”

戰容肅便笑了笑，回到房間里，將桌上的刻刀玉石都一一拾起，和那些璀璨的珍珠一起放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