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宮殿燈火通明,楚昭走到寢宮殿前,還聽到里面有宮的笑聲。
“陛下畫得真好!”
“這是貓兒嗎?”
“不是,這是鸚鵡!”
楚昭邁進殿,笑問:“阿羽在玩什麼?”
坐在桌案前的蕭羽立刻站起來,跑向楚昭:“姐姐!”
楚昭手接住他,問:“是先生布置的功課嗎?上朝,讀書,又宴請,這麼晚了還要畫畫,我們阿羽太辛苦了!”
矮下,對孩低聲說。
“要不要我跟太傅說說,讓你休息一天?”
蕭羽搖頭:“不辛苦!不是先生布置的功課,是我自己想畫的。”說著牽著楚昭的手,“姐姐你來看。”
楚昭跟他來到桌案前,看著鋪展的畫面,其上筆跡生地勾勒一圖案。
“阿羽剛開始學畫畫嗎?”楚昭毫不掩飾笑意,并沒有夸贊,而是帶著幾分得意,說,“我剛開始學的時候比你畫的好。”
孩微微漲紅臉,說:“我會努力學的。”又小聲說,“我看了姐姐你畫的畫。”
楚昭這才看到桌子上有一卷文集,楚園文集,不由笑了:“你還看這個。”
蕭羽看著的笑,用力點頭:“我讓齊公公給我找來的,姐姐好厲害,什麼都會,我也要像姐姐這樣。”
楚昭看著孩清澈的眼,有些好笑又有些悵然。
坐下來,讓蕭羽依在前:“我可不是什麼都會。”
手翻看文集,發現有關的地方都做個標記,很顯然蕭羽也只看的。
楚昭將其他人的地方翻開。
“你看,很多人都比我厲害。”
“我也是在努力學習。”
蕭羽點點頭:“那我也和姐姐一樣努力學習。”
楚昭拍了拍他的額頭:“沒錯,我們都要努力!”
蕭羽對出笑容,雖然很快就收起來。
這孩子很笑,楚昭也明白,遭遇父母慘死大變,大人們還不了,六歲的孩子哪里還能笑的出來。
雖然這孩子看起來不哭不鬧恢復如常,但其實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抱著竹筒——那個本要送給太子,父子嬉戲的禮。
還好這些日子,不會夜半驚醒了。
楚昭將他攬住,輕聲說:“阿羽,你記住,你努力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你自己。”
蕭羽看著似懂非懂。
“比如你想畫畫是因為你想,不是因為我會,或者喜歡。”楚昭說。
輕輕孩的頭。
這麼小的孩子,又如此依賴,很容易就能把他變的附庸。
這麼小的孩子,又是最尊貴,手握天下權柄的人。
將他變的附庸,讓他以自己喜為喜,自己悲為悲,是對很有利的。
但——
做過別人的附庸,以別人的喜怒為生,眼里只有別人沒有自己。
怎能忍心讓這個孩子變那樣?
這孩子也很慘,這一世如同一樣,死里逃生活下來,就要活得像個人。
“我們阿羽可以喜歡他人,可以傾慕他人,但永遠只是阿羽,不會變別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好,阿羽亦是有自己的好。”
姐姐說的話,他似懂非懂,跟以前聽到的不一樣,以前母親常說,三舅舅多麼厲害,琴棋書畫騎馬箭無所不能,要他像三舅舅那樣。
他很期盼變三舅舅那樣,然后讓三舅舅稱贊他喜歡他。
當然,現在麼,他并不在意三舅舅是不是厲害,也不想為三舅舅,更不在意三舅舅喜不喜歡他。
他已經不喜歡那個三舅舅了。
他喜歡楚昭姐姐,他想變那樣,跟一樣,一定很開心,會更喜歡他。
原來,不是這樣啊。
蕭羽點點頭:“姐姐,我記住了。”
小孩子表認真,但到底小孩子,眼里藏不住忐忑不安張。
他擔心自己說錯,擔心自己做錯,擔心這個姐姐不喜歡他——楚昭以前沒有接過蕭羽,不知道金枝玉葉養在深宮的皇長孫是什麼樣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必然被所有人捧在手心,沒有人敢怒他,沒有人會讓他不高興,而他應該也是無憂無慮。
但一夜之間都變了。
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影響太大了。
“阿羽。”楚昭輕聲說,讓他坐下來,牽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眼,“記不住,聽不懂,做錯了,都沒有關系,你還小,你可以慢慢學,不要害怕,只要你不害怕,這世上就沒有可怕的事。”
蕭羽再次點點頭,這一次比上一次要輕松很多,角也出淺淺笑。
他雖然似懂非懂,但有一點他懂了,他靠過去,依偎在楚昭的懷里,姐姐對他特別好,跟齊公公等太監宮們,跟朝臣們對他的好不一樣。
像母親——又不像。
總之,是真心地好。
楚昭看著依偎在前的孩,想到了那一世自己無緣相見的孩子,也想到了無緣見自己的母親。
輕輕他的頭。
“阿羽,我,生下來就沒有母親。”說。
蕭羽有些驚訝抬頭看,姐姐跟他一樣,也沒有母親了嗎?
楚昭看著他:“我母親,是因為生我而死的。”
六歲的孩子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
“媽媽生小孩的時候很危險,很多媽媽會因為意外死去。”楚昭簡單給他解釋,“能母子平安,是母親和孩子最幸運的事。”
說著了蕭羽的臉頰。
“姐姐好羨慕你啊,阿羽和你的母親就是幸運的母子。”
他和母親還是幸運的嗎?蕭羽想要咧笑一笑,但笑不出來,自從出事后,他甚至沒有敢想過母親——
溫暖的手將他環抱在懷里,驅散了寒意,頭頂上又聲落下。
“你有母親相伴這些年,我一天也沒有。”
“我從來不知道有母親是什麼覺。”
姐姐好可憐,蕭羽出手,將楚昭抱住,輕輕拍楚昭的背——就像母親拍他那樣。
“阿羽,但我相信我母親很我。”楚昭任憑孩安,輕聲說,“就算我們的母親不在了,們的也不會消失,們永遠在我們心里,永遠陪著我們。”
蕭羽在懷里點點頭,用力地嗯了聲,然后他抬起頭。
“姐姐。”他說,“你是不是想去看你父親?”
楚昭愣了下:“你怎麼——”
蕭羽說:“齊公公說你和鄧太傅吵架,我不放心,就跑來看看,聽到你們說的話了。”
他畢竟是皇帝,靠近這里來聽,沒有人敢阻止,也沒有人敢違背命令去驚殿的三人。
楚昭默然一刻,本想找個機會給蕭羽慢慢說,既然他知道了——
“是。”點點頭,垂下視線,“我父親要死了,阿羽,我也要沒有父親了。”
一只小手舉起輕輕的臉頰,似乎要替淚。
“姐姐。”蕭羽說,“你快去看看他吧,不要像阿羽,那天晚上沒有跑過去跟父親說話,生氣跑開了,就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楚昭原本沒有哭,聽到這句話,一滴眼淚落。
哎,阿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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